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协议里的内容你都仔细看过吗？”从理发店里出来时，顾序川倏然开口问向林乐桃，“可别出什么岔子，不过我小嫂子对我的事儿也不是很清楚，关键时刻我会给你救场的。”

    “当然，熟读背诵。”林乐桃修剪过头发后，整个人显得更为甜美一些，不愧是开在首都顶级商圈中的美容院，她愿意以后破费N次来找那个TONY老师来打理头发，这会儿她小嘴叭叭，脸上不禁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遵守协议内容嘛，这点我还是懂的，昨晚睡不着的时候我拿出背高考知识点的劲头来背诵附件相关，简直是路过的蚂蚁都要惊叹我的努力的程度。”

    她正沉浸在整个人焕然一新的舒爽当中，话也变得多了些。

    闻此，顾序川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低头笑过片刻，表情换上一副正经的模样，“是不是努力背过，回头见我家里人就知道了，那会儿我不一定有机会给你解围。”

    林乐桃的表情呆愣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顾序川挑眉，话里话外多多少少有些恨铁不成钢，但看得出他的表情已经在极力克制才没有翻出一个白眼来，“你觉得我能想到的方法，那些比我多吃几十年盐的长辈会想不到吗？”

    “啊……那怎么办啊！”林乐桃听他这么说，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虽然我记忆力不差，但是要论演技那肯定不灵啊。”

    那人的表情也跟着严肃几分，语调徐徐，“所以我觉得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培养一些默契，防止日后被那些老狐狸们拆穿。”

    林乐桃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还是下意识点头附和，还没等她仔细揣摩，只听对方又道：

    “要是真被外人识破，不仅我的日子不好过，连你也算违约，届时到手的报酬，恐怕……”他话音在此休止，随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在敲打林乐桃一般，顾序川话语顿了顿，嗓音低沉柔和，像从暗处伸出的一把钩子。

    “你也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这人严肃起来有种强烈的压迫感，林乐桃的心头一梗，好像真的大难临头似的，恨不得在那人面前缩得无限小。

    ·

    市里这家火锅店的客人一向很多。新开的，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明星光顾，有的时候碰上吃饭的时间没有及时赶过来，不过差个十来分钟的功夫，就一下要等将近两百个号。林乐桃早就想来这里了，但苦于排不上队，计划就一直搁置着，没想到这次借着顾序川的光。

    不同于寻常火锅店，这里的消费要比其他地儿高上两三倍，道是所有食材都是一级货，恨不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香菇，都要说成是当天现采的。

    选在这里也是因为顾序川的那个朋友常年在国外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关着，进城都要下山，一日三餐更是清汤寡水，回来点名道姓要吃火锅、吃麻辣烫，吃一切高热量高碳水的垃圾食品。

    “笑什么？”

    在路口等红灯的功夫，顾序川瞥到林乐桃对着窗外傻乐，忍不住就开口问她。

    “没什么，”林乐桃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未敛，“就是听你说完以后觉得挺逗的，想了想我那些出国回来的朋友，每个人在国外都是厨艺猛增。”

    “我倒是没什么长进，不过倒是非常想吃烤冷面。”顾序川发动车子，接着她的话说道。

    林乐桃感到十分意外，“你还吃过烤冷面！？”

    她顿时脑补那人穿着休闲装，在街边小吃摊等着摊主翻炒烤冷面的样子，左思右想都很难想像出来。

    顾序川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以前下晚自习很晚，学校门口就会有好几个临时支起来的脏摊儿，大家回家之前都会先填填肚子。”

    “对哦……”

    林乐桃顺着他的话，想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不过她们的高中离市中心很近，城管管得很严，没有什么小商贩驻扎，只能去商业街的便利店买关东煮。

    到了火锅店后，顾序川拉着林乐桃直奔包厢。

    “你这是提前多久订的位置啊。”林乐桃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感慨着，“我在网上看未来半个月都没有空位了。”

    顾序川回头看她一眼，表情深藏功与名，淡淡开口：“这儿是我朋友开的，想来的话随时有位置。”

    林乐桃：“……？”

    可恶，这个逼居然让他装到了。

    她表情忿忿不平，趁那人转过头后，冲着对方做了好几个鬼脸。

    等他们到了包厢后，里面早已坐着一男一女，顾序川带着林乐桃打过招呼后，转头给她介绍这两人都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我说你怎么问能不能再带一人，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宋星尧站起身来，隔空用食指点点顾序川，“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是谁啊！”

    顾序川将外套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话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林乐桃，我们同一家公司的。”

    “你好，”宋星尧旁边那个漂亮的女生也站起来向林乐桃打着招呼，笑容很甜，“我叫齐苒。”

    林乐桃也忙向对方问好，许是因为陪着顾序川在演戏的关系，表情还是有几分紧张。她注意到两人身上都是奢侈品加持，不过logo都非常不惹眼，旁人很难认得出来。

    宋星尧又招呼着他们两人，“先坐吧，你哥他们估计还要等一会儿，好像从北边过来，路上有点堵。”

