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

    晏王妃被马匪劫走,又被晏王救回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上京。说什么的都有,谢夫人听了气得立刻让人备下车马,打着探望女儿的旗号,亲自来了晏王府。

    吴伯亲自把她请到偏厅,等了好一会儿,晏王妃姗姗来迟,她一眼便看出这不是她的女儿。

    魏绵懒得理她,让翠雀把前因后果说给她听。

    翠雀说得委婉,对谢芷兰不肯回来的理由只说“被洛阳的事情绊住了”。

    谢夫人哪里不明白,却对魏绵咄咄逼人道:“你打着我女儿的旗号,在上京抛头露面,今日之事,你不知道外面的人传成什么样了,我女儿的名声都被你败光了!”

    “这些事轮不到你说。”魏绵冷声冷语,“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女儿。”

    “我女儿被你弄丢了,你倒还理直气壮!”

    “你女儿婚后投奔情郎,宁死不回,怎么就是我弄丢的?”

    谢母震惊,恨恨看向翠雀。

    “我的人找去了,她亲口说的宁死不回。你女儿不愿意回来,我没办法,只等谢夫人帮忙了,谢夫人若是有办法,便去做,找到了她只需要知会我一声,我立刻离开晏王府,保证您这辈子都见不到我。

    “若你想揭发我,与王府管家说一声,晏王问罪,我一概实话实说便是。”

    谢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偏偏拿她没办法,利弊得失,她想得比谁都清楚。谢芷兰对她没有感情,她劝不回,告发这野丫头,相府比她更惨。

    她的夫君十数年对府中事务不闻不问,古板得只知政事,告诉他非但得不到帮助,反而会惹出祸事。

    谢芷兰的婚事,一律由她做主,她当初低嫁给谢峯,已是后悔了一辈子,不想让谢芷兰低嫁,主要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何尝没有为她着想过。

    谢夫人冷冷笑了:“她是个白眼狼,不听我话,你是个野丫头,我管不着,佛家说因果报应,你们谢家欠我的,迟早要还回来。”

    谢夫人说完,魏绵懒得理她,她冷哼一声起身出去。翠雀去送她。

    魏绵有些疲惫,今日外面一直下着雨,不曾见太阳,此时天很快暗下来,她静静坐着,看着门外,发现谢夫人大步折返回来,身后婆子举着伞,都跟不上她。

    翠雀小跑着跟进来,神色紧张。

    “好你个贱丫头,我看你骨头硬,以为你还有点良心,不想你竟是个不知廉耻,强占别人的丈夫的娼妇!”谢夫人疯了一般骂道。

    魏绵见她情绪失控,知道其中有隐情,不与她计较。却听她不停口:“与你们的娘一样,不要脸!贱妇!”

    魏绵这下真动了气,她忽地站起身,伤口拉扯也不觉疼。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谢夫人疯了一般还想说,被她身旁蓉娘拉住。她住了口,眼里疯狂还未褪去。

    “谢芷兰不是你亲生的,她生母是谁?”魏绵问。

    谢夫人张口欲言,蓉娘在她耳边快速说:“娘子,十八年都忍过来了,不要功亏一篑啊。”

    谢夫人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没了神采。

    “是我亲生的。谢芷兰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喃喃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魏绵看着她走远,翠雀神色复杂而愧疚:“夫人问我你和王爷夜里是否宿在一起,我老实说了……”

    魏绵冷道:“她是三岁孩童么,是否睡在一起,岂是我能决定?”

    “夫人也只是气急了,你别放在心上。”翠雀劝道。

    魏绵冷冷道:“我若放在心上。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翠雀被魏绵的神情吓到了,噤了声不敢多说。

    这场瞒天过海是双方自愿的,眼下一切不受控制,谁也怪不得谁。谢夫人跑来指责她确实是过分了。翠雀自认人微言轻,只能尽己所能,把她照顾好。

    .

    到处是看不清的黑色人影,光线混乱不知从何处打来,只看得清几个面孔。

    一个是红发黑唇的赤金,他咧着嘴嘲讽:“你看看你的手,木神四象……就是个笑话,哈哈哈……”

    他笑得难听,魏绵看不见自己的手,更感觉不到它们,想动一动手指,传来针扎似的痛。

    空间里弥漫着白色雾气,如线香燃烧,丝丝缕缕蔓延开,她只觉胸口似被压了大石,张大嘴,有空气,就是呼吸不畅。

    后背一直有剧痛传来,雪银的脸转到眼前来,他扬鞭狠狠甩下,后背更痛了。

    玉香的一只眼成了一个黑洞,有鲜血不停流出,那是她亲手毁的。

    雪银面无表情,一鞭一鞭抽在她背上,每一鞭都落在同一个位置,疼痛如影随形,她想躲躲不掉,即使雪银消失了也还在。

    一瞬间又到了无尽高空,身下托着的,是施展满庭芳而来的花瓣,有桃花,杏花,桐花,如仙境般空灵,可它们转瞬消失了,花瓣混着雨滴落在脸上,她忽地失重,身体猛地一跳,惊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眉头皱得很紧,想翻身又不敢大动。后背剧痛,手臂发麻,呼吸不畅,皆是因为她后背伤了,正趴着睡觉。

