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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十节

    薛牧云将养两日,身体略略恢复便守在莫嫣然身边。叶溪寻劝不动便只得依他。好在六阳融雪功有疗伤奇效,每过一日,薛牧云的伤便好几分。

    连日的雨水让天地间雾蒙蒙一片,好在黄昏时分放了晴。二更时分,一轮明月自云层中穿出来,将清辉洒向人间。几只蟋蟀在草中时鸣时停,廊下一只蜘蛛忙着结网,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莫嫣然就是在这样的静谧中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伏在床畔小憩的薛牧云。虽然只能看到他半边脸,但还是可以从他紧蹙的眉头,沉重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担忧与疲惫。她幽幽叹口气,第几次了,好像今年她伤病尤其多,而每一次她从昏迷中醒来时身旁守着的总是他。如果说救叶溪寻是她对他的恩情,那么后来种种则一直都是他在帮她。如果...我先认识的是你,那该多好。她轻轻叹息一声,挪过一床被子想盖在他身上,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自禁□□一下。

    薛牧云立时惊醒,待看明眼前情景后,攒聚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你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去找小叶。”他说着起身。

    她忙道:“等一下。今天太晚了,天亮再说吧。”

    “好。”他再度坐下。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让我还能再次看到这么美的月亮。”透过他憔悴的面容,她可以猜测出他这几天定是不好过,但即便她聪慧如斯,也想象不出他为她所受的全部苦楚。

    他笑笑,“是小叶、紫盈、我和你,我们齐心协力的结果。”

    她望了望窗外,“我这次又睡了多久?”

    “五日多了。”

    “你...辛苦了!”

    薛牧云一笑,只说,“你饿不饿,我叫人弄些吃的。”

    莫嫣然摇摇头。

    他又倒了一杯水端过来,一瞥眼见她肩头似有血渍渗出,急忙放下水杯,“槽糕,伤口破裂了。”他迅速解开她衣襟,果然肩头纱布已被鲜血染红。他打开纱布,换药,再用新的纱布包扎好伤口,一系列动作娴熟已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加重她的痛楚。换好后,又仔仔细细端详了纱布一会儿,确认包扎完好方放下心来。他再帮她揽上衣襟,指尖触碰到她雪白光滑的肩头时便觉不对,慌忙缩回,她半敛的衣衫再度滑落,他怔在当地,帮她也不是,不帮也不是,脸瞬时红了。偷眼看她,见她也是满脸通红。其实他行功救她之时,为了防止金线卡在某个穴位,已将她衣衫除尽,这几日里他也不知为她换了多少次药,但都是为了救人,并无他想。而今,她清醒地坐在他面前,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心早已乱做一团,又怎敢去触碰她。

    莫嫣然想要揽上衣衫,但双臂毫无力气,无论如何抬不起来,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她红着脸道:“还是请薛姑娘帮忙吧。”

    “好。”

    薛牧云出了屋子后心兀自“砰砰”直跳,回思方才情景,拍了自己脸颊一下,“薛牧云啊薛牧云...”他用力甩甩头,去找紫盈。

    几日过后,薛、莫都已恢复很多。唯独苏少卿,他脉象正常,叶溪寻和莫嫣然也不好用药,只能用些滋补明智的,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却越来越糊涂,众人越发急得团团转。恰在此时萧天宇回来了,薛牧云等本报了极大的希望,谁知却一无所获。原来慕容一家的尸首全被烧成焦炭,根本无法查明死因。苏少卿曾在济南逗留数日,或许知道些内情才被害成这样,因此医治好他便成了当务之急。

    可是谈何容易。薛牧云望着远处树下的苏少卿也不禁蹙起眉头,后者正撅着屁股拿着树枝在树下逗蚂蚁。莫嫣然轻叹口气,走到苏少卿身边,“你想不想蚂蚁围着你转圈圈?”说着晃了晃手。

