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里的道士们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没一个知道他们除了河神之外还有一个水神，以及现在的神像不是河神，而是水神。

    水神上位后一直不更换神像，可能是不希望凡人信徒们遗忘了河神，或者就是单纯想等河神回来而已，但河神突然回归，不理会受伤失踪的水神，却又让道士们换了水神的神像，就很奇怪。

    感觉虽然不怎么重视水神，却同时又在损害自己的利益对他好。

    就很不合理的矛盾。

    陆晚晚一时不确定河神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水神这个傻儿子了。

    她看向有些沉默的山神，山神注意到自家夫人求助似的目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山神看向大河的方向：“我们有必要去看看河神殿里都有什么变化了。”

    陆晚晚疑惑：“可是我们怎么去？河神感觉应该不会欢迎我们去的样子。”上次首乌去探查，河神的第一反应都是攻击，山神在得知河神归来后有试探性的递出了一道拜帖，河神也直接拒绝退回了。

    山神微笑：“我们伪装一下去，至于水神……”山神提起水神，眼神温柔：“你要听话一点，明白吗？”

    水神这段时间和山神接触的多了，感觉似乎慢慢的聪明一点了，尤其是这几天离开了山神殿，每天和山神陆晚晚近距离接触，被山神时不时的威胁的多了，已经很有些眼力见了。

    见到山神和蔼的目光，水神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至于怎么去河神殿。

    类似于山神殿中的侍女侍卫们是从信徒中挑选的一般，河神殿中的侍从们也是从信奉河神的信徒中挑选，而与山神殿中要正值青春风华正茂的成年男女不同，河神殿要的是年幼不晓事的孩童，再由年长的侍从调教后正式上岗，山神殿中的人工作个十年就可以领一笔钱和功德后退休了，河神殿中则是终身制，要干一辈子不会离开的。

    对比起来河神殿中的工作就显得坑的多，不过事业前景也大一点，有更多的希望通过修行超脱凡人的限制，还包养老。

    山神想出的混进河神殿中的法子，就是假扮成村民们献祭给河神的童男童女，走正规的途径光明正大的进去。

    正巧，村里有一对外来的夫妻俩。

    他们好不容易老年得子，并不想把自己的一双儿女进献给虚无缥缈的河神大人，他们搬来不久，对河神的信仰只是随大流，并不深刻，得知自家的孩子被选中去献给河神，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又不容拒绝，便表面上服服帖帖的接受了安排，却在背地里半夜收拾好了财物包裹，想要连夜带着妻儿远逃。

    其实这种事情神明本身是并不在意的，不愿意就不愿意了，换一个就是了，但那些代表神明行事的道士们可不这么认为。

    被神明选中是天大的恩赐，居然不识趣的想要推拒，这不就是藐视神明吗？！

    好说话的类似于陆晚晚当初遇到的道士，当时陆晚晚要是不想去直接推拒了，陆母给多捐些香火钱也就罢了，是陆晚晚自己先砸了供奉神像的山神殿，才导致后面神明要账不得不去。

    而不好说话的就例如这个村子里的河神庙道士了，他们已经察觉到这对被选中孩子的夫妻并不情愿，顺从只是伪装，便先一步召集人手，埋伏在离村的必经之路上，想着等见到带着财物孩子逃跑的夫妻俩，就直接拿下了，强行抢走孩子再威胁着打一顿这对不听话的伪信徒，要是还不识趣老老实实的回去安分生活，就地打死了处理掉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夜半无人，这对夫妻神秘失踪了也不会被其他村民们怀疑到庙里的道士老爷们身上。

    要是山神和陆晚晚不在，事情的发展便会大抵如此，不过多一桩不为人知的人间惨事罢了。

    而正巧山神和陆晚晚有心混入河神殿里去，这不就正正合适了。山神构建幻境，让那对夫妻顺利的带着自己的孩子们逃离这里，并让准备行凶的道士们以为自己已经解决完了那对不老实的夫妻，并把一切都毁尸灭迹了。

    带着抓回来的童男童女回了河神殿里。

    至于还多出了一个更小的路都不会走的孩子，也在山神混乱了他们的记忆后，顺理成章的当成，本就有三个孩子要献给河神用于祭祀。

    对于马上要送给神明的祭品，道士们倒是不至于为难苛待，只要老实一点不闹事就行，也就是恐吓一番，盯着洗漱干净，再给换上素净的袍子，简单打扮一下，便抬着轿子一路吹吹打打的在日头微熙的时候送去了祭祀的地点。

