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章若羽下意识立刻看向林乐桃。
“我……”顾序川有一瞬间卡壳，随后清清嗓子，面露标准营业式微笑，“刚才在楼下开会，正好要回办公室，顺道来看看员工排练有没有什么困难。”
旁人都在为boss突然大驾光临而诚惶诚恐，只有她注意到林乐桃的脸色涨得有些红，同时低下头去，使劲往别的同事身后藏。
“当然有啊！”张瑶是个爽快性格，听顾序川这么问，立刻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开口，“我们这儿正好缺人，刚才就商量着问问您有没有时间参加——”
“……啊？”顾序川微怔。
“对啊顾总！”章若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在张瑶后面撺掇着喊道：“您今年第一次接触我们员工活动，要不要一起参与一把，之前□□歌的时候，顾董也来参加过，还站中间呢！”
顾序川更是没料到，“我……”
章若羽乘胜追击，“您会乐器吗？”
“会小提琴。”顾序川下意识答道。
“这不就太好了！”章若羽一拍张瑶肩膀，“咱们改编一下，开头来段独声加独奏？”
“主要是您一参加，我再喊人就方便了。”张瑶面色诚恳，看向顾序川的目光颇为真诚，“这不，我们还差五六个人呢，合唱比赛至少得出十五个，咱们一般都是出二十名员工。”
顾序川还站在排练室门口，他的神色有些捉摸不明，“合唱比赛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张瑶说个日期，又道：“暂定每周二周四下午是排练时间，每年集团这种大型活动都是尽量不要请假的，各个部门领导也都支持我们，所以您如果真的参加，那么时间上就请务必协调开来。”
他们这般商量着，林乐桃躲在其他同事背后恨不得当场将顾序川推出去。
她也没想到顾序川会出现在排练室的门口，更没想到张瑶会直接拉住那人商讨彩排事宜，如果顾序川真的参加这个合唱比赛，她……
林乐桃一瞬间大脑混乱，张了张口不知要说些什么，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有点期待的。
“这两个礼拜我的时间不太好把握，”顾序川思忖片刻，礼貌回复张瑶，“集团正在筹备一个大型的慈善活动，但是我刚才路过这里，好像听见你们在唱《茉莉花》？刚好这也是我大学时期排练过的曲目。”
“是吗？这么巧啊？”张瑶很意外，“也是合唱形式的吗？”
顾序川点点头，“毕业时唱的，好在还有些印象。”
“要不然您看看时间，下个星期二下午两点是我们第二次彩排，还在这个排练室。”张瑶跟他商量着，“届时人就会多一些。”
那人语调徐徐，“好的，我尽力协调。”
林乐桃听着那人答应下来，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她本是不希望顾序川来参加合唱的，怕那人看到自己出糗的模样，可是再细想下去，她对这件事又隐隐期待，听到顾序川能来参加，内心其实很是欢喜。
她低着头乖乖跟在顾序川后面上楼，等到周围只有他们两人时，林乐桃才讷讷开口，“你刚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排练室啊？”
顾序川脚下步伐不经意地一顿，直言道：“想看看你排练时的样子。”
林乐桃紧跟一愣，“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参与这种活动的机会不是很多，身为集团下任接班人，其实有必要在还没上任前，让大家多熟悉熟悉我。”那人话音一转，唇边挂着淡笑，“娱乐向的活动，比如说像合唱比赛；严肃向的活动，比如下周的慈善……都是需要我出席的，这一点，我爸特别跟我提过。”
听他这样解释，林乐桃心中好像微微空一块，闷闷地道句“哦”，便走回工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不想看看我拉小提琴的样子？”坐电梯时，顾序川站在她旁边逗着她，这会儿电梯间没人，两人大可不必像对外那么拘谨。
林乐桃被他的声音扰得有点心神不宁。
诚然她是想看的，在顾序川说自己会小提琴时，她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想象那人演奏小提琴的模样，可是对方偏偏有意提及，她好像被贸然揭开掩盖秘密的幕布一样，心思明晃晃地亮于灯光下，不知所措而茫然。
她眼神飘忽，“拜托别那么自恋……”
电梯再次停靠至九层，门开后，林乐桃发现自己部门的几名同事竟站在走廊里。见到她们之后，林乐桃的心跳得更快了，不知该如何面对。
“哎哟，小桃！”纪兰率先喊起来，“好久没看见你了！”
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向顾序川问好，林乐桃的嘴角简直可以说是抽动，乍一瞥向章若羽，她却发现对方笑得如同偷腥的猫，不知为什么隐隐透出诡异。
许是因为顾序川在，纪兰才有所收敛，没吊着嗓门儿继续同林乐桃扯家常。走到地下车库时，几人也因为停车位位置不同而很快分开，独留章若羽一个，这才让林乐桃长舒一口气。
“小桃，一会儿去哪儿啊？”章若羽几步小跑追上她，搭着她的肩膀，语调轻快，话里有话。
“啊？”林乐桃的思路一顿，“……就，回家啊。”
章若羽：“周五，不出去玩儿吗？”
林乐桃还没接话，就听顾序川低低地开口，声音不高，恰巧能让两名女生都听见，“不是说好去取慈善活动穿的西装么。”
章若羽当即秒懂，一脸的“嗑到了”。
“是集团下周要举办的那个慈善活动！”林乐桃大惊失色，慌忙撑着笑容给对方解释，“我不是顾总的秘书嘛，当然要给他去取衣服。”
