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

    药效催发,战栗再次闪过,魏绵很快发觉这是什么毒了。

    一朵异样的红染上她的脸颊,魏绵呼吸愈加粗重,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空。

    槐影捏上她的手腕,加上她的反应,判断出是什么毒,又惊又怒。

    “下三滥的东西!”槐影骂道,立刻倒出一颗顾莞之做的可解百毒的百花丸喂给魏绵吃下。

    门外又有人敲门,槐影和魏绵微惊,慕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不停打转。

    “慕纭留在这里,槐影带我走,往西,去静安宫。”魏绵稳住声线道。

    慕纭立刻心领神会,撞了一下柱子,额头红了一块,倒地装晕。槐影则抱着魏绵破窗而出。

    三皇子着人砸门进来,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女使,不见他要的人,即刻命身后高手去追。

    “把她给我绑回来,要活的。”周骁面露狠色,冷笑道。

    可惜他招徕的大多是江湖上混不下去的人,武功平平,不但追不上槐影,引追了不久就跟丢了,还暴露行迹引起了金吾卫的注意。

    魏绵神志不清,皇宫里她也不熟,槐影根本找不到静安宫。追来的人被察觉,连带着槐影也落入金吾卫的视线,平日高墙森森的皇宫,眼下似乎到处是人,有宫人看见他们的身影,大喊大叫,槐影不得不停下隐藏踪迹。

    趁金吾卫一时半刻没跟来,他找到一处无人的废弃宫殿,停下来为魏绵细细把脉,毒性极强,魏绵脸色绯红,闭着眼咬紧牙关。

    “怎么样?”魏绵问,一开口便喘起粗气。

    “我再看看。”槐影摸出随身带着的针灸袋,摸索着封住她的筋脉,意图阻止毒性蔓延,魏绵似乎好受了片刻,然后没多久就急促呼吸起来,槐影听得她牙缝里挤出一声闷哼,额头霎时渗出层层冷汗。

    他咬了咬牙,又喂了她一颗解毒丸,平日可解百毒的孤霞山百花丸,居然全无效果。

    “我,……我解不了。”槐影急得满头大汗。他已经想到,这是最下流毒辣的那种情毒,必须要阴阳相合才能解,而且制毒之人毒术高超,除非他师父出手,他毫无办法。

    “有人来了,快走。”魏绵喘道。

    槐影惊讶她还能注意到附近动静,带着她破窗而出,围过来的金吾卫不少,他几乎走投无路,不得不飞檐走壁,所过之处惊呼四起,铁甲大军很快就追了过来。

    “绵绵,怎么办?”怀中人越来越烫,喘息中有细碎哼吟,槐影六神无主,明知她恐怕已经失去神智,还是下意识问她。

    槐影心乱如麻,魏绵却还镇定,她额头青筋绷得脑门发疼,过电般的麻痒和战栗如附骨之蛆,一层层昏蒙浪潮般朝她脑海冲击。

    她已经无心唾骂周骁,药怪的毒定然不简单,她也就沾了半滴,眼下药性澎湃,在她身体里,激起一波又一波情潮,让她对槐影都产生了难言的欲望。

    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在周骁手里,可若是被其他人围观她这副样子,即便太后撑着老骨头赶来,不论她是死是活,场面定然难看至极。

    “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魏绵几乎一字一顿道。

    槐影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若不阴阳相合便是死,若要解毒,任何人来都是生不如死。

    “我……”槐影光是想一想就周身发寒,“师父非杀了我不可。”

    魏绵心中有答案,她颤抖着抬出手,手中紧紧捏着一截细小竹筒。

    槐影停下,接过来看,他不认识。

    魏绵道:“金鳞令。我不想死,无论什么法子,解毒,我希望是他。”

    槐影心中一震,明了她的心意,没有片刻耽误,即刻扭动机关,将金鳞令发了出去。

    “不要把我,交给任何人,除了他。”魏绵望向天空,汗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脖颈,“撑不住,便,杀了我。”

    黑暗的天色里,那一朵焰火飞到极高,天空无月,紫色烟花炸开,照亮了这方天空,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得见。

    .

