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馒头放在佛像面前的贡台上,不忘将它们摆的整整齐齐,之后又观察了那个口子许久。
料想是没有人了。
她走到门口,又见几个村民,刚开了口,屋顶上传来人声,“别白费力气了,外面全是我的人。”
柳晚意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这下那个大口子里终于有人探出半边身子,她问道:“你是谁?”
那人嗤笑一声,竟然收回身子不见了。
这一下让柳晚意有些懵,但是她也没办法跳上去问,又去想刚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怪,为什么绑架的人总是抓她?
是因为姜怀漠吗?
柳晚意转头看向门外,此刻竹林里那些细碎的光变得稳定了,这也意味着竹林里没有人再经过。
她在这里看了许久,经过的人都有几十,怎么会全是刺客的人呢?
但猜想归猜想,她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顺着门慢慢坐了下去。
绑她的人不知其名,这里是哪里她也全然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外面到底都是谁,柳晚意如今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些人也是时不时出现,没给她一丝线索。
天色渐暗,她回到醒来的地方,夜风吹得几乎要将她拦腰截断,周围没有什么保暖的东西,柳晚意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冷了。
她几乎艰难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又是一个白天。
柳晚意眼神迷蒙,头顶上的洞飘下些雪花。
屋顶上的人又出现了,柳晚意一愣,瞬间清醒,抓住机会赶紧问,“你们抓我来做什么?”
“等你死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内心一凛,他们抓她,还是为了杀她?
“你们关我做什么?”
上面的人又扔了个东西下来,“等你死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柳晚意看去,又是一个馒头。
不算上昏迷的时间,她快两天没有吃东西,已经很饿很饿了。
但是柳晚意看见这馒头,还是觉得难以下咽。
她随手放在贡台上,朝着屋顶喊:“你们是冲着将军来的?”
没有声音。
估计又没人了。
她看向门口,决定最后试试。
光变得细碎了。
“救命!有没有人?”柳晚意大喊,“救救我!”
那些人影一顿,柳晚意心里一喜。
她期望着那些人能过来看看。
身后却忽然出现碎落声。
柳晚意转身,不远处是一个黑衣的蒙面人,他身形消瘦,浑身像是被黑布裹起来的,她抬眼看去,从那个洞上跳下来,这人竟然毫发无伤。
但是他并不是空手而来。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柄剑,缓缓朝着她走过来。
柳晚意心里在打鼓,她贴紧了门板,强迫自己镇定。
“看来你还真够蠢的,竟然还想呼救。”他在离柳晚意仅仅一臂的距离停了下来,扬起手中的剑,柳晚意吓得咽喉紧缩。
但他并没有朝着她挥下,而是用食指中指抚过剑身,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她。
柳晚意看着他好像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下稍安,说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黑衣人停了手,再轻巧一甩。
虽说他的动作看起来轻巧,但是柳晚意能感觉到这一下的力度,犀利一声,是仿佛划破虚空的声音。
剑在她面前划过,柳晚意惊惧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脸上吹了些微风,她才能够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该让你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不该问的别问。”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向剑划去的地方,那里本来有一根枯木,竟然被劈断了。
空旷的地下还有一滩血。
她顺着血迹看去,才发现右臂也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汩汩冒血,她勉强忍住害怕,慌乱之下,竟然直接用手捂住,指缝湿凉,剧痛传来。
柳晚意痛得“嘶”了一声,眼泪如断线珠子,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哭了。
她越想忍越忍不住,越忍不住越生自己的气,越生气越用力,越用力手上越痛。
忽然有种委屈之感。
黑衣人瞥了一眼她的动作,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说法,再次嗤笑,“大小姐,给自己包扎总会吧?”
他掏出一根绷带丢给她,柳晚意从他眼里看见了极浓的厌恶,“不会的话就去死。”
她的手哆嗦着,咽喉溢出哭声,强忍住,也不敢和他争辩,试着自己绑起手臂。
“砰”
柳晚意靠着门一边,忽然身体剧烈一震,只见旁边出现了一只斧头,将钉上的木板劈穿。
她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现在再一吓,人就像抽去魂魄的木偶,只会瞪大眼睛看着木板渐渐劈开,眼泪都忘了掉。
黑衣人从容地看着木板落地,然后和外面挥舞斧头的人会合。
柳晚意站在门内,看不见外面是谁。
“怎么了?”
