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

    烈火如海,风吹得火苗呼呼作响,空气中,烟火堵住人的鼻腔,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刺鼻得让人想吐。

    百年来府被付之一炬,罪魁祸首还在大肆杀戮。

    来问水和赵渭节节败退,终于将他们阻挡在了来府大门外的广场。三面火海,热度让所有人汗流浃背。赵渭受了重伤,来问水挡在他身前,半人高的来刀滴着血,烈火将刀光映成彤色,与对面三人的红瞳交相辉映。

    三人面无表情,只一双红瞳满是嗜血的渴望,渴望用更加鲜艳的血光,淹没面前黑色的人影。

    三个红瞳异人,一个是来问水的大伯来君立,另两个是他的堂兄,他们的疯狂与来君啸如出一辙,除了他们三人之间,不论亲疏,见人便杀。

    有一双诡异的手,搅弄来府,不仅以来问水父亲的正直忧虑为引,还押注给了几个最贪婪的来氏子孙。

    他若死了,来家就完蛋了,来问水此刻才明白,来家的覆灭是必然的。

    他今夜若死在这里,不是意外,也算不得冤,可他不信命,如果只有杀戮能止住这场杀戮,那他希望永远是自己握着这最后一柄刀。

    两位堂兄早已弃了来刀,仅以双手发出没顶般的劲力,他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这劲力锋利无比,触身便能摧毁血肉,真气护体也会震破内脏。

    身后是舍身来相助的金鳞司,来问水不能退,不能避,便挥出长长的来刀,旋身全力砍下,劈开劲力,同时手腕急转,挥出两刀,夹杂着万钧之势,两位堂兄后退一步,锋利的刀气划破了他们的脖颈,火光中,鲜血狂喷而出,刺得人眼睛发酸。

    来问水抹了一把热汗,看向还未出手的大伯。这曾是他最敬重的长辈,年幼时,父亲常与他出门走商,回来时,父亲空着手,大伯却总会顺手给他带些小玩意。

    大伯与父亲什么时候离心的,他不知道,对他这个侄儿,他没有露过破绽,眼下他眼瞳血红,亲儿子死了也无动于衷。

    来问水想不通,为何对权力的欲望会让人疯狂到如此地步。

    “赵使君,你先走。若不绝赶回来,替我告诉他,我尽了全力,请他给来家留一个火种。”来问水说着,主动朝来君立进攻而去。

    赵渭却没有离开,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他预感天下将乱,若他能活下来,为王爷所用,比他留下更好。

    赵渭撑起身子,看向火光中缠斗的二人,来问水被一掌击中,抵挡不住,差点被打入火海,他看准时机,拼尽全力朝来君立刺出一剑,来君立转身来挡,挡住剑,却没防住无形风剑。

    赵渭的风雨剑堪堪练及第六层,风剑力度不强,伤到来君立,只是引他过来而已。

    “来问水,快走,记住,今日是晏王府救了你!”赵渭说着,来君立一击已来到面前。

    他举剑挡,来君立全力抓来,迸发出摧枯拉朽的气势,赵渭不能伤到他分毫,劲力压身,他知道必死无疑,仍旧全力发出一击风剑。

    来问水没有逃走,大喝一声,远远挥刀欲切开来君立的攻击。一刀一剑与那淬心决相抗,迸发出一阵烈风,将冲向天际的火焰扯得猎猎作响。

    二人不敌,赵渭被击飞,往火海落去,有一人接住他,提着他的肩头,丢到旁边金鳞卫的伤兵堆里。

    同时漫天绿光带来些清凉,来君立眉心闪过一道绿光,朝来问水伸着的手再也没能前进一寸。

    “我来迟了。”魏不绝看着吐血不止的赵渭,呼吸很是不稳。

    有金鳞卫扑过来,跪在她面前:“求少主救救指挥使!”

    魏不绝僵着身子,此时此刻她才觉自己有多渺小,仅仅是救一个人而已,她却做不到。

    来问水也伤重,以刀支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赵渭朝着魏不绝伸手,他赶紧走过去。

    “少主。求你,帮帮晏王府,帮帮小王爷。”赵渭说得艰难。

    他已经支撑不住,大概要去见晏归晴了,他不担心别的,只放心不下守着上京那个,他们的后辈,才二十四岁的小王爷。

    魏不绝戴着面具,神情不外露,只能看见他头颅微低,郑重说了声:“好。”话语刚落,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夜色里,众人警惕看过去,只见两个女子共乘一马,风尘仆仆而来。

    谢芷兰一身白衣,在翠雀搀扶下下了马,径直解了帷帽,丢在地上,朝人群聚集处跑来。

    她穿着白衣,裙摆沾了泥土,跑得气喘不匀,扑到魏不绝身边,见金鳞卫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陌生面孔,慌乱稍减。

    魏不绝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芷兰,救救他,快!”

    赵渭吐血不止,奄奄一息。谢芷兰探了探他的脉象,眼睛一亮,接过翠雀递来的药箱,开始动作。

    “有把握吗?”魏不绝问。

    “没见过的症状。”她神情专注,带着些奇异的兴奋,魏不绝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稳住赵渭的脉象,止住了血,谢芷兰才想起来问:“来问水呢?”

