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问：“皇姐，你为何现在愿意承认了？为何那么多次你都不曾承认过？我还以为…还以为我认错了……”
他不说还好，说起这个柳晚意就来气，一把推开他，对他指指点点地道：“你还敢说这个，为何我屡次否认你还凑上来叫？陛下教过你吧？教过你为何还上赶着要到处叫人阿姐？！”
元庭玉乖乖承受她的怒火，等她骂完才辩解一句：“皇姐，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
柳晚意气道：“我都死了你上哪知道是不是我？随便对着人叫阿姐阿姐就知道了？你难道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找你吗？”
元庭玉润着眼眶看她，嘴微微撅着，看样子好像真是在等一个蠢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柳晚意也说得差不多了，她找个椅子坐着，抬头看向他。
“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倒是好奇。
终于没被骂了，元庭玉很激动，说道：“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皇姐了。”
柳晚意冷笑，“你怎知你想的一定对？就算你知道，你还追着我叫，你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吗？”
元庭玉老实站着，眉头却皱着，“我已经认出你是皇姐，你叫我如何能够否认你是我皇姐？”
“好好好，”她放弃了，“搞不懂你为何这么执着，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以后都不要来见我。”
元庭玉急道：“皇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怎能忍住不和你相见？”
柳晚意皱眉，有些嫌弃。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元庭玉这么粘着她？
元庭玉忽然又想到一点，“皇姐，你打算何时回到皇宫？”
“啊？”柳晚意懵了，“我回什么皇宫？我现在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小小的臣妇，如何回去？再说，你能认出我都不知因为什么，你怎么让皇兄认为我是公主？”
“所以你不打算回皇宫？”元庭玉失落地复述一遍，又问，“我该如何见你？我们定个地方吗？”
柳晚意憋不住了，站起来狠狠地锤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傻？我都赐婚姜怀漠了，我还和你见面？你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连见面都不行？”元庭玉愈发失落，“皇兄也真是，不知为何将你赐婚姜怀漠，我没有一刻不担心你的处境，不然我进宫劝他收回成命……”
这次柳晚意都不等他说完，气得想跳起来，“姜怀漠是朝廷命官，赐婚旨意怎能说退回就退回？”
“皇姐，你别生气。”
元庭玉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劝她。
柳晚意平静下来，“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先做好你的王爷再说吧。”
元庭玉知道自己拙言，不敢再说话惹柳晚意生气，只好看着她。
她却已经作势要走了。
元庭玉不舍地扯住她的衣角。
柳晚意皱眉回头又想发火，作为姐姐她总觉得弟弟做什么都违她心意，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做错，此刻他的所作所为果然又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触及他的目光，她又什么都懂了，他舍不得她。
这三年他活在她替他去死的阴影之下，也不知他是怎么过的。
此时脾气再火爆的姐姐心肠也会软，她柔下语气，“好了好了，你看你，都多大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只要我不对姜怀漠承认我的长忆，他也没办法对我怎样。”
元庭玉不放手，“若是姜怀漠像三年前一样对你呢？”
“他又不会断定我就是长忆，如何像对长忆一样对我？”
“倘若他断定了呢？”
柳晚意笑笑，“你不必担心，他堂堂将军，怎么可能对自己妻子动用私刑？料想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她又要走，元庭玉还是没放，于是她掰开他的手，觉得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想要开门。
元庭玉一个飞身挡在门前。
柳晚意不耐烦了，“你今日能把我拦在这里，还能让我永远不走吗？”
