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

    看到金鳞司陷入火海,魏绵心头狠狠坠了一下,不顾槐影阻拦冲了进来。

    寻遍值房和正堂,没有见到活人,地上横躺的尸首里,大多是黑衣人,金鳞卫也有,死状均很惨。

    能把金鳞司逼到如此地步,除了忠王周肃没有别人。

    火光冲天,魏绵眼瞳也燃烧起来,正要离开去找周肃,听到后方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庄思飞等人根本拦不住蝗虫过境般的死士,墙内四人也迎上对手,阿尧从狱门奔来,很快被几人包围。

    金鳞司已经是他的家,为了保护家园而死,他无惧不悔。

    正待死战,冲天剑气呼啸而至,自高墙外到了他面前。

    厚重铜门嗡嗡震颤,死士噗噗喷血,铜门被削断半边,砸向地面,发出轰隆巨响。

    是风雨剑,阿尧激动得颤抖。

    魏绵跃上高墙,手腕翻转,侵霜剑闪过寒光,可见的死士被无数风剑刺穿心脉,一个个身体僵直而倒。

    夜空被火光映红,她穿着黑衣,发带翻飞,以燕南的面容俯瞰高墙内外。

    活着的金鳞卫看向她,她救了他们所有人,该是神明降世,可她面色冰冷,目光含霜,又让他们敬而远之。

    魏绵落在庄思飞面前:“晏王呢?”

    庄思飞受了伤,靠墙立着,顿了片刻回她:“在护国寺。”

    “带我去。”

    “不可。王爷让我等驻守金鳞司,是为吸引忠王死士,离开不得。”

    她若晚来一步,金鳞司这些人恐怕已经死光,周肃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狠辣,魏绵不由得问:“护国寺有多少人?”

    “有太子的人马,还有王爷亲自坐镇。”庄思飞有问必答。

    魏绵冷笑:“太子的人马在城外攻城,哪来的人马。”

    她到城门便见扈家军先锋在攻城,不想城内乱成这样,护国寺方向动静最大,全是杀人放火的。

    太子在城内自然也有人马,但经历了一日一夜的死战,庄思飞也不那么笃定他们能守得住护国寺,他顿了片刻道:“请燕少侠相助。”

    “我自会助你。跟我走。”

    “不,是去护国寺帮帮王爷。”庄思飞道。

    ·

    扈明燧早知周肃起事,事先便把朝廷要员隐秘接到了护国寺官邸,并派了太子麾下所有可用的人守护。

    隔日,忠王派出了全部死士,以及城防营全部势力,与金吾卫里他的人里应外合,短短半日便控制了皇宫。

    周肃带人进了宫,其余大部逼近皇城后,围而不发。

    皇帝被软禁,他逼皇帝写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丽贵妃那个不足周岁的皇子。

    等他发现只有自己人响应后,又派了所有人来护国寺抢人。

    死士和城防营士兵前赴后继扑来,护国寺周边巷战比皇宫还激烈。忠王倾尽兵力围攻,护国寺无险可据,不好防守,人手损伤极快。

    很快叛军与护国寺只有一条街道之隔,众人死守,加上晏和坐镇,叛军有半晌无可奈何。

    深夜后,太子亲自带领的扈家军先锋赶到城下,周肃终于失去了耐心,既然不肯臣服,那就都杀了。他下令使出攻击金鳞司一样的招数,放火。

    火箭从外不断射进院里,里头百官忙作一团,平日里摆弄文笔的人,提着水桶四处灭火,不一会儿便累得瘫倒在地。

    天干物燥,大火熊熊燃烧,终是将房舍点燃。

    眼看立锥之地不足,苏胤等人灰头土脸看着晏和。

    晏和一以挡百,实则也对火势无可奈何。护国寺固守后方,武将早已上了战场,只有他还能打,晏和没有犹豫,跃上房顶。

    外围弓箭兵张弓,火箭铺满天空,不用原本心力,无法抵挡全部火箭,晏和双掌大张,前方出现无形的后墙,厚墙一震,将所有箭矢击飞回敌阵中,晏和的身形僵了片刻,脸色泛白。挡下箭,晏和便卸了力道,箭矢落下,死伤却不多。

    这一招虽然震撼,但没有杀人,攻击只停顿片刻,有人大呼杀声,他们便重整旗鼓,又有更多人拾起弓箭,不论准头,射进围墙,便是一片火海。

    晏和双目冷透,正要再次张开手掌。一把利剑破空窜出,澎湃剑气排山倒海而来,乌泱泱的人群被划开丈宽,侵霜剑钉入护国寺大门。

    魏绵立在剑气划开的大道后,双目映着火光,凛冽杀气令人胆寒。

    这一剑挟裹着凌厉剑气,沾染上的全数死亡,尸体排了一片,见状杀红了眼的士兵仿佛被冻住,无法动弹。

    魏绵不疾不徐迈步,踩着一地血红,往护国寺门口走来,有不怕死的刚动手便死于无形风剑。

    魏绵走到门下,身未沾血,却比阎罗更可怖。她拔下侵霜,一下跃上屋顶。

    晏和看着她,顿了片刻皱眉:“你怎么来了。”

    这是朝廷的争斗,她不该干涉,可魏绵看着他,眼中煞气未消,冰冷倔强:“我要让他们知道,你身后还有人。”

