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渣男潜质”的哥哥来电话了，薛铮去了阳台，今天周五，不出意外，何卓韬明天能放假。今天领何卓韫办住宿手续，薛铮没找他，却依旧给他闪送了花。
何卓韬道：“快睡了吗？今天的花很香。”
“今天是小苍兰。”薛铮随手拉上了阳台门，“你下班了？”
何卓韬道：“在回去的路上。明天有白班，晚上我去找你吃饭。”
“好。”薛铮道。
“靠，”谢子麟盯着电脑屏幕，“我没注意，数字信号处理选上徐丹阳的了。”
李鹤翀道：“徐丹阳开的不都是导论课吗？”
“这学期选这门课人数太多了。”谢子麟推着桌子把自己滑了出去，“原本就六个老师，华哥走了，徐丹阳行政工作赋闲，正好接过来赚奶粉钱。”
门忽然响了一声，林嘉木走了进来，他刚回学校，穿搭很潮流，谢子麟打量他一眼：“哎呦！”
“哎呦！”李鹤翀道，“回来了？”
谢子麟挡住了林嘉木的路，凶道：“你走错了，出去！”
林嘉木摘下书包就砸在了他怀里，“薛铮刚刚找我了。”
谢子麟接住他的书包，连人带椅子被林嘉木推开：“找你干嘛？传位？”
“传位。”林嘉木坐下，喝了一口水，道，“集体传位，薛铮说马博轩请我们吃饭呢，明天晚上。”
“别去。”谢子麟道，“咱们和他泾渭分明。薛铮去不去？”
林嘉木道：“她去啊！为什么不去？早结束了，哥。你也别宫斗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如期待他发发善心，给咱们找点乐子。”
他又问李鹤翀：“你最后是领了多少钱来着？”
“二百五，”李鹤翀笑道，“马哥有他的计价规则。低于一百条一分没有，所有人起价六十，按工作量十块十块地往上加，还考虑到了什么规模效应，这二百五，八月份到手的。马哥的一点心意。”
“一个二一个五一个零，五二零呢，马哥爱你。你笑纳吧！”
“我笑纳了，”李鹤翀笑了笑，“对了，谢子麟这学期得上徐丹阳的课。”
“真假？”林嘉木差点呛了一口水，“那你够惨。你上课录音吧，别给报复了。”
“走走走，吃饭。”谢子麟道，“饿死了。”
三人来到食堂，挑了一张四人桌坐下。刚开学，每到饭点，餐厅里总是挤满了人，一个月后情况就会好转一些，林嘉木排了一条麻辣香锅的长队，端着饭回来，另外两个人已经吃了一半了，他坐下，道：“我刚刚看见薛铮了。”
“你怎么老说她，”谢子麟喝了一口汤，道，“你对她有意思。”
“我看见薛铮，和那个医生大哥。”林嘉木继续道，“他俩一起吃饭，桌上摆着一束花。”
“噢，”谢子麟淡淡应了一声，“她找他不正常吗？我是薛铮，我也跟他谈。”
“……正常，”林嘉木呆了一呆，见眼前的确实是谢子麟，“正常。”
“走，李哥，”谢子麟道，“跟我去买个鸡蛋仔。”
“你自己去……”
李鹤翀一边拒绝着一边被谢子麟拉起来。
谢子麟站在鸡蛋仔窗口队伍末尾，眯眼眺望了一下食堂二楼全景，很快找到了薛铮和她身边坐着的人，那两人聊得开心，桌上放着的花很红，谢子麟没戴眼镜，看不太清，猜测是玫瑰。
爱是什么是什么。
谢子麟拍了拍李鹤翀，问：“你女朋友还没来？”
李鹤翀道：“来了。”
“来了？”谢子麟道，“你怎么没找她？”
李鹤翀道：“我晚上去。”
谢子麟道：“牛逼，你一直没动静，我以为你俩早分了，居然坚持到现在。”
“我们为什么要分？”
“朱思筠还单着啊！朱思筠没和嘉木一起，你之前喜欢朱思筠喜欢的……那么刻骨铭心，大半夜跑去机场，苦兮兮等了十个小时，转眼就跟人家妹妹在一起，你别是玩弄人家感……情。”
队伍不短，往前数两个人头，一个戴帽子，水绿半袖的女生转身就走。
看见她，谢子麟自知失言。
崔昌睿从两人身边挤过去，李鹤翀伸手抓她却没抓住。
他狠狠瞪了谢子麟一眼，追了上去。
“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吃完了，李哥呢？”林嘉木道。
“李哥生气了。”谢子麟在他对面坐下，“刚刚正排队呢，我随口提了一句朱思筠，李哥女朋友就在前面，她听见了。”
林嘉木正伸手掰他的奥利奥鸡蛋仔，这时候也是一惊：“崔昌睿听见了？她在你俩前头站那么长时间，你，李哥没认出来？”
“她在我俩前面的前面，戴了个帽子，头发……”谢子麟左手往后示意了一下，“头发也长了，披在后面……我靠，真没想到是她。”
两人回了宿舍，林嘉木收拾东西，谢子麟坐在椅子上，半天了，依旧没缓过劲来：“你说我也没问题吧？李鹤翀他喜欢朱思筠不是事实吗？谁知道他怎么忽然和人家崔昌睿在一起了？说到底……是他不对吧？”
林嘉木道：“之前再喜欢也过去了，他俩这半年在一起多好啊？崔昌睿挺好，李哥对她也挺好，你该失忆就失忆啊！”
没过半小时，李鹤翀推门进来，谢子麟问：“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李鹤翀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很不好接近的气息，说话却依然很稳，“她生气了。”
林嘉木在旁边不动声色，谢子麟道：“我错了，哥，我给她道歉。要我怎么办，你说。”
“我……”李鹤翀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话来，“你一直觉得我俩会分，对吗？”
