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男绿女

    果然,不多时,金鳞卫传来急报:“戒问和石门两派大批人马出动,往龙台而去。”

    “郑珈这个老狐狸!”贺凉大骂。

    “师父说,解决了龙台,戒问还是唯金鳞司马首是瞻。请贺使君和魏少侠不要插手此事。”一旁的戒问弟子说。

    看来只有祝诗君一直蒙在鼓里。贺凉沉吟片刻,看向魏不绝。

    他眼中有深深的无奈,魏不绝懂他的意思。

    金鳞司管不起,放任自流是最明智的。

    “我去看看祝诗君。”魏不绝没有表态,匆匆离去了。

    祝诗君已不在房中,他吃了解药,奔去了龙台。

    戒问和石门弟子齐聚龙台大门,里面金声不绝于耳。

    祝诗君找到师父郑珈,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师父,你骗得我好苦。”

    郑珈目光深沉,面上冷漠,看着祝诗君说:“为师不会杀向微云。”

    祝诗君没有得到丝毫安慰。他本是孤儿,被师父带回戒问,一手带大,教他武功,传他侠义,可是如今,师父利用他教给他的一切,毁了他最珍视的两段友谊,信仰崩塌,比杀了他还痛苦。

    祝诗君几乎绝望,郑珈无法分神顾及他的心情,向衍武功高强,郑珈不再耽搁,与彭烨联手去杀他。

    向衍朝弱些的彭烨扑过去,大呼:“背信弃义的东西!”

    彭烨无动于衷,为了门派存亡,他是做了些不好的事,可是与向衍相比,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想得清楚,石门与龙台联合对付戒问,势均力敌,即便赢下也损失惨重。

    可与戒问联合对付龙台却不一样。出力更小,得到的却不会少。郑珈其人底线更高,他可以不用担心背后被捅刀子。

    向衍很快不敌,门人死伤无数,他恨意滔天,誓死不肯屈服。

    不知谁捅了最后一剑,向衍终于倒下,再也起不来。

    向微云被活捉,郑珈让他屈服于戒问,便让他做新任龙台掌门。

    向衍是他的师父,师父有别的儿子,无论如何轮不到他做掌门,郑珈看准了他坐不稳,到时内斗起来,龙台无力复仇,于戒问最是有利。

    向微云看向不远处的祝诗君,神情茫然,最终凝实起来,答应了郑珈。

    一夜厮杀即将尘埃落定。天光透出鱼肚白,魏不绝看完一场闹剧,正要离开。一身穿红衣的男子落在了这方。

    来人年约三十,俊美无匹,身姿卓然,可那双眼冷漠无波,看向眼前乌泱泱的人头,视若无物。

    所有人本能地觉得,此人极度危险。

    染血的剑再次举起来,魏不绝也停住了离去的身形,与此同时,洛阳城内,金鳞司方向,一发紫色焰火直冲霄汉。

    极淡的紫色金鳞令光华闪过,男子已抬起一手,罡风扯起他的红色宽袖,面前的十数人来不及动弹,肢体碎裂,化作几段,滑成几块滚在地上。

    那些人里有戒问,龙台,石门三派的人,他视之为蝼蚁,不分身份,随意一挥手便杀得残忍。

    众人惊骇。

    魏不绝呼吸微紧,她僵了片刻,选择了往金鳞司去。

    来人只有一个,着碧色宽袍,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可她的神情与那红衣男子一样。冰冷无情,视生命如无物。

    魏不绝赶到时,金鳞司已经没有几个活人。

    贺凉左臂从肩头切下,不见踪迹,脸上汗水如瀑,白若秋霜。

    魏不绝挡下碧袍女子一击,从她手里救下濒死的贺凉。

    女子眼里有了些东西,是一个戴着面具,清瘦而挺拔的男子。她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朝他发出重重一击。

    魏不绝躲避,感受到余波,是劲力十足的淬心诀。

    女子眼瞳是黑的,功力极其深厚,年纪不足三十,不是孙莲青。

    碧袍女子眸子动了动,仿佛看见有趣的东西,百无聊赖的眼里起了些兴致。

    虽然没有失去神智,但显然心智不太正常。

    魏不绝很快做出判断,心里有了计较。

    他四处躲避,想把她引离金鳞司,但她武功高强,总是把他拦在金鳞司这方小院。

    魏不绝只能与之对抗。

    绿影遮天蔽日,将他和女子完全覆盖,女子脸色凝滞了片刻,全力以对。

    一招淬心决发出,被魏不绝无形的绿光挡住,再要攻击,数条绿线缠上她的身躯,划破她的碧袍。

    她叫喊一声,似乎很是生气,双手一挥将绿线打散,朝天一举,令人窒息的劲力自天上而来,魏不绝只觉头顶一道灭顶之力,躲避不开,全力而挡。

    绿光映得碧袍女子面色惨然,她对面的人挡下了,虽然很吃力,而一片极细的绿光从她胸口穿过,血液自碧袍洇出,女子咳了一声,咳出几点血沫。

    魏不绝待要乘胜杀了她,铺天盖地的劲力从后朝她袭来,她半躲半挡,冲出去,驱使绿光环上碧袍女子的脖颈。

    红衣男子现身,面色不再那么无情,像是忍着剧痛一般,五官抽搐着怒吼:“放了她!”

