第 38 章

    本来拍摄时间前是留给团员休息。

    剧院空空荡荡,按理来说贺子阶根本进不来,就算等一整天也看不到人。

    乔淇岸特意叫叶珈莉过来加班,担心去了录制的剧院,地上没有贴纸又被搞糊涂,给她讲了剧院布置,重新顺演出走位。

    就知道逼人加班不得好死。

    空气中散发着大扫除残留清洁剂和消毒水的味道,舞台上风扇呼呼吹干地板。风扇老旧,叶片年久失修,拍动空气偶尔发出咔咔声。

    “汤汤,”贺子阶走到台前,仰头看着她,“我们谈谈。”

    他眼神瞟向叶珈莉,掠过她,像是知道幕布后还有人在,似有所指强调说:“就我们两个。”

    乔淇岸调了下手里导演专用大喇叭,举到嘴边:“能说说,说不了拉倒。”

    “行。”

    他立直,正正西装:“上次贸然去打扰你姐姐,是我做得不对。我想代表我公司请你吃顿饭,表达我的歉意。”

    “你打扰我姐,所以请我吃饭?”乔淇岸装作好心问道,“要不要我顺便把小纪总请来?”

    贺子阶:“可以的话当然好。”

    乔淇岸收起话筒线,他沿着台跟着她走:“如果明年可以顺利交接,你算是帮了我们牵线的大忙,我们会给你一些补偿。”

    她猛地停住,冷笑:“交接什么东西?你就直说乔氏退出,把合作让给你们。”

    贺子阶默了默,开口道:“我们需要养家糊口。”

    突然想起,贺子阶是在某个下午说他通过舞蹈特长生降分考核,要转回普通高中参加高考。

    他一直默不作声,在这天之前没人知道他晚功请假是去做什么。

    那天她和吴轻鸢都很难过,还说以后要常联系。

    他们的确常联系了。

    即使高中毕业这么多年,到现在还常见面,但是乔淇岸怀疑她根本就没真的认识过这个人。

    “我不需要养家吗?”她淡淡问。

    贺子阶压着声音,已经有些恼火:“汤汤,他是为了你,为了一个女人才取消了本来谈好的合作。你不和我们抢他也不会亏待你,而且——”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走上舞台:“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

    乔淇岸靠近一步,后台金属管“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她没管,抬手钳住贺子阶的下巴,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搞清楚点,纪楷言是发现你们数据造假,才取消本来谈好的合作来找我的。我是个走正规收购流程,写过一整本企划书的女人,本来就没人应该亏待我。”

    她撇开手,从兜里摸出酒精洗手液挤到掌心里:“你的三观是散装的,小纪总又不是。”

    贺子阶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轻笑着说:“还挺护着他。”

    乔淇岸:“他给钱了。”

    “只给钱,”贺子阶说,“没有爱吗?”

    乔淇岸:“公平竞争,你争不过我就可以造谣了?”

    他像描述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平淡地说出了狗血小报能连播三集的内容:“造谣?你和姐夫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旁观者清,你们能瞒住江棹月,瞒不过其他人。”

    她愣在原地。

    看着贺子阶立在台下,似乎离得并不远。他如今西装革履,衣着考究,是她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叶珈莉噔噔噔跑下台,拉开剧院大门指着贺子阶大喊:“滚开啊,你胡说什么!”

    司小川在暗道里调试灯光道具。

    一束白亮的追光灯打在他身上,她的声音被扩音喇叭放大,回荡在空旷的剧院里:“滚!”

    大灯明度被调到最大,整个剧院亮如白昼,白光对准贺子阶猛闪。他被照得睁不开眼睛躲闪到台侧,追光灯就跟着他,直到他跑进门边的阴影。

    叶珈莉摔上剧院门,怯生生回来,靠着她的胳膊坐下:“他为什么那样说?”

    乔淇岸觉得好笑:“你听懂什么了?”

    叶珈莉摇头:“我就知道是不好的意思。他不是喜欢汤汤姐姐吗?”

    “因为他没那么喜欢我。”乔淇岸笑了下,摆正她的刘海,“我有命无运,没人会有多有喜欢我。”

    叶珈莉低头思考这句话,突然抱住她的腰:“我最喜欢汤汤姐姐啦!”

    软软香香的小身体紧紧贴上来,乔淇岸的心像突然被揉了一把。

    本来以为自己讨厌和人类接触,更不喜欢交朋友,这次竟没想推开。她环住叶珈莉的肩膀,手指穿过她发丝,带出昂贵的鲜花调香水味。

    “等我搞砸了,拖累你的时候再说这话。”

    叶珈莉:“我什么时候都喜欢汤汤姐姐。”

    江续昼晃晃悠悠,散漫地插着兜出来:“我也最喜欢汤汤姐姐。”

    乔淇岸瞪他一眼,让他赶紧闭嘴。

    江续昼没看到似的,大剌剌在旁边坐下,勾上她的肩膀,把身后藏着装胡桃夹子的塑料盒放她手里。

    去游乐园那天Zoe淋着雨赢来的奖品。

    一直放在司小川办公室架子上,时间长积了灰。听她念叨多了,江续昼用道具剩的用透明塑料板边角料裁了个大小刚合适的盒子,磨好木条镶到盒角,胡桃夹子放进去像外面买来的工艺品。

    见司小川,立刻把他的手臂推下去。

    司小川化疗后手臂枯瘦,没法撑着自己坐上台,江续昼搀了她一把,帮她把氧气瓶提上来。

    她铺蝴蝶纹样的蓝白桌布,把胡桃夹子盒子当桌子垫在下面。

    游乐园买的熊爪冰淇淋面包只剩最后一块,打开包着的油纸,拿了把小银刀,在面包上方比划:“好孩子可以吃冰淇淋,你们今天谁乖了?”