    孙莲青今日出现在望云山,晏和料定她是来找苏月意,早埋伏了隐士监看,得了消息便立刻赶来,方才与她交手,她的实力竟已与他不相上下。

    孙莲青却不恋战,打伤了邹儒佑和凌松鸣,便要逃离。

    晏和独自追过去,在密林中发现苏月意躺在地上,而孙莲青已不知去向。

    晏和等到刘锵带人跟来:“把她带回上京,本王去追孙莲青。”他说着要走。

    “紫色金鳞令!”突然有金鳞卫惊呼。

    刘锵亦是一惊,金鳞令分五色,绿,蓝,黄,红,紫,从绿到紫紧急程度依次升高,这么多年,他也就见过一次紫色金鳞令升空。

    看方向,是上京之北,皇城。刘锵还未请命,晏和猛地一惊,立即下令:“回京!”

    说着当先跃起,以轻功踩着树木而行,众人立即跟过去,已难望其身影。

    上京的金鳞卫速度更快,那一朵紫色焰火升空后,全城的金鳞卫无论在做什么,都立刻带上武器朝皇宫而去。

    金吾卫也认得金鳞令,猜测有江湖高手入宫,要行不轨之事,金吾卫亦是倾巢出动,先将太庸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又派出大部去金鳞令发出之处,剿灭飞贼。

    太庸殿上,内官簇拥着皇帝入殿避难,广场上众多宾客,能进去的都进去了。剩下半数,挤在一处,皆是战战兢兢。

    周骁明白事情始末,此时却也不敢冒头,只是对金吾卫大将说:“捉住那飞贼,送到本皇子面前来。”

    金吾卫大将见他有点胆色,倒是刮目相看,不过江湖飞贼,可不是他想捉,便能捉住的。

    大将派康绍前去捉人,自己领兵守着太庸殿。

    康绍浸淫金吾卫多年,对上京的门道很熟悉,接过命令,便命人去城门接应金鳞卫,放他们入宫。

    焰火升空以后,槐影不敢耽搁片刻,他领教过金鳞司的金鳞令,晏和来之前,金鳞卫定然如过江之鲫扑来。

    不想在那之前,金吾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远处火把如海,近处人影幢幢,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飞箭四面八方袭来,槐影一咬牙,放火点了脚下宫殿,分开些人手,趁乱逃出了包围圈。

    天气干燥,火舌攀上屋脊,很快燃亮这方天空,皇宫出了大乱子,眨眼之间,重要的宫殿皆被重兵把守,槐影料想即便找到静安宫,也无法接近。

    皇城里有一片不太亮的区域,他一路放火烧房,制造惊天混乱,且行且停,终于甩开追兵片刻,到了后宫一处黑暗宫殿,带着魏绵隐匿起来。

    槐影心知即便发了金鳞令,晏和赶回来的希望仍然渺茫,金鳞卫很快就会赶到,他们认得晏王妃,不用担心会被周骁抢去,他已经想好脱身之法,但可怕的是这毒药。

    他能感觉到,这毒非同寻常,且药性极猛,若是普通人,根本撑不到现在,魏绵还有理智,已经很不容易。

    他解不了,只能尽全力压制。可他施针压制片刻,很快药性来得更加猛烈,解毒的百花丸喂了一颗又一颗,毫无作用。

    黑暗里,他看不到魏绵几乎咬碎牙齿才没发出动静,只觉她在颤抖不止,直到她闷哼一声,几乎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挣扎着挥开他,开始扯衣服。

    槐影吓得一抖,把她丢在地上左右乱转,魏绵脑袋着地,磕得一痛,恢复了些神智。

    “点穴。快。”魏绵说着,气若游丝。

    槐影令行禁止,立刻点了魏绵周身大穴,把她的动作封死。

    他没有丝毫杂念,他与魏绵从小一起长大,魏绵习武天赋极高,从小便被寄予厚望,是未来的孤霞山少主。她小的时候性子野,立志要超越魏天行做天下第一高手,争强好胜没有女子样,且她天赋异禀武力超群,一直以来,都是令槐影仰望的存在,他对魏绵只有尊敬,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槐影突然想到竹月,若是他在,或许……槐影猛地晃了晃头,把这些没用的想法抛走。