“嗯嗯……”章若羽连连点头，走到自己的车旁边，摁下车钥匙，车子在偌大的地下车库发出短促的鸣笛，“那你俩赶紧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以最快的速度钻入车内，末了还朝林乐桃和顾序川挥挥手，随后发动车子。
甫一离开，林乐桃便赌气般地杵了顾序川一下，“你干嘛说出来啊……”
那人表情无辜，“我以为你忘了。”
林乐桃抿着下唇，眉眼间有细微的担忧之色，嘟囔道：“你那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随着对方的发问，林乐桃踌躇于原地，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随即气恼地推顾序川一下，催促他赶紧开车。
她的脸上都是尚未消散的红晕，待车子行驶出车库时，傍晚时分尚未黯淡的天色足以将她的表情照得毫厘毕现。
“暖气能不能调低点？”半晌，林乐桃小声地问道。
“啊？”顾序川把着方向盘，故作吃惊，“我还没来得及调暖气呢。”
听及此，好不容易快要消弭的红再次浮现于林乐桃的脸颊，她将脑袋扭到一旁，看着环路上拥堵的车流，再也不想理顾序川了。
·
“怎么了？生气了？”
购物中心地下车库通往商场负一层的扶梯上，几句好言好语飘进路人耳旁，按捺不住好奇心，闻声望去，见是一名西装革履、人高马大的男士，尾随一名身形高挑、身着材质上乘成衣的女生。
林乐桃微微嘟着嘴巴，对顾序川的话语听而不闻。
“我真的没开车里的暖气，冤枉啊。”顾序川的眼底都是笑意，此时此刻打趣地望着面露愠色的女生。
听到这句，林乐桃脚下生风，“哒哒哒哒”走得更快了。
来至购物中心一层时，她倏然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瞪着猛然刹车的顾序川。
男人挑眉试探，“桃桃？”
“……去几层取西装？”林乐桃本是不想搭理他，但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对方西装的牌子，以至于来到一层，她只能乖乖跟着顾序川，让那人带路。
正逢星期五下班时间，购物中心的客人数量颇多，一点也没因为是高端商业街，客流量就有所减少。
顾序川看着她赌气的模样不由忍俊不禁，甚至嗤笑出声，继而一把揽过林乐桃的肩膀，避免旁边经过的人碰到她。
然而等到旁边的路人走远后，他也没有松开林乐桃，“三层，走吧。”
顾序川本身个子就高，尽管林乐桃有一米七，可她依然能在男人怀中呈小鸟依人状。两名俊男靓女走在购物中心的过道中间，或多或少能收获到路人不少的窥视。
林乐桃再次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咚咚，咚咚。
快要冲破胸腔似的。
有一瞬间，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挣脱顾序川的臂膀。可是理智却如同银白的沙滩，转眼被情感的浪花吞噬，随之也冲昏林乐桃的头脑。
顾序川带着她前往那家手工定制的品牌店简直是轻车熟路。
店员大老远就认出他，飞快上前几步，扬起对“顾先生我就说您真的不用亲自来，如果张姨她们没时间，我可以亲自送到您的住、处……？”
他连珠炮似的说完，眼神便“嗖”地落在林乐桃身上，语气中的疑云甚浓，连带着尾音也染上疑问。
然而顾序川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无视对方的小动作，语气十分平和，“这一阵儿太忙了，好不容易正点儿下班过来吃饭，就顺道儿过来拿。”
“早给您准备好了，就在后头放着呢！您等我去取。”
说罢，他便乐颠颠地离开前厅，林乐桃顺着那人的背影望过片刻，之后不由端详起这家店面来。
和朋友一起来这里吃饭时，她不是没注意过两侧的奢侈品店，这家品牌名字破天荒地长，看起来像是意大利文或者什么别的，让人读也读不明白，说着烫嘴。
先前从安娜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里一般都是给大老板或者明星准备的款式，临窗摆着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甚至是最便宜的款式，真正有份量的要进店之后再往里走——专门给VIC们提供的样式及高定，都在散客看不到的地方。
看样子顾序川没少给这个牌子花钱。林乐桃咧咧嘴，发出一丝弱不可闻的“嘶”声。
很快，接待他们的店员就再次折回，手里除了拿着包装袋，还有两份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是这样的，顾先生。”他笑吟吟地说道：“下个月商场就该店庆了，我们正在准备小礼品呢，刚打包好一堆儿，先送给贵客两份，给大家搏个好彩头。”
他这话听着叫人很受用，让人听完，笑容不经意爬上唇角。
“好啊，”顾序川慢悠悠地吩咐道：“正好我还有别的活动要出席，你看着来吧。”
几块巧克力又换得不菲的销售额，林乐桃跟着那人一同走出店铺，暗暗感慨这买卖真是划算。
女孩的目光频频往巧克力上瞄，顾序川只当她犯馋瘾，拿过一盒巧克力，自然地递到对方眼皮子底下。
林乐桃：“？”
“？”顾序川同样冒出一个问号，“不是想吃？”
“并没有。”林乐桃虽是这样说着，整个人的模样却是标准的“拿来吧你”，不等对方收手，她抢先一步，夺走顾序川手中的包装盒。
手中洁白的小方盒点缀着根根纤细的银色丝线，正上方打个小巧的蝴蝶结，就算是摆着看，都极为赏心悦目，林乐桃得意地朝顾序川晃晃手中的盒子，随后轻轻地放到背包里。
而正是因为她这个抬手的动作，顾序川的眸光，倏然落到女孩的手腕处。
同任柏鸣款式相同的那个手镯，此时正暗暗刺着顾序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