    苏少卿见她手中亮闪闪的,眼睛立刻亮起来,“给我。”说着就去抢莫嫣然手中的东西。

    莫嫣然将手藏到身后,笑道:“给你也容易,但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苏少卿哪里肯听她说,一把将她扑倒,手绕到她身后去夺。尚未夺到,身子已被人提起,苏少卿回头见薛牧云正揪着自己衣领,他大怒,啐了一口,唾液顿时溅了薛牧云一脸。

    “你这是做什么?”莫嫣然嗔道,“这是没很有教养的。”她知道薛牧云生性喜洁,忙将手帕递予他,“他神志未清,你多担待。”薛牧云摇头,“无妨。”

    苏少卿见他二人如此要好,顿时有一种被抛弃孤立之感,索性坐地大哭。一面捂住脸哭一面搓脚。薛、莫对视一眼,当真一个头两个大。

    薛牧云欲待不理,又不能真的一走了之。

    莫嫣然蹲低身子,哄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想玩儿什么我陪你。”

    苏少卿将手指分开自缝中窥探,见莫嫣然一脸真诚,这才道:“我要你让蚂蚁转圈圈。”

    莫嫣然笑道:“这好办。”她用树枝在地上花了个圈,又抓了些蚂蚁,在第一只蚂蚁触角上涂了些蜜糖,果然蚂蚁不停绕着圈走,它们以为在奔赴找寻蜜糖的大道上,其实不过是原地打转。

    苏少卿看得拍手。

    莫嫣然将一只蚂蚁捏伤,问他:“你觉得它是怎么受伤的?”

    苏少卿道:“你弄的。”

    莫嫣然摇头,“假如我没有弄它,它突然受伤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让它受伤呢?”

    薛牧云听到这里眼前一亮,豁然明了莫嫣然的用意。

    苏少卿以手撑额认真地想起来,“是它打伤的。”说着指着受伤蚂蚁身后的那只。

    莫嫣然忙道:“它怎么出手的呢?”

    “这样。”苏少卿两手在胸前比划,他将双臂伸直,双掌合十,十指交叉,继而抬起斜劈而下。

    薛牧云叫道:“是‘劈星挂月’!”

    “劈星挂月”是轩子玉绝技离忧剑法中威力最强的一式,难道此事是幽灵宫所为?

    莫嫣然并不知道其中关联,更不会联想到轩子玉。但从薛牧云的的神色中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她深吸一口气,柔声向苏少卿道:“是一下就打伤了吗?”

    “嗯。”苏少卿点头。

    莫嫣然又道:“那么它是什么时候偷袭?白天还是夜里?”

    薛、莫二人屏住呼吸静待苏少卿答案。哪知这次苏少卿只盯着蚂蚁,全然不理会莫嫣然的问题。二人以为他在思索,等了片刻,苏少卿仍没有回答的意思,他拾起一根小棍挑起一只蚂蚁,又用另一只手指在口中沾了些唾液润湿蚂蚁,再放到泥中玩得不亦乐乎。

    薛牧云长长叹息一声。

    莫嫣然忙道:“别急,我们慢慢来。你看,他现在已经退行成孩子,但是受伤那天的事并未忘却,我们想办法引导总能让他说出真相。”

    “如此...有劳了。”

    莫嫣然一笑,“干嘛这么客气。”

    苏少卿那边又已经在全神贯注观察蚂蚁了,口水滴落润湿胸前衣襟。薛牧云见此摇头不已。恰巧有下属来报告事务,他只得回八角玲珑阁处理。这一耽搁就是两个时辰,等再回去找莫嫣然时,二人皆已不在。小鬟回说莫姑娘被薛夫人请去了。薛牧云奇怪母亲找莫嫣然能有什么事,遂踱至母亲住所。

    大丫头琴儿正守在院门口,她是薛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幼聪明伶俐,常被委以重任。琴儿见到薛牧云施了一礼,笑道:“夫人说了,此刻若有人来请在门口稍待。”

    薛牧云一怔,“我也不能进么?”