    “醒了?”晏和的声音近在耳边。

    魏绵蓦地睁眼,昏黄的灯光有些刺眼,晏王的侧脸背光,彤色光线描出他的侧颜轮廓,皮肤光滑透明,如金光普照的雪山。

    魏绵短暂地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她如此趴着,双臂都麻了,歪着脑袋,一张脸被压得扁平。

    魏绵挣扎着想起身,动作艰难,晏和倾身过来扶起她。

    她坐起来,不动声色去摸脸,还好只有些压痕。

    魏绵看一眼窗外,外面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抬头迎上晏和的目光,见他的眉头罕见地皱着,见她看来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眼。

    “本王还不困,你先睡吧,我就在外间。”晏和说着就要抬步走出去。

    魏绵回过神来叫住他:“王爷。”

    晏和停步回头,却不看她。

    “谢谢你今日及时赶到救了我。”魏绵仰首朝他说。

    她终于回过神来,如果不是晏和及时赶到,她应该真的已经死了,死得无声无息且冤枉。

    晏和终于看向她,她很诚恳,没有了白日里拒他千里之外的疏远感。

    “你是因我被刺杀,是我来迟了,害你受伤,还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晏和道。

    他绝不是粗心的人。上京关于他的流言虽然荒谬,但也不是空穴来风,为了镇住江湖势力,他向来手段残忍,这是他早已选好的方式。

    无论她如何坚强,毕竟是闺阁女子,晏和怕她被他杀人的样子吓到,一时关心则乱,无论是怕他还是怪他,她的疏远都在情理之中。

    晏和不怪她,只是觉得该止步于此了。

    魏绵已经从挫败里回过神来,对救命恩人,她下午确实过于冷淡了,她又不能直接解释,只垂着眼,细声道:“其实……还是挺疼的。”

    晏和怔了片刻,眉头忽一下松开了:“很疼吗,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已经上了药,几日便能愈合。”魏绵说,“很晚了,奔波一日王爷也累了吧,快睡吧。”

    魏绵说着朝里挪了挪,让开位置。

    晏和犹豫片刻,还是脱下外袍,吹灭烛火,躺下了。

    魏绵也再次趴下。见她姿势艰难,晏和翻身侧躺对着她说:“侧躺试试。”

    魏绵缓慢挪动,朝里侧身,发现真的比趴着舒服,就是腰部悬空,有点难受。正犯难,一块软软的东西垫在了她的腰际。她抬手摸了摸,是晏和的枕头。

    魏绵道谢,想了想又说:“府里好像就这一副被褥,王爷没了枕头怎么睡呢?”

    “不碍事。”晏和的声音轻柔,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魏绵又说:“不如明日我让翠雀买一套,这样对王爷和我都好。”

    静了片刻,晏和才说:“依你。”

    魏绵暗暗松了口气。

    “你安心睡觉,不要再想白日里发生的事。晏王府很安全,日后再要出府,只要本王陪同,再也不会碰上这样的事。”晏王突然说。

    晏和的声音低沉,如同夜晚的海潮,一声声冲刷着,能抚平海岸的凹凸。魏绵身心都放松下来,她嗯了一声,呼吸很快变得平缓。

    晏和却过了许久才入睡。

    .

    天一亮,翠雀就来换药,晏和还没走,翠雀僵硬站在门口,送走了他才进门去。

    “你没事吧?”翠雀一脸的讳莫如深。

    “看你表情,我应该有事?”

    魏绵艰难起身,翠雀上去扶。

    翠雀左右打量,又等了一会儿,一脸神秘地说:“昨晚晏王回来,又是一身的血迹,没洗就往卧房里走,吓死我了。”

    一听是这种八卦,魏绵失了兴趣。

    翠雀一边替她换药一边说:“他在门口看了一眼,见你睡着才没进去,去外间浴房洗了才回来。幸好你已经睡了,不然得吓死!”

    魏绵轻笑:“即便他一身的血迹,也是因为救我染上的,吓到谁也吓不到我。”

    见魏绵如此淡定,翠雀难以理解,转而说:“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见他多在家停留,可见不是个疼人的。”

    “敢在背后说晏王坏话了,胆子不小。”魏绵吓她。

    翠雀立刻噤了声。

    魏绵说起别的:“昨晚晏王答应我了,多买一套被褥,我不必与他睡一个被窝了。”

    “真的!”翠雀喜出望外,高兴念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了,你夜里肯定睡不好吧,我听说因为刺杀晏王的人太多,夜里靠近他三步以内的人都会被他杀掉,我都不敢告诉你,还好你撑过来了。”

    关于阎王的传言听了八百遍,没想到还有新版本,魏绵眉头一动,脱口而出:“胡说八道,他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翠雀震惊:“你别是昨日被吓傻了吧!”

    魏绵不理会她。

    “不然我再买一张床吧!”翠雀为她着想道,“反正你受伤了,为了养伤,也是情理之中。”

    魏绵沉吟片刻道:“如此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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