    她说完去拉晏和的手,晏和侧身避开她,冷声道:“这是晏王府的事。与你无关。”

    魏绵诧异他说的话,还没看清他的神色,下方的人重整旗鼓,簌簌火箭铺天盖地而来。

    晏和把她拉到身后,欲催动淬心诀抵挡。

    魏绵定住不动,目光一凉,簌簌火箭凭空停顿。

    她擅自动用了万木春,晏和震动,飞快全力催动淬心诀,空中火箭眨眼间化作齑粉。

    火星自高空坠落,下方人群默了半晌,回过神来,如见鬼一般看着屋顶上两人,有人大呼一声撤退。人群争先恐后撤退,但还有人发号施令,不算乱。

    魏绵冷哼一声,要对溃军动手,晏和捏着她的手腕:“你当真要让本王的努力白费么?”

    他面色凝肃,魏绵清晰感觉到他的手冰凉。

    魏绵只觉心头在滴血,她嗓子微哑,定定道:“我不会由着他们消耗你。”

    魏绵红了眼,挣脱晏和的手,举起侵霜剑,欲朝着溃逃的士兵刺出。

    晏和感觉得到,这一剑下去,可摧千人。

    “够了!”晏和掐住她的肩头,强行阻止她的动作。

    “人皆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魏绵不依,想挣脱他的钳制。

    晏和用了内力压制她,魏绵劲力受阻,疼得闷哼了一声。

    晏和无动于衷,“他们没有选择杀你,你杀了他们,是不是还要杀了他们的兄弟,父亲?你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魏绵觉得有些委屈:“我是想让你,少受些苦。”

    “这都是我的选择,我的代价。”

    魏绵顿了片刻:“那我去杀了忠王。”

    “我说过……”

    “不为你,当初给我下毒,也有他的一份。”魏绵说着就要走。

    “站住。”

    魏绵不听。

    “你若去了,日后别说认识本王。”晏和声音低了。

    魏绵几乎立刻停步转身。

    “魏绵,杀一个人对你来说太容易了,你才会想要杀了周肃,若你没有武功,受制于人,你还会如此嚣张么?”晏和看着她道,“你的愤怒,是因为仇恨而起的话,杀一个周骁还不足以平息你的愤怒么?”

    魏绵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觉得或许晏和说得没错,但他的语气和神情不对。晏和无有疾言厉色,他很平静,目光和语气都平淡得让人心慌。

    魏绵赶紧道:“好,我不去了。我不杀他们了,我也不用万木春。”

    晏和仿佛缓了神情,但还是冷肃:“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去晏王府等我。”

    魏绵有千百个不愿意,庄思飞让她来此帮他,虽然没有多说,但她如何不知内情,为了从苏月意手里把她保下来,恐怕他的心力耗损严重,他不露痕迹,可庄思飞都看出来了。

    晏和冷冷看着她,她多想把他打晕带走,可她打不过他,命是他的,要如何用他说了算。

    魏绵只能答应下来。

    晏和不再看她,魏绵也没有停留,跳下房顶,地上的人都退开让路,她走了,但留下了余威,好歹让这方平静了片刻。

    魏绵穿梭于上京房顶,四处是火光和骚乱,她看了一眼北边,晏王府所在皇城巷乱象并不少,南边的火光星星点点,青龙大街上,人声马嘶不绝于耳。

    魏绵停在繁阙楼顶片刻,犹疑片刻往南边城门而去。

    ·

    上京南门高耸,但城门并不厚重,扈家军先锋精锐,均是骑兵,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拼着一身孤勇杀到城下,魏绵赶到城门时,扈家军正欲泼油上门,打算用火攻烧了城门。

    火油装在水囊中,淌过血与火,一点点运到门下,尸首成堆,扈家军前赴后继,无有断绝。

    然而箭雨密集,冲到门下的人不多,火势不算小,然而对高大的城门只是杯水车薪。

    魏绵赶到时,正看见一人将火油洒在门上,接着被城墙上的弩箭一举穿透胸口。

    凌松鸣护卫在太子身边,抱着凌日剑,皱眉看着面前激烈的战况。太子侧妃齐姚一身火红劲装,在太子最近的地方,面上不见矫揉造作,竟有几分英勇杀气。

    魏绵落在高耸的城楼上,看着兵士拱卫后的太子和诸将,只有他们进去了,护国寺那里的重压才能减少。

    魏绵掠过排开的扈家军一眼,刚要动手对付城墙上的弓箭兵。

    扈家军中,一瘦削将领夹马窜出,马速飞快,两侧坠满陶罐,箭雨骤密,她挥枪扫落,眨眼便冲到了城门下。

    魏绵看清那人是扈娇,停了片刻。门下陶罐碎裂声传来,火苗霎时腾起丈高。

    后方扈家军中传来骚动,魏绵无心关注,只紧紧盯着门下火海,片刻后扈娇自火球中跃出,她身带火苗,也不停歇,马儿狂奔带得火苗渐旺,城墙上箭雨不停,她扛着火焰舔舐,奔到箭雨不及之地才跳下马翻身滚灭身上大火。

    扈娇头上盔帽掉落,发丝被火舌燎过,满头青丝被烧焦一半,双眸仍旧亮得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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