    琴儿又施了一礼,“是的,夫人特意嘱咐包括阁主。”

    薛牧云愣了一下,“那好。”起初,他尚能静立门前,后来便不自禁踱起步来。

    琴儿的目光一直悄悄追随着眼前之人,忍了良久,方红着脸道:“阁主,你转的我头都晕了。”

    薛牧云随口应了一声,但并未停下脚步。他心中有许多疑惑,母亲为何要找莫嫣然?又为何要避开自己?是要询问莫风清诈死一事?还是为了苏少卿?蓦地,一个想法似闪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脸色微变,快步向母亲院门行来。琴儿见状急忙张开双臂,“阁主留步。”

    薛牧云喝道:“让开。”琴儿何时见过阁主发这么大火,吓得一哆嗦,不自禁闪开身子,薛牧云快步进入母亲院中。他目力极佳,感知远超常人,但见门帘微动,即使隔了几丈仍能感到迅捷的掌风掠过,劲道凛冽。他脸色瞬时惨白,再顾不得其他,脚尖一点,飞掠进厅。薛夫人身子凌空而下,双手展开做兰花状,一手拂莫嫣然左颊,一手疾点她心口,她身姿极美,衣裙上的金线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光芒,似九天凤凰,动人心魄。而莫嫣然竟呆立当地,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来不及躲避。薛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奇特的神色,兰花指变掌推向莫嫣然心口。眼见就要触碰到对方,蓦地里一人飞掠而来,一把揽住莫嫣然,旋出三丈。薛夫人神色一凛,掌变做勾,抓向莫嫣然脸。薛牧云一惊,未及多想,右掌推出,拍向母亲肩头。无论何人受到攻击首先会选择自保,薛牧云趁机便可阻止母亲。谁知薛夫人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眼见自己手掌就要击在母亲身上,薛牧云急忙将手掌外旋,巨大的掌风擦着薛夫人肩头而过,后者被迫旋了两圈方靠着桌沿站定,心中兀自气血翻涌。

    薛牧云急道:“娘,你怎样?”他很想过去看看母亲,但又担心她再度出手,心中犹疑,脚下便没有动。

    薛夫人见儿子神色,便知他所想,对着莫嫣然温言道:“你先出去。”

    莫嫣然美丽的脸庞早已吓得失了血色,薛牧云柔声安慰几句,又让丫鬟带她出去。

    薛夫人见儿子目光一直恋恋不舍追随着莫嫣然,忍不住轻咳一声。薛牧云回过神来,蹙眉道:“娘,您为何对莫姑娘出手?”他有些气恼,倘若自己晚到片刻,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薛夫人眼波在儿子脸上转了两转,“怎么,你为了她要来质问娘吗?”

    薛牧云脸上一红,“不敢。”

    薛夫人叹口气,“‘凤凰于飞’本是虚招,若非关心则乱,你怎会看不出来?”

    薛牧云脸上愈烫。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薛夫人慢慢在房中踱起步来,“云儿,我一直不曾干涉你交友,但这个莫姑娘实在有些特别,娘不许你和她走得太近。”

    薛牧云蹙眉,“娘,她为人赤诚坦荡,您大可放心。”

    薛夫人打断他,“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她见儿子清雅的外表下隐隐起了焦灼,如水欲沸之前的躁动,心越发沉下去,“你可还记得你在你爹及薛家列祖列宗前发过的誓?”

    薛牧云眸子渐渐黯淡下去,端正自己身子,恭恭敬敬回道:“云儿...牢记于心,无时或忘。”

    薛夫人轻轻点头,“你记得便好,想来你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她语重心长地道:“不要让你爹在天上不安。”说罢缓缓踱进内室。

    薛牧云施了一礼,无声退出房门。

    琴儿轻轻进来,“夫人,既然您担心,为何不悄悄把莫姑娘送走?”

