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淇岸手里还牵着项链两端，套在栗宁纤细的脖颈上。
她一时愣住，说好了不让其他人知道他们和好的事，突然被戳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呼吸急促赶紧松开手，怕一激动把证人灭口。
“别误会，”栗宁转身挤眼略带讨好地笑笑，她个头比乔淇岸矮，需要抬头看她，“就是他老跟我们提起你，好奇随便问问。”
“他说什么？”乔淇岸警觉地问。
知道江续昼和酒吧乐队几个人关系好，都是向着他的朋友。
甩了他的讨厌鬼前女友回来纠缠，肯定得在背后骂她。
可看着栗宁年龄也不大，打扮前卫摇滚了点而已。
别是小姑娘要给江续昼报仇，在酒吧卫生间就打算霸凌她吧。
逊毙了内。
乔淇岸退后一步，防御地把手提前护在腰上。
刚才软绵绵的毛衣突然好痒，抓了抓，更觉得穿着浑身刺挠。
栗宁摇摇头，对她笑了下：“没说什么。”
她还没着急换衣服，穿着黑色吊带对镜子抬高手扎头发，本来就低的领口随动作鼓起来。堵着卫生间门，乔淇岸想出去都困难。
“真的没什么，”她叼着皮筋，闲聊般随意说，“就是他有时候说你长得不太好看。”
乔淇岸：“Excuse me？”
她难以置信，扭头看了眼镜子。
不好看？
栗宁点头，煞有介事道：“他说他前女友长得，‘黄瓜胳膊玉米牙，炮仗屁股罗圈腿。蒜头鼻子绿豆眼，豆油桶腰面盆脸。’所以才跟你分的手。”
“江续昼说的？？”
是，她这个人，毫无社会价值。
家庭破碎，经济条件紧巴不说，性格也不咋地。求生意志和内在能量低到地心，一眼就能把她起起落落落落落的未来看到头。
但是。
乔淇岸又对着镜子确认了一遍。
这脸蛋简直女娲炫技，无敌精致好吧。
想当年她闯荡娱乐圈，就算观众审美有差异，太凌厉的浓艳外貌根本不流行，被追着骂了整个微博广场，都没人能说出一句她不漂亮的话。
除了美貌没有别的特质能拿出手了，江续昼污蔑她不好看？？？
真的生气了。
栗宁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眼睛，像看穿她想法似的露齿笑起来：“对呀，第一次见到你真人才知道他有多离谱。”她转身，迈近了点，手搭在乔淇岸腰间，看着她的眼睛问：“学芭蕾的姐姐都这么漂亮吗？”
能闻到她刚补过香水。
茶香还停留在胸前皮肤。
“虽然我们平时一起玩，但是我也觉得他那样说话，不光没素质，还缺乏基本的层次和教养。咱们女孩子就应该团结。”
柔软温暖的手覆在乔淇岸手背上。
栗宁拇指很轻地抚摸她指节：“你的手好凉。”
没错，全中。
江续昼就是缺德，缺大德。
乔淇岸对眼前女孩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不喜欢陌生人接触也意外地没退开，低头对她说：“纹身挺有意思。”
“你说这个？”
栗宁翻出手腕内侧纹身，借着灯光给她看仔细：“这是双头斧，Labrys，意思是女神权威。古代米诺斯宗教里，用它象征女性和母系氏族。”
她垂眸浅笑，慢慢抬手，指尖滑过乔淇岸锁骨上的玫瑰花和利剑。
“你的纹身和你一样漂亮。”
卫生间门突然被敲响。
准确来说，外面那人几乎是在砸门。
黄铜门把手上下剧烈摆动，镜前反射出的灯光点被震得忽上忽下，直冲进瞳孔。
隔着道木板，江续昼声音闷沉沉的，出离愤怒吼了句：“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里面两人都没说话。
门闩晃得更厉害了。
酒吧街建筑年头都久了还挨着棠元江，门板被这么用力拖拽，水汽常年浸泡翘起的墙皮都倏悠晃动，像快塌下来。
江续昼再次把门砸响：“乔淇岸！”
“你给我出来！”
栗宁看着门像是有些害怕，乔淇岸从袋子里拿出外套罩在她身上，催她先进隔间整理好，自己推门出去。
江续昼举手正要再拍门，看见她出来，舒了口气。
随即目光落在毛衣上的彩虹图案，眉心紧锁，“她们游行的衣服，你穿这个像什么？”
他还有脸不高兴。
乔淇岸斜他一眼，团了团他递过来的冲锋衣外套，甩回他怀里：“滚开，丑东西。”
江续昼追上来扯住她手腕：“我又怎么你了？”
“没听见吗？”栗宁从卫生间出来，拦在他们中间，“姐姐让你滚远点。”
江续昼呆在原地滞几秒。
胸膛起伏，爆发出怒吼。
“栗宁！你能不能要点脸！”
栗宁挽住乔淇岸的手臂委屈道：“姐姐你看，我就说他没素质吧。”
肖洋挂了停业牌子招呼她们快过去。
这次鳞翅拿下小组第一，自然相熟的人都要到“屠夫鸟”庆祝。加上综艺会暂停一段时间，下一次录制要等到年后，可以玩得迟点。
晚饭后酒吧没别的客人，就把桌子围起来，热热闹闹坐一起玩游戏。
还是上次玩过的，天堂七分钟。
肖洋拿出他的牌盒和酒瓶，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瓶口精准至极，分别转到乔淇岸和江续昼面前停住。
乔淇岸：“我不跟他进柜子，直接问吧，真心话。”
肖洋抽了张牌，念出来：“说出你左手第七个人的优点，最少三个。”
