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府

    魏绵刚用过早饭,槐影便出现了。

    翠雀主动退避后,槐影低声道:“计划恐怕得暂时搁置了,慕纭说有人找她去金鳞狱画像。”

    金鳞狱。魏绵警惕:“什么人?”

    “大理寺少卿,苏胤。”槐影解释道,“慕纭那穷鬼,去年在街头卖画,被苏胤看中画技,本想招揽她入大理寺,她自然不肯,但那苏胤时不时找她去牢里画像,给的报酬颇丰,她去过多次了,今日天刚亮,苏胤便来打门,一问是去金鳞狱,她没有答应,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魏绵想定是晏和查案有需要,还与刺客案子有关:“去,顺便把金鳞狱的布防摸清楚,救竹月用得着。”

    槐影惊讶道:“你想去劫金鳞狱?”

    “现在当然不行,等我恢复了功力,趁晏王不在的时候去。”魏绵说。

    槐影没有多说什么,纵使晏和不在,她武功全盛,要劫金鳞狱也不是简单的事。

    两人说了几句,魏绵就要去练剑了,眼下秋高气爽,正是练武的好时候,在离开王府前,练得越精越好。

    这之后连着几日,晏和都早出晚归,魏绵从不知道他回来的时间,只有早上能看见他一眼,还是他亲亲抱抱给吵醒的。

    慕纭被金鳞狱和大理寺轮着抓去画像,近日也没空,倒是百忙之中把金鳞狱的内部布防画了下来,交给槐影送了过来。

    魏绵看了布防图,记在脑海便烧了。她担心再与晏和纠缠下去,他抽出空来,怕要与她行周公之礼了。

    第二日便催着慕纭和槐影赶紧安排逃跑事宜。

    .

    半月后,金鳞司那边的案子终于进入了尾声,晏和的神情一日冷似一日,慕纭只管画像,也不知道他们查得如何。苏胤也一脸愁苦,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案子似乎陷入停滞,苏胤甚至对她说以后再也不必去金鳞司作画了。

    慕纭想着此间事情已快了结,爽快地安排了从晏王府到谢府的出逃计划。

    “快的话,明日或后日便能走。”槐影传话回来说,“慕纭已经安排好了,不过她说金鳞司那边似乎并没有查到幕后黑手,不知是否有风险。”

    魏绵喃喃道:“后日吧。”想了想又说:“不,明日,赶紧离开此处。”

    魏绵有些担心她走了晏和会伤心,就在方才,她竟还有些不舍的心绪,这是不好的迹象,她必须早日离开。

    槐影便去安排明日就走,为了安全起见,魏绵没有对翠雀透露只言片语,还如往常那般练剑,睡觉。

    晚上她一直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晏和也没有回来,她看着空着的那半边床,心绪难以安宁。

    睁着眼熬到了天亮,晏和一夜未归。

    魏绵不再等待,如此也好,免得露出什么不合适的情绪,被他看出来。

    魏绵让翠雀安排出府:“就说我娘知道我被刺杀,病倒了,我想回家探亲,你不必跟去。”

    翠雀一下便察觉了,她心砰砰狂跳,魏绵对她笑了笑,她管住自己的嘴,去找吴伯了。

    翠雀很快回来,她面色慌乱,脚步有些快。

    “吴伯说,你要出府的话,要禀报王爷。”翠雀说。

    魏绵只好等待,好在没多久,庄思飞回来了,带了数个金鳞卫和侍卫亲自护送。

    上次魏绵出府也是庄思飞护送,她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了,这次便也没有多警惕。

    上了马车,到了青龙大街,魏绵按计划说内急要如厕,走下马车,左右把她护卫得严实,进了酒楼,走到女厕,庄思飞仍不止步。

    “庄侍卫,送到此处就可以了。”魏绵道。

    庄思飞不为所动,挡住了其余要进门的女子,朝里头扬声大喊是否有人。喊了两声没有动静就要进去。

    魏绵知道慕纭在里头,她没有应声,想来是被吓着了。

    魏绵进去,庄思飞也走了进来,她摆出愠怒,他也冷着脸不理会。

    魏绵在厕位站了片刻,她能听到慕纭就在隔壁,但庄思飞杵在外间,她们动不了任何手脚。慕纭压抑着呼吸,恐怕早吓得六神无主。

    魏绵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裳,走了出去。

    到了谢府,进了谢夫人的卧房,庄思飞仍旧在侧。魏绵与谢夫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末了魏绵揉揉眼,怎么也挤不出眼泪,细着嗓子说:“母亲莫要担心,王爷对我很好,我在王府很安全。”

    谢夫人讷讷应好。

    折腾大半日,魏绵又完完整整地回了澹润居,听得魏绵描述庄思飞的行径,翠雀不知该愁还是该笑。

    魏绵正烦恼,听翠雀低声道:“不然你别走了。”

    魏绵看向她,她嗫嚅道:“晏王喜欢你,我看你也不讨厌他。反正小姐不愿意回来,不如留下来,就成全了她,也成全了你和王爷。”

    魏绵立刻否决:“不可能。”

    翠雀看着她,面露不解。

    “既然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而且我不属于上京城,在陷得更深之前离开才是明智之举。”魏绵如此说,眼神坚实,不见丝毫动摇。

    翠雀只得叹气。好在眼下又走不成了,她害怕的日子可以晚些到来。

    .