    槐影点了魏绵的周身大穴,她无法动弹,痛苦却没有减少分毫。

    她的呼吸响在空旷的废弃宫殿里,时而急促,时而轻缓带浓重鼻音,最后转而微弱。

    见她快要撑不下去,槐影急得想哭,几乎想跪地祈求晏和下一刻就出现。

    半个时辰过去,仿佛过了半生,没有等来晏和,等来了两方搜捕。

    金吾卫和金鳞卫挨着搜查每一座宫殿,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魏绵蜷缩在地,从一开始情潮汹涌,到浑身血肉被寸寸啃噬般麻痒,到后头只觉五脏六腑被挖走,又放回来,片刻后再次挖走,空虚持续得越来越长,魏绵喘不过气来,她理智回笼,却不想解衣服,不想与人亲热,她想死,以死来结束这般折磨,也算解脱。

    火把的光近了,槐影见魏绵眼角划过泪水,他此刻虽丝毫不能体会她的痛苦,亦是心痛如刀绞。此前十八年,他从未见她哭过。

    “绵绵,若是你有事,我一定杀了周骁,杀了平乐!”槐影咬牙切齿,说完把她抱了起来。

    火把的光冲天,金鳞卫在前,金吾卫在后,围着这座破败的宫殿,每人都严阵以待,弓箭手排开阵势,只待开门,见到人便要放箭。

    前方金吾卫持着盾甲,靠近大门。

    “晏王妃在此……”突然门从内踹开,立着的人如此喊。

    门扇倒地的同时,嗖嗖箭雨齐发,弓箭手没有丝毫犹豫,密密麻麻的箭矢朝抱着魏绵的槐影而去。

    槐影反应极快,背过去以身挡住怀里的人,他就要被扎成一只刺猬,一股罡风乍起,火把亦被那风吹成一线,箭矢斜飞出去,雨点般笃笃扎入墙上。

    晏和胸口剧烈起伏,落在人群前,呼吸快却无声。

    “王爷!”金鳞卫齐呼。

    槐影蓦地转身,如见了天神般几乎喜极而泣,抱着人朝他奔来。

    “王爷,王妃中毒了,快救她!”走得极近了,槐影朝他低吼道。

    他方才已经拆去了易容,晏和一眼便认出他来。

    晏和接过魏绵,她紧闭双眼,脸上的透红散去,汗水也止住,只几缕发丝贴着额际,看不出濒临死亡,她昏迷着,一时半刻没有动静。

    “什么毒?”晏和心头一紧,沉声问。他最怕那些阴狠的毒术。

    槐影凑近他耳语:“情毒,必须阴阳相合才能解毒,快一点,她快死了。”

    槐影从未发现自己如此没用过,轻功一到关键时刻就没用,解毒的功夫也半桶水,这种时候,还得求晏王快一点。

    晏和眸子颤了颤,双眸如墨池般漆黑不见底,呼吸变得更加轻缓,他这才发觉她身体滚烫,后背几乎被汗水打湿,但一动不动,奄奄一息。

    “谁下的毒?”晏和怒极,声音平缓。后面的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见晏王周身丝丝杀气露出,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

    槐影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三皇子,和平乐,还有个忠王。”

    晏和面色无波,抱紧怀里的人,背对众人冷眸一转。

    “金鳞卫何在。”晏和道。

    带金鳞卫进宫的是宋简,他立刻上前来。晏和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便抱着魏绵要走。

    后方金吾卫密密麻麻,康绍心知不对,想要个交代。晏和略过他,康绍皱眉想拦,宋简上前同他说:“有江湖人寻仇,想掳走王妃,王府暗卫抢了人回来,不过受了伤,王爷要立刻回府。”

    今夜皇宫里动静如此大,如此寥寥几句恐怕交代不过去,宋简又说:“我与你去面圣。”

    康绍略一思索,挥手撤走了人,回头一看,晏王和那暗卫早消失在夜色里,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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