谢子麟一愣：“不是……”
李鹤翀道：“我喜欢过朱思筠，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吗？”
“你当然能！谁一辈子还绑上谁了不是？就是……”
“那我们有什么理由会分？”
“啊？”谢子麟呆了呆。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连串能下这个论据的理由，发现结论还得追溯到李鹤翀和崔昌睿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林嘉木随口的一句：“她们俩挺像的。”
谢子麟道：“我以为，你喜欢朱思筠，没追到，才选了她。”
李鹤翀道：“我不是！”
“你为什么要揣测我呢？你能不能别老以为，你能不能闭紧嘴？你——”
“李哥，”林嘉木打断，“你先说，崔昌睿为什么生气了？”
“谢这事做的不太对，”他道，“他不礼貌，但他没胡说八道。这事情是真的，我们会乱猜，你女朋友也会。她原来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了。”
“那我怎么办，”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我说我喜欢她，她不听我。”
谢子麟道：“你喜欢谁？”
“崔昌睿！”李鹤翀拳头攥得咯咯响，“她不信啊？她问我为什么要骗她，我说我和她在一起，还需要摆明了我暗恋过谁吗？朱思筠都不知道我喜欢过她，她为什么要知道？我告诉她我暗恋朱思筠，我还能和她在一起吗？我他妈——我也得有点秘密……”
“谢子麟！”他又吼了一句，“闭紧你的嘴。”
谢子麟望了林嘉木一眼，林嘉木望回来，挑了挑眉。
谈恋爱半年，李鹤翀离两个室友都有点远，头一次注意到他们俩眉来眼去，他感觉有点恶心，他站起来，拍了拍林嘉木的肩膀，道：“走。”
林嘉木起来：“去哪？”
“和我说会话。”李鹤翀道。
谢子麟看着他俩走出寝室门，又想林嘉木的话，李鹤翀怎么能这么有理？明明是他先不坦诚的……崔昌睿又生什么气？他想到水绿衣服的女生，很快又想到朱思筠，又想，这两个女生果真很像吗？
他想问问薛铮，想起自己不能和薛铮说话，他找出几人的合照，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好几遍，两个女生在他眼里忽然变得天差地别。
夜幕渐黑，校园里格外热闹，哪里都是人。
“好久没在操场上走一走了！”何卓韬伸了个懒腰，“今天吃的有点多。”
薛铮笑道：“我也是！谁知道粉丝那么多，还有豆芽。明天确定休息？”
“确定休息，周一又值大夜班。”
薛铮道：“我可以给你带饭，除了包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拒绝带包子。”
“为什么？”
“暑假吃太多了！现在我看见包子就恶心。不过我发现你可以一直吃包子。”
何卓韬笑道：“包子很方便。你让我点菜，我吃华南西门那家三鲜米线。”
“好。”薛铮答应。
“你不忙吗？那两节课在什么时候？”
“不忙，在周二，”薛铮道，“周二下午和晚上。”
她不忙，可以说很空闲了，何卓韬被郭岚催太紧，也开始着急薛铮前途。他想问问薛铮的人生规划，想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也意识到自己犯了路线错误，于是他决定反过来夸奖这种平和舒展的生活，可她哪里是平和舒展，她分明是太着急了，有关未来这两个字在她这里是碰都不能碰的，她不仅拒绝回答，皱起来的眉毛都快黏住了，何卓韬纠结许久，还没开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何卓韫的消息，一条一条顶上来，还全是语音。
何卓韬想待会再回复，薛铮适时道：“咱们到看台坐一会吧，我累了。”
“好。”何卓韬道。两人在看台上坐下，薛铮托着下巴，看着下面亮堂堂的跑道，何卓韬把每一条消息转了文字，面目凝重，最后一条不小心手滑点开，何卓韫的声音一下子响起来：“她坐在主席台边上，有人拉她她就往下跳，她——”
何卓韬吓了一跳，调音量又不小心把手机调黑了屏，手忙脚乱终于弄没了声音，何卓韫几句话荡在空中，还是清清楚楚，意思分明。薛铮始终没反应，何卓韬看过去，她正闭着眼睛。
谁会在操场看台上托着下巴装睡啊？
两人关系到底是变了。
“……小薛同学。”何卓韬伸手在薛铮眼前晃了晃。薛铮睁开眼睛。
“她在说六月份社联的事情，”何卓韬认真地看着她，缓缓道，“她从一些不太对劲的渠道听到的，难免有些偏差，我是你的同谋，这一点她还不知道，我会告诉她。”
“就知道她要往那方面想。”薛铮喃喃道，“我那时候，处理的确实不够好，我是有点表现欲的，我不知道在做给谁看，我应该注意一下姿态。”
“我觉得你做的特别好。”何卓韬朝薛铮摊开手掌，后者微微一怔，把手放了上去。他捏了捏薛铮的手。
“重点不在那里，重点是，何卓韬，你可能在和一个精神病谈恋爱。”薛铮严肃道，“我不是郭老师的女儿，我是你女朋友，咱们之间有利害关系了。她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