    晏和傍晚便回了王府,吴伯迎他,说了王妃出府的事,没有出什么意外,晏和早已知晓。

    “日后除了本王陪同,不可让她出府半步。”晏和冷道。

    吴伯知晓他对王妃的重视,恭敬应下道:“王妃在练武场呢。”

    晏和只淡淡嗯了一声,不想他并不是散衙回府,只回了澹润居一趟便要出府。

    吴管家纳罕,仔细一看,他手中比回来时多了一柄剑。剑鞘碧绿,包裹纯白镂空雕花,是摧雪剑,与平日不同的是,剑柄处垂着一枚玉坠,是金龙玉珏。

    晏和带了金龙玉珏并摧雪剑出门,吴管家一惊,忙跟上去。

    晏和吩咐道:“帮本王瞒着祖母。”

    晏和不等吴伯回答便出了王府,府外金鳞司大部已在等他,他一声令下,众人朝前,往皇城巷深处奔去。

    护国寺职权在于维护国之安全,一是管束江湖势力,二是监控邦外细作,无权管大荥朝廷内部的官员。

    金鳞司要去抓朝廷官员,非与江湖势力勾连不可,晏和带金鳞司的人去抓户部侍郎,已经超越了金鳞司的职权。护国寺归扈家掌控,此时早已避嫌而退,不敢沾染半点干系。

    可苏胤昨晚将大理寺撤出了此案,晏和要继续查下去,只能借晏王府的权力。

    那柄摧雪剑和金龙玉珏,是大荥开国皇帝赠给晏王府,曾许下诺言,为大荥,此剑下可斩匪首,上可诛昏君。

    晏王府屹立二百余年,这把剑从来只斩匪首,记得下半句的,只有皇宫里的那几位。

    晏和拿着这把剑去抓户部侍郎崔滂,看热闹的无数,崔滂想抵抗,被他用剑指着面门,便说不出话来。

    金鳞司抓了崔滂,很快传遍整个皇城。

    事情发展到如今,崔滂被查到,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没人想到竟然是晏王,且是拿了摧雪剑去抓人。

    晏王年轻,却深沉稳重,即便有人于市井污名他,他也未曾在意,只专注于护国寺的职务,夙兴夜寐,可谓一方支柱。此次竟如此狂悖,当真只是为了晏王妃么?

    崔滂下金鳞狱后,朝局大震。各方势力再也坐不住了。

    户部是太子的势力,从晏王将崔滂带出家门后,太子党便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近日金鳞司和大理寺查的案子,牵涉甚广,人命众多,谁都不想跟这些案子沾上一点关系。

    难不成真是太子在幕后安排了这一切,是他要杀晏王妃,是他豢养了众多死士,是他心狠手辣地灭掉了禅域山庄百来口人?

    太子党不敢去问个究竟,他们静默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金鳞狱严密无缝,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崔滂到底说了什么,便连三皇子一党也暂时没有动作。

    上京面临剧变,魏绵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风雨剑。

    只不过晏和连着两日没有回府,她终于察觉了些异常。

    魏绵隐隐有些不安,一早取剑,才发现旁边晏和的佩剑不见了。她去问吴伯,吴伯一问三不知,她看出他在搪塞她,想晏和不会不与她打招呼便离京,便让翠雀去金鳞司问问。

    翠雀出门,一路小跑到金鳞司,与一队人同时到达,领头的是两个大官,穿着紫色官袍,后面跟着一个朱砂色官袍,看起来很年轻。后面还有几个提刀的捕快,并一辆空囚车。

    他们想进金鳞司,被拦住了。翠雀感觉到片刻的剑拔弩张,很快里面来了人,把紫袍和红袍大官带了进去。

    旁边有人指指点点,说的什么:“听说是有个大案子,金鳞司查到祸首,把人抓了,大理寺来抢功劳了!”

    诸如此类的,翠雀茫然听着,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多久,那两人出来了,带出个形容枯槁,浑身是血的犯人。看热闹的都后退了一步,翠雀也退避三舍。

    那囚犯登上囚车离去,翠雀才上前询问。

    “小哥,我是晏王妃身边的侍女,我叫翠雀,王妃遣我来给王爷送衣物,烦请通禀一声。”

    翠雀礼貌又周到,那守门金鳞卫眼带怀疑,打量她几眼,冷道:“等着。”

    守门金鳞卫到了正堂外,见里头人人噤若寒蝉,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正想折返把人打发了,刘锵恰好路过,听了禀报去瞧了一眼。

    刘锵见过翠雀一眼,还记得她,他也知道天气转凉,王爷两日未曾回府,府上人送来衣服也算平常。便接了衣服,挥挥手:“回去吧。”说着就转身离开。翠雀要问的话哽在喉咙,没能问出来。

    翠雀悻悻然而归,魏绵也不急:“他或许遇到难题了,我们也帮不上忙,便如此吧。”

    魏绵继续闷头练剑。不料天刚擦黑,晏和就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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