    在谈话间，林乐桃知道顾序川的哥哥叫顾序洋，恰巧是宋星尧在国外搞学术项目时认识的朋友，两人关系走得也非常近，所以这次回国后，宋星尧便叫上顾序洋和他的伴侣，大家凑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闲聊中，宋星尧朝着顾序川挤眉弄眼，“你这带着伴儿来，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见长辈啊？”

    “当然了。”开口前，那人瞥一眼林乐桃，调整下脸上的神情，这才正色说道：“本来我们还没想公开，可最近老爷子身体不是很好，也催过我好几次，所以这次打算先跟我哥碰碰面，接下来再往我家里那边带。”

    “挺好，”齐苒也认真地听着他说话，“你俩谈多久了？”

    顾序川继续道：“没谈多久，沙漠徒步时认识的，但也一年多了，觉得聊得来也玩儿得到一起去，就打算在一起试试看，没想到意外和谐。”

    “你这多年的铁树终于开花了。”宋星尧揶揄道，转而对林乐桃说：“你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序川以为怎么着也得是个情场高手，没想到居然是个庙里的和尚，简直油盐不进。”

    林乐桃笑得心虚，她自然不知道以前顾序川是浪子还是和尚，只能跟着对方的话傻乐。

    顾序川很自然地将话引开，继而聊到宋星尧和齐苒最近新找的工作上，就在他们两人轮番吐槽抱怨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服务员推开了。

    顾序洋带着他的伴侣出现在门口，林乐桃注意到顾序川嫂子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绝对谈不上友善，在落座后甚至还左右扫了一眼，很嫌弃地暗暗撇撇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这点小动作自是没被其他人发现，林乐桃也飞快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装着很认真的样子听顾序洋讲话。

    “先别聊了，点菜吧！”蓦地，宋星尧喊着服务员，口中叨叨着，“我都要饿死了馋死了，你们可不知道，我在国外凌晨三点睡不着觉，心心念念国内的火锅、麻辣烫、卤煮火烧。”

    服务员手里拿着三份菜单递过来，黄婉然根本没伸手接，而是装作发信息的样子，故意忽略了服务员。

    “给我就可以了。”林乐桃忙替服务员解围，从对方手里接过来那本厚厚的菜单。

    黄婉然突然抬头睨向林乐桃。

    林乐桃动作一滞，不过没有说什么，假装这是两人不经意间视线交汇，随后她将菜单拿给顾序川，又顺手为面前几个人添过饮料，在要给黄婉然倒可乐时，对方猛然开口打断她的动作。

    “哎我不喝碳酸饮料！”

    声音尖锐急促足以让林乐桃吓一跳，就连顾序川也抬头看过来。

    林乐桃有些没回过神，又好似被她这般动作惊到，仍是下意识问她，“哦，那请问您喝什么？”

    “当然是白——”

    黄婉然还没说完，顾序川伸手一把将林乐桃的胳膊方向带到自己这边，那人嘴角还挂着笑，“我喝可乐，桃桃能不能帮我倒一杯？”

    猛一句“桃桃”甩过来，林乐桃的手一哆嗦，差点没举稳可乐瓶。

    随后，顾序川又像是关照黄婉然似的，语气颇为亲和，“嫂子，你想喝什么就自己动手倒啊，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

    “噫——”齐苒紧接着跟上，朝着他俩挤眉弄眼，“小情侣秀恩爱，肉麻死了！”

    顾序川回嘴，“也就是你家那位不在场，要不然你不输于我。”

    这个小插曲便被他俩很自然地结束，林乐桃还是有些心悸，没想到在大家点菜的时候，黄婉然又对这里的菜品挑剔了一番。

    “我可能是过时了，现在这种网红风格的餐饮店怎么那么火，这些菜瞅着跟其他店没区别嘛，也没有说多亮眼，人还那么多，简直是帮傻子排着队来送钱。”

    她这话说完便有些冷场，服务员的面色讪讪，宋星尧的脸色唰地沉下来，可语气还是很平和，又将菜单翻过一页，连头也没抬，“嗨，毕竟已经2023年了，商家们都想着千奇百怪的方式来吸引顾客，更何况你没听说过‘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吗，序洋你得带着她多出去转转，免得跟不上潮流还不自知。”

    “她不爱出门，我们也确实很久没有一起去外面吃过饭了。”

    顾序洋瞧着是位很得体的兄长，虽然跟顾序川是亲兄弟，但乍一看上去气质却截然不同。那人五官少了几分戾气和邪性，更偏柔和一些。

    反观顾序川，大马金刀地往那里一坐，对黄婉然不爽的态度简直要挂在脸上。他的双目颇为不悦地眯起来，少了平日里在集团的装模作样，这会儿他整个人确实显得更为松弛，又隐约带着几分倨傲，集团二公子的形象跃然于众人眼前。

    “不爱出门’？我说呢，难怪。”紧接着顾序川便阴阳怪气一句。

    黄婉然可能知道自己说错话，表情虽然还是不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点了两道最贵的涮肉，“我看也就这两道肉的品质瞧着好点儿，我就点这个了。”

    林乐桃顿觉心累，直嘀咕这种人是怎么每一句话都在蹚别人雷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