    叶珈莉:“我是好孩子。”

    “真的吗?”司小川问。

    “真的。”叶珈莉说,“我今天都唱对了,也没搞错位置。”

    江续昼也双手捧了纸盘子过去:“我也挺乖的,我做了个——”

    “桌子。”

    他有点心疼刚做好的塑料盒拿来垫餐具。“有没有人尊重一下后台没事干的折叠餐桌。”

    司小川仰头大笑,刀悬在最后一块面包上,问:“汤汤呢?”

    乔淇岸耸耸肩。

    她从来就没乖过。

    江续昼屈起一条腿,手臂撑在膝盖上,闲闲地卷了冰淇淋到叉子上。自己不吃,举到乔淇岸鼻尖逗她张嘴,香草味近在咫尺,选在她鼻尖故意晃。

    “老纪就差把自己粘江棹月身上那德行,谁看不出来他胡说,你还放心里当真了。”

    “就是!”叶珈莉激奋附和,转向江续昼,“老纪是谁?”

    江续昼:“上一边玩去。”

    司小川看着她,像是决定好了分多大块面包,刚落刀又收回手。

    “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妈妈。”她对乔淇岸说,“她,还有你外公外婆,他们看见你会有多骄傲。”

    乔淇岸:“他们看不见我。”

    即使看见。

    也很难骄傲吧。

    本来乔淇岸也以为,剧院只是妈妈转移财产,从林昭然手里藏起一部分钱留给她的手段。看见这里装修精美成这样,才明白乔岚生命最后几年的心血都投入到这个剧院里。

    她的理想和艺术肯定不是让鳞翅剧院变得空空荡荡,让剧团成员吃了上顿没下顿。

    更不是现在,跟着乔淇岸没有未来的倒霉样。

    连晚上的录制心里都没谱

    司小川:“才不到两个月,我们已经有了节目和剧院,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看看你现在走了多远”

    这部剧叶珈莉很熟悉,她抢着接下去唱:“想想起步时处境艰难

    你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

    只要好好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我把你妈妈和鳞翅剧团当成我的家人,所以——”司小川终于决定好,把剩下的一块都放进乔淇岸面前的餐盘里,“最大一块给我最喜欢的孙女。”

    乔淇岸低头看着面包,切开的熊爪被泪水模糊了,她咬住舌尖强忍着。旁边江续昼站起来,拍拍她:“小姐,拿上冰淇淋到办公室,再跟你对一下晚上录制的安排。”

    叶珈莉突然开始拍地板,极其有节奏感地低声重复:“进去和他谈谈,和他谈谈!和他谈谈,和他谈谈!*”

    乔淇岸扑地笑出声,回身用脚尖轻踢了她一下:“这会什么都会唱了,晚上敢演错看我给你一电炮。”

    叶珈莉咯咯笑着往司小川身后躲。

    眼眶发热,泪水再次要奔涌而出,她转身跑下楼,推开办公室门被扯进热乎乎的怀抱里。

    江续昼用体温完全罩住她,像个冬天能钻进去,温暖安全还带薄荷味的棉帐。她侧脸枕在他肩上,江续昼就低头吻她的额头和脸颊。乔淇岸很喜欢这样,很温柔,像小时候会得到的那种亲吻。

    “谁家的漂亮小猫哭成这样。”他轻声笑,“见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就拿我衣服蹭脏爪子。”

    网上说她是妖女、要她滚出娱乐圈已经算是够友好了。

    似乎是最近,教叶珈莉唱歌才莫名其妙地让观众善良了点。这之前骂到她祖上几代的评论占满广场,只要什么事和乔淇岸这个名字连在一起,必定是沾满唾沫的负面热搜。

    于是身边哪怕一点点善意都显得无比重要。

    贺子阶这样揣度,还是会有点难过。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江续昼:“行啊。那晚上喝酒去?”

    “不去。”乔淇岸垂下眼睛,失神地盯着墙壁上的一块污迹,“万一被拍了。你想看见明天的头条是‘恶毒妖女当街买醉’吗?”

    “怎么可能。”

    他弯下腰,挺认真地问:“你看有狗仔爆料叶珈莉一天买八个包吗?”

    她思考了下。

    印象里没这回事。

    江续昼:“那不就行了。你男人别的人脉没有,不让他们拍你还是可以的。”

    乔淇岸:“……”

    录制结束已经接近午夜,酒吧街有人身穿派对华丽夸张的服装,带着巨大的面具,鬼魅般穿梭在霓虹灯光影折射扭曲的街巷里。

    乔淇岸站在巷口,觉得自己清醒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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