    薛夫人微微摇头,“你以为送走了她,你家阁主的心就能收回来?”她叹息一声,“我是过来人,太知道一个女人若想吊着爱自己的男人可以有多少种手段。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她眼中起了一层淡淡薄雾,声音也变得越发迷离,似是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

    薛牧云来到莫嫣然的小院。紫盈正在这里安慰,出事时,她刚好到母亲房中取东西,询问了琴儿,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她见哥哥来了,便退了出去。

    莫嫣然脸色有些苍白,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边,眼睛却依旧清亮。

    薛牧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隔了片刻,方道:“我...很抱歉!”

    莫嫣然轻轻摇了摇头,“夫人...她也是爱子心切。”

    薛牧云摇头,“那也不是伤人的理由。”

    莫嫣然见他郁郁不乐,知道他还为此事耿耿于怀,柔声道:“反正我也没事,你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嗔怪夫人,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些有娘疼的人...”

    他霍然抬头,蓦地里撞进她的眼眸,她的眼睛比素日更加清明,又多了温柔、体谅。他的心一动,握起她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天空呈墨蓝色,星垂四野,薛牧云将船划到荷花深处,清气袭人,一团团萤火虫围绕在二人身周。

    薛牧云道:“我小时不开心就会来这里。盼你也可以忘记所有烦忧!”

    莫嫣然叹道:“好美,像梦一样。”她伸出手,一只萤火虫便落于她掌心,小小的翅膀一收,光顿时隐灭。莫嫣然感慨道:“这么小小一只,却也努力发出最大的光亮。”

    薛牧云一直望着她,目光缠绵。

    莫嫣然一面看着萤火虫,一面对他说,“我们来玩儿‘吹大牛’的游戏好不好?”

    薛牧云不解。

    莫嫣然将手中萤火虫轻轻吹去,又扬手握住一只,“比如说这样,我摘的不是萤火虫,是星星。”

    薛牧云笑起来,这一笑将方才的阴霾尽数驱散。

    她轻轻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幼稚?”

    薛牧云摇头,“我觉得很有意思。”他指住天上的明月,“这不是月亮,这是我们的灯笼...”

    莫嫣然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这是吹‘小’牛了。”

    薛牧云急忙更正,“你看这是我们的月亮。”

    莫嫣然笑道:“你学的很快。”她做出浣纱的动作,“我浣的不是纱,是天上的白云。”说罢忽然幽幽叹口气,“我小时候常常一个人,无聊之时就想出这个游戏自己解闷。”

    “你以后都不会再孤单了。”

    莫嫣然正扶着船沿望湖中星月的倒影,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只道:“你兄弟多,你们小时候一定很热闹吧?”

    薛牧云顺着她的目光去望星月,船身一荡一荡,那星月也一荡一荡,金色的光隔着层层水波晕染开来,整个湖面朦胧柔和的像一个梦。他轻叹口气,“我的童年嘛,是在习武与读书中度过。”

    莫嫣然露出同情之色,“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又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今晚当是弥补我们没有的童年时光啦。”

    “好。”他语调不自禁扬起,一晚上补那么多年,很值。

    二人又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比如“这不是荷花,这是菩萨的莲台。”“我坐的不是船,是天上的新月。”“新月么,只不过是我嗑完的瓜子壳。”“不对不对,是我扔掉的鱼钩。”

    到后来,二人还觉得不过瘾,索性玩儿起了打水仗,弄得鞋袜尽湿,船身摇晃,尖叫连连。一直到明月西斜,莫嫣然实在支撑不住,蜷在一角沉沉睡去。

    薛牧云脱下自己外衣盖在她身上,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想起紫盈曾说睫毛动是在做梦,他犹豫一下,用手轻轻拂过她的脸,不知你的梦里会不会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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