    “我在这。”来问水从人群里抬起头,他举着一支火把给她照亮,已经有半个时辰。

    谢芷兰看他脸色,没有眼前的人伤重,便放下不管了。

    赵渭在鬼门关挣扎着,魏绵却必须回上京了。走前她让谢芷兰号脉,谢芷兰细细观察,只说她身体强壮,不过有些疲惫。

    魏绵抿唇不多言,黔中还乱,孤霞山还算平静,来问水还能支撑,天没亮她就动身了。

    .

    上京金鳞司,各地邸报纷至沓来,临近月底以来,几乎每一封都记录着几个死去的金鳞卫的名字。

    平日只是汇报日常的邸报,变得沉甸甸的,有的分司甚至做不到每日一封。到今日,能收到分司的邸报,便足以让宋简松一口气。

    江湖剧变,腥风血雨几乎顷刻而至。邸报上的数字和名字,难以具象,直到昨日上京也出现一名红瞳异人。

    于人群密集处,杀了数十位平民和十来个城防营兵士,金鳞卫顷刻赶到,死了四个,王爷反应很快,把人杀了。

    上京城人心惶惶,大荥各地骚乱频发,皇帝立刻宣王爷进宫。

    宋简知道,这不过是分司所经历的九牛一毛而已。

    剑南的邸报昨日送到,因着魏不绝相助,冯恭有惊无险度过一劫,而黔中和临渝的邸报断了两日,宋简心里很不好受。

    天黑前,晏和终于从宫里出来,从面色看不出什么。想来虽然难以应付,但朝廷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平息这场灾难,皇帝也只是做做样子。

    近来朝中党争愈加激烈,忠王的势力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与太子你来我往,各有得失。

    晏和几乎不能再离开上京半步,各分司起乱只是开始,孙莲青真正想要的,是彻底抹去金鳞司在江湖的影响,让晏王府的势力收缩。

    金鳞司是借由朝廷之力建立,朝局决定着金鳞司的存亡,晏和不得不费心应对朝廷的刁难,各地金鳞司危在旦夕,他不能去救,因为上京不能出任何纰漏。

    孙莲青想必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决心从外部突破金鳞司,先斩掉他们的四肢,留下上京,再与他周旋。

    看到剑南邸报,晏和的心稍稍宽了片刻。

    黔中的邸报接着送到,晏和展开看到不是赵渭的字迹,心里一紧,却见最后写着:幸得孤霞山少主魏不绝相助,指挥使捡回一条命,眼下昏迷不醒,副使苏汶代为敬报。

    前几日,她还在剑南,转眼又到了黔中,算算日子,应该立刻又赶来上京。

    晏和放下邸报,起身要去刘宅。有人递来最后一封急报。

    晏和展开,仿若千斤巨石入手,他不由得抖了一下。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小王爷,属下去与王爷团聚了。珍重。

    晏和脸色苍白,眼眸聚起水色前,他飞快闭眼转头。

    宋简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不敢动弹。

    那是临渝的邸报,卫鬃做事向来缜密,怎会是他呢?

    晏和把邸报递给宋简,大步离开了。

    宋简打开邸报,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眼眶一下红了。

    .

    魏绵连日赶路回到上京刘宅,已是筋疲力尽,强撑着让芸娘备水沐浴,在浴桶里就睡着了。

    芸娘来把她叫醒,她满眼血丝,把她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几日未合过眼了?”芸娘皱眉关切道。

    魏绵看了看时辰,挣扎着从浴桶里爬起来:“没几日,去门口等着,他今晚会来。”

    她去晏王府试探过了,吴伯说他进宫去了,只要在上京,他一定会来。

    芸娘担忧不已,还是依言去做了。

    魏绵穿好衣裳,脑袋昏昏沉沉,一沾上榻就昏睡了过去。

    仿佛刚眯上眼,身体骤然发热,由内而外颤抖了一下,魏绵眉头一皱,收紧手指,触到了温热的皮肤。

    魏绵实在无法动弹,抬眼皮都困难,细声叫了一声晏和的名字,软热的唇就堵住了她的嘴。

    晏和的味道袭来,她展开眉头,身体里情欲鼓胀,她却连回应都做不到。

    晏和的呼吸比她重,动作却轻软得不行,但他又能在她觉得难耐前变化力道,不让她觉得难受。

    身体的困乏渐渐被情欲驱散,魏绵醒过神来,抬眼看身上的人,近来疲于奔命,都没空分心想他,此刻见到他,仿佛被无意识抑制的思念倒灌,漫过她的身心。她突然开口说:“晏和,我好想你。”

    晏和滞了一瞬,黑沉的双眸泛出些明亮的色泽,把软若无骨的她拉起来,让她与他身躯紧贴,抬手就可以环上他的肩背。抱着他,魏绵更加动情。

    晏和分出一手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唇舌,她很喜欢,把他抱得更紧。喘息逐渐加剧,喘不过气来也不放开他。

    一阵空茫在脑袋里炸开,魏绵呜了一声,浑身战栗不止。

    晏和放柔动作,轻抚她的后背。没一会儿,魏绵就没了动静。她太累了,解了毒便又睡着了。

    晏和给她擦净身体,抱着她清醒到天亮。不得不离开时,魏绵还在沉睡。晏和检查过她的身体,没有伤,但他还是不放心,走时让芸娘去把大理寺少卿夫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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