“吓傻了,别管她,反正死不了。”
廖廖几句之后再无声音传来,柳晚意呆愣了许久,直到胳膊上的伤口泛起冰凉之意,她才终于有了点意识。
她看向自己的手,虽然血流一地,看上去渗人得很,但是好在伤口已经自己止住血。
她小心翼翼地用绷带绑好了伤口,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用,但她倔强地一圈圈绑着,眼眶湿润。
刚刚来的人劈坏木板,她才终于得以看见外面的世界,但是这世界也单纯得很,只有竹林密布,竹林外确实有行人,只是行人对这个小破庙些许好奇都没有,只顾着赶自己的路。
柳晚意现在不敢再轻举妄动,她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在暗处看着她,只敢蹲在门槛上看竹林外的人。
他们走得极慢,但不是他们速度慢,而是他们在一步一跪,极为虔诚地爬上山。
-
姜怀漠此刻远在几百里之外,他前几日就带着精兵捣毁了异域人的老窝,惊讶地发现这些异域人好像在操练他们自己的士兵。
这个发现让他极为愤怒,三年前的大应被异域妃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元莫晦登基后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竟想要操练军队,莫非他们还想重掌大应?
这怒火点燃了他的双目,刚开始他们在京城郊外,现在一路追到了另一座城。
中途也算是有些收获,只是他越追越迷茫,追了这么久,对方竟迟迟不露面,他十多岁就上了战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姜怀漠长吁一声,战马停了下来,身后一众人也停了下来。
“将军?”
姜怀漠火热的一颗心逐渐冷了下来,他吩咐道:“原地休息。”
跟着他来的一众人莫名其妙,但在军营中服从命令早已刻进他们骨子里,于是他们纷纷下马,饮水的饮水,喂马的喂马。
休息了两个时辰,其他人早已坐不住了,姜怀漠站在高处,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他看过去,有一人骑到近处,连忙下马急急跑来,“将军!京中急报,夫人失踪两日有余!”
这时候,姜怀漠心中不好的预感终于消失。
同时,他混沌的脑海也通畅了。
他来不及多想,率先上了马,吼道:“回京!”
他将一行人甩在身后,心里及其不安。
他早该猜到,两天来一无所获,不是异域人武艺高超,而是他们不敢和自己正面对抗,想了其他办法。
可是他太愤怒,竟忽略了这一层。
他只想快些,再快些。
他不想让柳晚意出事。
天近傍晚,守着宫门的侍卫眼见已经没人再进出,缓缓推着门,要落匙了。
“驾!”
就在侍卫拿着钥匙上锁时,姜怀漠匆匆赶来了,“等等!”
侍卫停住动作,看清来人,连忙行礼,“将军。”
“我要入宫。”姜怀漠喘着粗气。
侍卫为难地说:“将军,你可有传召?”
姜怀漠一愣,正想着要不要硬闯,忽然听见又有人过来,对着侍卫说:“诶诶诶,怎么做事儿的?将军有急事,还不快让将军进来?”
侍卫身后,宴甫扯着他肩膀,为姜怀漠让出了一条路。
“将军你先入宫,剩下的我和这小子说!”
姜怀漠一点头,扯着缰绳上马,呼啸而去。
宴甫紧随其后。
门边的侍卫一个头两个大,“宴公子?将军?”
宴甫和姜怀漠几乎并肩,他报告道:“将军,我无能,至今还是没查到嫂子的下落,这是都怪我,嫂子前日在德景楼吃饭,我本要送她回将府,但是和柳丞相起了些争执,竟忘了送她,当天晚上将府就传出嫂子不见了。”
“不怪你,她何时去的德景楼?只有她一个人么?”
“应该是午时,我查到嫂子进了一个雅间,那雅间是中山王常包的。”
“午时?”姜怀漠奇怪,“那怎么晚上才知道她不见的?”
“这个我问过,是下人和嫂子分开了,下人找不见,以为嫂子回了府,但是府中也没有,他们不敢说,直到夜晚才觉得不对。”
姜怀漠皱眉,胸中一团闷火在烧,烧成马儿越来越快的速度。
“先到侍卫营去,到了再细谈此事。”
他们到了侍卫营,迎接他们的竟是元庭玉。
元庭玉站在门前,揪紧了衣服,能看出来他的不安。
姜怀漠下了马,皱眉看着他。
宴甫紧随其后。
两人步履皆匆忙,姜怀漠步伐更重一些。
“你是为柳晚意而来?”姜怀漠开门见山。
元庭玉点点头,“我知道她在哪里。”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对视一眼,姜怀漠对元庭玉说道:“进去再说。”
元庭玉跟着他们进了侍卫营。
姜怀漠挑了个没人的屋子,三个人刚一进去,他就问元庭玉:“你如何得知她在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