    方才那劲力里的力量,她曾经在一个人身上领教过,她早已是他的手下败将,晏和对她处处留手,她尚且打不过,何况是眼前看起来与这女子一般疯狂的人。

    “我不杀她。”魏不绝开口道,“告诉我你们是谁,因何而来,听命于谁。”

    “我耐心不多。”男子咬着牙,面色狰狞,“放了她,我们立刻走。”

    魏不绝心中意外,他还没有谈条件,他倒爽快,可是,“我不知阁下身份和禀性,如何信你。”

    男子转了转脖子,抬手一挥,一支利剑扎穿了他自己的右腿,鲜血顺着刀刃流成线,瞬间积成一摊。

    女子失控大叫,要往绿线上撞,魏不绝忍着震动,撤去内力,放开了她。

    男子接着她,深深看了魏不绝一眼,抱着她飞身离去。

    魏不绝看着他们远去,竟是真的走了,红男女绿,仿若婚袍,他想不出这两人身份,转身去看贺凉,他已经昏死过去。

    魏不绝把他背起来去附近的医馆,无有大夫敢接。

    鲜血打湿了他半边肩背,累得直不起腰,绝望之际,想起了宋明。

    他背着贺凉去了节度使府上,宋明让人去找最好的军医。

    傍晚,宋明渐渐摸清了昨晚发生的大事,让人汇报给魏不绝听。

    昨夜洛阳三大派损失惨重,最惨的龙台几乎被灭门。石门掌门彭烨身死,郑珈这下真的伤重。

    这团乱局,竟被两个魔鬼一般从天而降的人碾压式地终结。

    一夜之间,好像所有人都懂了一个道理。

    活着不好吗?

    各派纷纷前来求助金鳞司,贺凉伤重未醒,其余人不堪大任,魏不绝赶去坐镇,接了他们的求助信,穿上金鳞服,一一去安抚。

    魏不绝先去了戒问,祝诗君眼里没了从前那样明亮的光,他陪着郑珈来见他。

    魏不绝跟每个门派都说:有事上报金鳞司,各派同气连枝,联合对抗红瞳异人。

    郑珈郑重应下,魏不绝走时,他礼节周到,伤重也亲自送他。

    魏不绝还是忍不住对祝诗君说:“归于世俗很容易,坚持初心很难,祝兄,无论如何,我信你。”

    祝诗君看着他,神情茫然。

    魏不绝言尽于此,离开后去了别派,奔波一日,到了龙台,见了满地血肉,才知他重复了一日的那些话多么无力。

    断肢残骸无数,满地是干涸的血,碎烂的肉,苍蝇乱飞,腥臭冲得人鼻眼发酸。

    一颗颗头颅被聚起来,戒问和石门的被领走,剩下的全是龙台的人,一眼望去,不下百枚。

    向微云形容憔悴,碎发乱糟糟的,见了他只轮了一下眼珠。

    偌大的龙台,如今只剩下十来个弟子。

    魏不绝一言不发,说什么都是苍白。走时,他引来漫天花叶,遍撒在这片天地。

    一朵小小的,雪白的花朵落在向微云面前,他凝视它片刻,半晌抬起头,魏不绝已经向山下走去,各色花朵和绿叶盖住了满地黑红交错,凄风阵阵中,一缕极淡的幽香荡涤脏腑。

    向微云闭眼,一滴豆大的泪滑落,随即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

    向微云等人的哭声传来,魏不绝顿了顿脚步,他抬头望天,第一次感觉到晏和的存在意味着什么,第一次感觉到,他背负着什么。

    江湖的安定,数不清的人命,都无以形容,他肩负的,是头顶这一片可以见光的天。

    .

    苏月意和凌松鸣失了踪迹,金鳞司正在全力寻找。

    晏和接到洛阳邸报,展开来看,里面掉出一封信。

    他先看完邸报,是洛阳金鳞卫汇报的昨日之事,提到魏不绝两次,说到红男绿女,他眉头一皱,看完邸报急忙展信。

    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王爷,见信如晤。

    “我很好,没有受伤。

    “再遇到他们也不会怕。

    “我必须回江州。千万珍重。”

    没有署名,字迹也不熟悉,但他知道是谁写的。

    六大分司,有三个靠她维持住了稳定。本该冷硬如铁的心蓦地一软。明明她也是一个强悍坚硬的人,总有办法让他的心化成春水。

    晏和收起柔软,思索苏月意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他知道那一对红男绿女的身份,她能驱使他们的机会不多,她定然还有更多平庸一些的人手。

    为什么她偏偏在他即将发现她的身份的紧要关头留书离开?

    他藏着她的身份不发,是想趁这个机会追杀她,那她呢?

    她事先排布的红瞳异人几乎全部爆发,是想与金鳞宣战,效果极好,但不彻底……

    一道白光乍现,晏和头顶一寒,突然出了一手心的汗。起身出门找到刘锵,让他立刻点齐二十金鳞卫,十名隐士。

    刘锵毫不犹豫,起身就去做。宋简也闻讯赶来。

    “本王要出京几日。你守好上京,若力有不逮,优先保护皇祖母和太子。”晏和对宋简说着,回正堂后厅取剑。

    宋简并没有得到隐士的汇报,忍不住追问:“王爷,可是找到苏月意了?”

    晏和握上摧雪剑,手上的颤抖才好了些,“她应当,去杀魏不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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