    山神和陆晚晚自然是变成了小孩的模样，假装害怕的搂着尚在襁褓里的水神，三人紧紧的缩在一起，对周围道士们的作为完全不敢多看，只顾着自己低头害怕。

    陆晚晚被山神扶着，本就折腾了大半夜有些疲乏，被道士们抬着轿子一颠一颠的前行了许久，不知不觉的就抱着早就睡得不省人事的水神一起睡过去了。

    山神则安静地扶着陆晚晚，见她睡过去了，便换了个让她更舒服一些的姿势，自己脸上一贯的笑意收敛，转头透过轿子小小的窗口看向窗外昏暗的天空，嘴唇微抿，眼神有些冷肃。

    陆晚晚再醒来的时候，轿子里的一切依旧，还是山神指了指窗外，陆晚晚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水中，轿子却好像被一个气泡包裹住了一般，水流在轿子前就分散开去，并不会让轿子里的凡人孩童被水呛到。

    只不过抬轿子的人已经全不一样了，由原本的道士换成了穿着锦袍的河神殿侍从，他们穿着统一的窄袖制式圆领袍，头发被头巾包裹，抬着轿子在水中行走，就像在岸上一般，很是从容。

    陆晚晚好奇的透过轿子的窗口看着外面的一切，除了近处的河神殿侍从们，还有一些模样古怪的游鱼紧紧跟随着轿子，驱赶着无意中靠过来的其他水生物，像是护卫一般。

    一行人很快到了大河的深处，一座被阵法隐藏的巨大宅邸在他们靠近时，在普普通通的河底显现出来。

    不同于山神殿中类似凡人富贵世家风格的亭台楼阁，河神殿内看上去很是因地制宜，大量运用了水里的材料依照地势建造，并不讲究什么对称什么风格什么风水布局之类的，看起来并不归整但还意外的挺有几分随性的意趣。

    除了不少的侍从侍女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还有很多不同模样的鱼类在各处道路中排队穿行，似是坐着类似山神殿里侍卫们的活。

    墙瓦栏杆不少仔细一瞧都是用贝壳鱼骨之类的制作的，要么就是用河里模样古怪的石头堆砌出来的，颜色意外的还挺统一，大多都是深浅不一的白色和黄色，不少地方的装饰都是用的珍珠和宝石，看起来还挺富贵的。

    陆晚晚看着这些此前完全没机会见识的景观很是稀奇，山神只是陪着陆晚晚身旁，水神则有些莫明的兴奋，可能是不多的脑子察觉自己到家了。

    很快进了宅邸，河神侍从们放下轿子，有两个美貌的侍女迎上来查看新送来的孩童，看到多出来一个也并不以为意，只是一边带着三个小孩往他们以后要居住的地方走，一边给简单介绍河神殿里的重要事情。

    尤其是不能做什么，以免惹怒河神受到惩罚。

    三人一路上只是安静的听着，间或迎合上几声，等到了他们的屋子，侍女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不得出门，具体的登记和课程明日了再开始安排去上。

    陆晚晚等人走远了，转头看向山神：“杜若，你是看出了什么吗？看你有些严肃了。”

    山神轻笑一声：“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没事的，我们两个还能应对不了一个人吗？”

    陆晚晚认同的点头：“确实。那就没什么好多想的，我们要隐身在河神殿里先转上一圈吗？”

    山神却拉着陆晚晚去床边：“我看你还是有些疲惫，路上能睡觉的时间太短了，我们先休息吧，明天再去探索。”

    陆晚晚也是有些疲乏了，便和山神一道上床躺下，水神则睡在另一张床上。

    此时的河神殿中的主殿里，蓝发蓝眸的河神正在处理着各处河神庙道士递上来的事务，眼神平静表情认真，看起来对处理这些事务很是熟练一般，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很快给出批复，自己还手下不停翻阅文件，处理的飞快。

    等批阅完桌子上的文件，汇报事务的人也基本走完了。

    河神见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微微伸了伸胳膊，转了转头，眼睛看向山神殿的方向，悠悠地叹息：“水神大人，不知您何时才能归来。”

    河神俊美英武的脸上有些惆怅：“属下对您忠心不二，您为何不愿接受属下的建议，彻底的取代河神，成为大河里唯一的神明呢？”

    “一个抛下一切去找寻所谓真爱的神明，他的神印都不接受他了，您对他还何必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