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姝一切都好,她醒来后第一时间问了柳晚意的状况,那时柳晚意还晕着,于是她便安下心来养胎。
柳晚意来时,她还惊讶为什么没人告诉她,接着又是为柳晚意的双目伤心,怕她伤到胎气,柳晚意先行离开,不敢再多探望,包括自己身份一事,她也不便再提,只待日后有机会。
只是这日后太多的事发生。
柳晚意晚上独自在宫中,正想着姜怀漠去了哪,忽然又听见宫人说元庭玉快不行了。
上次听见时,她吓了好大一跳,明明一盏茶之前还在寻找元庭玉的下落,竟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匆忙赶去,只见元庭玉除了脸色有些差以外并无大碍,问他他只说过于担心她,累得站不起来而已。
这次她再听见,怒气冲冲地问:“你们乱传什么?”
宫女惊恐地跪下,“公主,今日有僧人为王爷诊脉,说王爷三魂六魄都已离体,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柳晚意皱眉,“你为何叫我公主?僧人又是哪里来的?”
“公主,您快去见王爷最后一面吧!”
宫女说完就想跑,柳晚意自然是叫人去拦,奇怪的是往常热闹的宫殿竟然没人听她差遣,柳晚意疑惑,最后还是摸索着去了元庭玉的宫殿。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奇怪,那宫女声音之大,大到她觉得都能传到元莫晦耳朵里,为何会没人呢?
柳晚意摸索着进去,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只听见盖被子的索索声。
柳晚意轻声叫道:“阿松?”
“皇姐?你怎么来了?”
这声音,简直像是从胸口透出气来的。
柳晚意本以为他无碍,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急起来,扑到床前乱摸。
只摸到了他的手,揉一揉能揉到皮肤卷起,左右移动,简直像是老人的皮,还包着骨头。
柳晚意淌下泪,“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姐,你别哭……”
“你真的要死了?”
元庭玉不知怎么回答。
柳晚意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昨日你还好好的……”
他费力地探出手,为她擦了擦脸,摸到的是血,她的眼睛还没好,他却要变成这样刺激她。
元庭玉盯着手上的血愣神,最后抹到自己嘴上,好像这样看上去就有血色,就正常了。
“阿姐,我无碍的……别忘了我。”
柳晚意只顾着哭,“为什么我活过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元庭玉听她的话,急忙回道:“不是你带来的。”
柳晚意捂着眼睛上的白布,哭到说不出话。
“阿姐,这些事只是恰好撞到一起,你什么也没有带来。”
“你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元庭玉眼神涣散,“阿姐,你还记得吗?三年前你把我推下湖那天。”
柳晚意抬头,她眼睛被蒙住,元庭玉依然能透过布看见她迷茫的双眼。
“那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一天,这天,我做了两件最后悔的事,却只能挽回一件。”
事情好像有些明朗了。
柳晚意愣住,“…是你?”
答案就摆在脑海中,她不敢去将他们串联起来,“不,这怎么可能呢?…你…?”
元庭玉微笑,“阿姐,大应重佛,怪力乱神好像可信。”
“不!我救了你,就是不愿看到你死!”
“可是阿姐,我亦然。”
柳晚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姐,救宋丞相能够给皇兄一个光明的大应,我好像没有那么无私。”
她抱住元庭玉,“不要,阿松,你这样我会多难过啊……不要走……”
“可是阿姐,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好痛苦,好自责,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痛了。”
这太荒谬了。
让她如何接受呢?
柳晚意简直想要把自己哭晕过去,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那天…阿姐从未怪过你。”
元庭玉一只手轻轻盖上她的头。
柳晚意的眼角滑落一滴血泪,她呢喃:“阿松,你真是个任性的孩子,你竟然就这样抛下阿姐走了。”
你求佛,佛神没有放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等到元莫晦姗姗来迟,看到的只是元庭玉紧挨着眼,柳晚意抱着他,一身白衣染了不少血,要成红衣了,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直觉,“阿松?”
宫城今夜不眠。
-
白布揭下。
柳晚意已经感觉不到眼睛的痛了,太医为她换药,吸了一大口气,严肃地警告道:“夫人,你往后不可再动气,你气血亏损,伤口迟迟不见好,若再流一滴泪,恐会亏损而死!”
柳晚意静如死尸。
元莫晦看着,叹了口气,叫太医下去,不必再打扰。
他看了柳晚意良久,她憔悴如一个破布袋子,好像下一秒就能漏气,像元庭玉一样。
他还给柳晚意一个清净,自己走出去,忽一凛,“姜凛呢?这种时候他跑哪去了?”
“回陛下,将军自上次见过夫人之后就再无音讯。”
元莫晦回头看一眼柳晚意,气道:“难道他真一点不在乎不成?!”
没人能回他。
元莫晦在门前站立许久,叹道:“回宣政殿。”
奏折恐怕又堆起来了。
宣政殿前,一个人等候已久。
元莫晦看着此人,想到柳晚意,竟有些为难起来。
那人上前,“陛下。”
他沉吟良久,做了决定:“去吧,别让夫人知道就行。”
那人恭敬地点点头。
元莫晦又拦住他,问:“她受得住吗?”
“料想是可以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