从左边数过去。
第七个还是江续昼。
她仰头喝完杯里的浅蓝液体，避开他带着玩味探究她心思的眼神。
还是一小杯「白日梦蓝」，她酒量其实不深，这种混合酒对她来说度数都偏高。
喝得太快，味道没尝出多少，辛辣感刺激喉咙，使眼前东西都雾蒙蒙带上了重影，但是头脑开始变得异常活跃。
“优点完全看不出来，”她站起来，流利答道，“那展开说说缺点吧，他小心眼、不靠谱、人模狗样、说话阴阳怪气……”
陆望扯她胳膊让她坐下：“差不多闹闹得了，能这么说吗？”
乔淇岸挣吧了下，扭开她的手，身子站得更直：“哦，他还会编顺口溜呢。”
“他是不是跟你们都说过，他前女友黄瓜胳膊玉米牙，炮仗屁股罗圈腿。蒜头鼻子绿豆眼，豆油桶腰面盆脸。”
Zoe听得快笑死了：“他前女友谁啊，这么倒霉。”
肖洋赶紧打圆场，再次转瓶子重开一局。
酒瓶速度减慢，瓶口平稳而坚定地停下，指向江续昼。第二次停在栗宁面前。
江续昼手臂血管暴起，捏扁了一只易拉罐，抬手抛到墙角垃圾桶，顺势扭脸看过去。肖洋咧出牙齿，也讪笑着看他，弱弱辩解：“其实算是在她俩中间。”
被气得无语，他用力合了合眼皮，都懒得骂。
“失误了。”肖洋强笑着转向其他人，“大哥大姐给个机会，我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栗宁按住瓶口，“我是愿意和你去柜子里聊聊的。”
江续昼：“我不愿意。”
栗宁：“那你为什么被你前女友甩了？”
“被人甩了肯定是我的错呗。”
江续昼从录制现场回来已经喝了不少酒，耳朵到脖子都泛起不太正常的潮红，说话语速也慢下来。
他目光略斜，手指缠绕着桌布角流苏，眼里朦胧的全是醉意。
被旁边人催着，才散漫又不太耐烦答道，“她嫌我小心眼、不靠谱、人模狗样、说话阴阳怪气。”
餐桌寂静许久。
Zoe和陆望同时发出吃到瓜的低呼。
江续昼掀起眼皮看过来，淡淡补了句：“她还不喜欢我编的顺口溜。”
乔淇岸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哪里黄瓜胳膊玉米牙了？！”
“我又没说你真长那样，逗你一下你就要跟我分手，到底是谁小心眼？”
她气得头晕：“你有什么意见当面说，分手了胡说八道就是诋毁！”
“得不到我乔小姐记性也不好了吧？”江续昼冷笑了声，“他们谁不知道，顺口溜就是我当你面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你就跑了。”
两人相对而立，目光在空中相交汇。
乔淇岸眯眼打量他义正词严，似乎真的觉得事实就是如此的样子，觉得荒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我的错，谁也别跟我抢。”
江续昼站立不稳，斜着身子，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像清醒了几分。
浅褐色瞳仁眸光微动，很轻地对她摇了摇头。
但也只有一瞬。
他再次陷入迷离，拿起酒瓶戳了栗宁一下，嘴里含混道，“谁他妈让你在这提，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栗宁立刻把肖洋推出去：“他跟我说的，你连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都能气跑，活该在家守活寡。他还说你这个人的性格真是漏洞百出。”
肖洋摆摆手：“后半句我可没说，漏洞百出是许长安说的。”
许长安张嘴刚要反驳，肖洋抢白：“怎么不是，咱俩帮老纪修摩托的时候他亲口在修理厂说的，不信调监控。”
律师这职业平时说话太多，黑熊出来玩反而没那么多话。
本来在角落喝酒，默默旁观他们相互攀扯，听到这突然杯子一放，掰过纪楷言肩膀：“修谁的摩托？我就说车头漆不一样了，你非说原装就有色差。”
江棹月：“你才发誓再也不半夜出去飙摩托了！”
“我没有，就借来看看。”
纪楷言坐着跟江棹月站起来差不多高，在如此优势的体型差距下，把一句辩解说得气势微弱。
他垂眼紧张地转他的订婚戒指。
几秒后突然福至心灵，手指差点戳乔淇岸脸上，“她非要骑，她撞的。”
江棹月：“什么时候？”
乔淇岸：“……”
这不好说。
她提起包大声宣布：“我回家了！”
聚会不欢而散。
乔淇岸从“屠夫鸟”出来。
湿冷的江风扑在脸上，她裹紧外套，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
附近公交地铁早就停运了，天气冷，连着几家酒吧都客流稀少，但是走出这条街兴许还有出租车，可以去碰碰运气。
张牙舞爪的树影后，一个被灯光拉得高耸的黑影朝她扑向过来。
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黑影圈住她的腰，柔软微凉的卷发蹭得她肩窝发痒。
他身上酒气那么重，已经醉得迷离恍惚，还贴在她耳畔，喃喃唤她。
“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