元庭玉没让开，“皇姐，我就最后一个问题，你日后打算怎么办？和姜怀漠过一辈子吗？”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会提出和离，若不成，我……”
柳晚意突然想到她还想好姜怀漠不同意的对策，上次他说同意，是在还没对她起疑心的情况之下，现在他起了疑心，和离还能顺利吗？
她还没给自己想好另一条路。
元庭玉却没想过其他答案，一口应下，“若不成，我来帮你。”
柳晚意气笑了，“婚是皇兄赐的，你一个外人怎么来帮我？”
她白了元庭玉一眼，一鼓作气推开他走出去。
元庭玉站在原地，模样黯然。
柳晚意只来得及走出一步，愣在门口。
元庭玉看过去。
门外站着迎她的僧人。
她现在是有夫之妇，元庭玉还是未及冠的王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被人看见，实在不好。
柳晚意连忙站开了一些，准备说点什么掩饰一下，看见僧人脸上出现了一种笑容，这笑让她觉得渗人。
她没看见僧人脚下走出来一只体毛纯白，眼睛幽绿的猫，猛地扑上来。
她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啊——”
白猫划伤了她的手，又扑向元庭玉。
柳晚意哪里见过这种凶猫，她本能地朝着元庭玉扑过去，还一边叫着，“阿松，快打开它！”
元庭玉还是像以前一样傻，不但没听她的话，就连躲开的想法都没有，还要张开手。
最后元庭玉没被猫抓伤，是先前那个婢女忽然出现，用扫帚打开了白猫。
猫嘶吼一声，窜进一旁的山林里去。
柳晚意反而扑进了元庭玉的怀里。
两人愣住了，随后连忙分开。
婢女怒容，“罗汉寺这样有名的大寺，竟也容这等孽畜惊扰了贵人，还不快抓住这孽畜，赶快打了去！”
她转头看向柳晚意，恰好柳晚意也是此意，看向那僧人。
僧人单手竖在胸前，朝他们躬一躬身，“阿弥陀佛，罗汉寺内禁止杀生，施主恶它，不要在寺内处理便是。”
“不行！”元庭玉站出来，不满地看了眼僧人，“小小一猫，抓来也费事，何必费心费力去处理它？”
他又疯了，竟然还不帮她说话。
柳晚意心里有气，但也不好和他计较，一来他是自己弟弟，和他较真他反而故意唱反调，二来如今他们身份地位大不相同，她哪里来的资格去和他反着来。
于是她只好宽容地笑笑，“既然王爷发话，就如此吧。”
元庭玉看她一眼。
这一眼她反而看不懂，他从未这样看过她。
三年时间够改变一个人了，他再傻再笨，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就勉强当做他是在求饶吧。
柳晚意笑笑，现在重要之处是赶紧离开，不要让更多人看见他们站在这里。
于是她带着婢女告退。
离开路上，她又想到一点不对劲。
于是她边走边说：“不是让你们去山上替我采些花来吗？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婢女连忙回答：“奴婢正采着，没想到走到这边来了，忽然听见夫人的声音，心里担忧，便自己过来了。”
柳晚意心里清楚她听见了方才和元庭玉的对话，只是不知道她听了多少。
想起刚刚的情景，她心里一紧。
这个婢女是有心机的。
一处理完就立马替她说了她想说的话，又能够适时伏低做小征求她的意见，这个婢女惯会讨好，又懂得识趣。
她不想让自己和元庭玉私会的事情传进姜怀漠的耳朵里，但是对待这样一个人，直接警告不能令她放心，反而会让这婢女拿到把柄。
柳晚意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知道长忆公主吗？”
婢女一愣，回道：“奴婢知道。”
“也不知王爷是怎的了，竟觉得我是长忆公主，还要纠缠我不放，真是件怪事，你看我与那长忆公主像么？”
说完，她苦恼地转头看向婢女。
婢女连忙跪下，“恕奴婢不知，公主生时奴婢无幸见她，奴婢实在不知。”
柳晚意看着她，“不知就不知，你跪着干嘛呢？快起来吧。”
婢女把头更低下来一些，“长忆公主遗臭万年，奴婢和夫人谈起她，有辱夫人。”
遗臭万年？
什么叫马屁拍在马腿上，柳晚意现在是见识了。
如果她不是长忆公主，此时很有可能被讨好到。
可惜她是。
竟然还在她面前这么骂她！
柳晚意差点忍不住自己的拳头，不过她说出这番话目的可不是教训这婢女一顿，于是她“和善”地扶起婢女。
她咬牙切齿地道：“哪里的话？长忆公主名声再坏，也是皇室公主，怎容我们这般非议？”
“只是前几日不知将军怎么和王爷遇见，将军恨长忆公主，连带着和我也闹了些矛盾，这可怎么办呢……”
婢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讨好地笑道：“夫人您一向宽容聪慧，想来矛盾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解决了。”
柳晚意装作忧愁的样子，“你去找找其他人，我们准备回府。”
婢女怯怯地看她一眼，以为自己发挥得好，干脆地跑去找采花的其他人了。
柳晚意看着婢女跑没了影，回头看去，试图看出廊庭之后的元庭玉，不过这也没有意义了。
于是她又开始想回府之后如何面对姜怀漠，如何对他提出和离，又如何让他同意。
此次再提，恐怕让他答应会很难了。
不过来日方长，她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