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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有

    柏鹤一行人快走到客房门前时,明月往屋里看了看,万寿公主和赫连龙跃都已经到了,瑞王坐在上座,右边的座位依次坐着万寿公主和赫连龙跃,三人此刻不知聊了些什么,都笑得浑身发颤。瑞王身边的侍从阿福在屋门等着,看着他们来了,便走上去引着他们走向旁边的偏房。

    “柏公子、若芙姑娘、明月姑娘,”阿福说着,这三人对他点了一下头,“我家主子说,估摸着公子小姐们还没有吃饭,让小的先去偏房里为公子小姐们准备了吃食。”

    明月看了看屋里,对阿福说:“劳烦你了。”

    阿福带着他们三人从客房后面的小路穿过去,小路两边种了一片茂密的湘竹,风一吹就窸窸窣窣地响。路边碰上几个正在咬舌头的婢女,明月听了一嘴,什么“倒真是可怜,寄人篱下、受困于人,不然能看上她?”阿福走上去训斥了几句,几个婢女就低着头散了。阿福把那些婢女驱散走后,回来带着他们三人继续往里走,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们三人在后面跟着,倒也没说什么,阿福把他们送到偏房里,桌上已经摆好了菜,阿福吩咐好负责伺候的小厮和婢女后,便准备回他主子身边去了。

    “若芙姑娘、明月姑娘、柏鹤公子,三位都是聪明人。主子心善仁慈,待人接物皆宽厚,府中人杂嘴碎,三位不必理会。主子对姑娘、公子的欣赏之意,想必姑娘公子们也是心有体会,做好分内之事便是承了主子这份欣赏之意。”

    若芙走上去送阿福出门,只说:“多谢阿福公子提醒。公子请放心,我们三人来府中也不是一两次了,除了弹琴献舞、唱唱小曲儿,其余一概不知。瑞王殿下宅心仁厚,对我们多有赏识,自是感激不尽。我们三人皆是草沫浮萍,不敢多事。”

    阿福满意地点点头,便关上门走了。屋内还有一个小厮和一个婢女,明月想抱怨几句也只能暂且忍下,只能说一些“瑞王府好漂亮啊。”“这道菜真好吃啊,是怎么做的呢。”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吃完后,小厮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着他们往水榭走,说今晚在水榭上弹琴献舞。若芙和柏鹤对视一眼,又马上若无其事地跟着小厮走。明月心想不早点说这是在水榭上表演,这天变化这么大,晚上不知道风吹得得有多大,还是在水边,就若芙这身子骨不得冷死,早晓得多带几件衣裳备着。一边又默默腹诽,算了,你能指望这些殿□□谅你啥呢?但瑞王殿下这人还是不错,起码赏钱给挺多。

    水榭是从府里的湖的东岸边向西岸延伸着的长亭古廊,他们是在靠近东岸边的那座亭子里,若芙和柏鹤一会儿就在亭子里表演。东岸边已经摆好茶几椅子,几案上摆着水果杏仁儿,有几样水果明月从来没有见过,听小厮说是专门从北狄运送过来的,是赫连殿下喜欢的。明月听后在心里啧啧感叹,北狄离东夷三千多里的路,怕光是为了运送这几个水果,路上就得跑死几个驿夫。她突然想起早上那几个婢女说这位质子殿下是“寄人篱下”,言语里透露出的情感还颇带有几分同情,觉得有些讽刺。北狄一日不灭,他纵使寄人篱下、不得自由,那也是金贵的殿下。

    柏鹤拨弄了一下他的琴,应该是在调音。明月在一旁看着,觉得柏鹤弹琴的时候特别好看。

    明月不懂琴乐、也不懂跳舞,她幼时想学,她父亲说弹唱跳舞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妓子才会干的事。明月不解,琴棋书画不是“雅人四好”吗?那些官家小姐不是都得学吗,为什么说是妓子才干的事。她父亲哑然,紧接着勃然大怒,说你是个什么人,也配和官家小姐相提并论?明月此后再不提一句学琴之事,她后来大一点懂了,父亲不是因为弹琴上不得台面才不让她去学,是因为不愿意给她出钱让她去学琴。毕竟在东夷,学琴其实是一件颇费银子的事,纵使在青楼里,也是那些从小被卖进去当清倌养着的才会被老鸨特别花钱请人去教。但明月又有了新的问题,她不懂为什么她的父亲不能直接告诉她家里没银子供自己学,而是一定要找一个这样侮辱她喜好的理由去达到否定这件事的目的。

    明月坐在琴桌边,脑袋搭在琴桌上,脚抵着桌椅上,让椅子的一端离开地面而翘起。柏鹤小小地试弹了一曲,明月听得入神。若芙这会儿跟着侍女去换舞衣了,还没有回来。柏鹤试弹完了,明月还在发愣,柏鹤圈起手指弹在她脑门儿上,明月吃痛地“嗷”了一声,从琴桌上弹起来死死捂住自己的额头。

    “发什么呆呢?”柏鹤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特别是和明月说话的时候。

    明月又接着趴下去,摸摸柏鹤的桐木琴,有些羡慕地说:“我在想,我要是会弹琴就好了。柏鹤,你弹琴的时候就好像在发光,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幼稚,但我不知如何形容,你懂吗?你在发光,琴也在发光。如果我听得懂的话,我就可以和你聊你的曲子,我也想像你一样发光。可我不会,我只知道好听,我好像个俗人。”

    “怎么会?”柏鹤轻声叹息着拍拍她的头,“明月,你很聪明,你开春就能去太学读书了,里面那么多王公贵族、达官显赫,你作为一个平民女子,能够挤进去,这是很了不起的。”

    明月看起来有点悲伤:“那不是因为我聪明,柏鹤,如果你和若芙的身份不是贱籍,你们一定也可以去太学读书。不,区区太学又算得了什么,若生得自由,就凭你们两个的才智,想做什么不容易呢?”

    柏鹤没有再说话,拍了拍明月的头,便低头摸着自己的琴。

    若芙换好舞裙后跟着侍女往水榭走,走到半道上,看路过的侍女行色匆匆,带路的侍女说,衡王殿下和王妃也来了。若芙心下一惊,这位衡王妃她今天见了两次,看起来不好对付,该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她有些心烦意乱,之前衡王对她屡屡示爱,给她在寻芳阁添了不少麻烦,但对方位高权重,而她确实也从衡王那里赚了不少银子,所以对于衡王,她表达拒绝和不满的唯一方法就是不给他好脸色看。好在衡王虽然看起来荒唐,她熟悉后也明白他天性纯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但她有点担心这位刚从西戎远嫁而来的有所误会,说来也怪,这位在西戎鼎鼎大名不爱出门的怀阳郡主,原来也是怕阳光的吗?她今日还没来得及细想,野利云谣找她究竟是想说什么,或者干什么,她又如何得知自己害怕阳光的?

    “若芙姑娘,你准备一下吧,”带路的侍女把她领到东岸边,“今晚你们第一个,演完便可离府。”

    一般王公贵族的府里都养的有舞女伶人,向他们这样从外面请来的,若没有特殊情况,大多都是第一个上台。

    若芙去找明月他们汇合,刚刚坐下,便听到衡王大声喊:“若芙!若芙!”

    若芙背对着岸边,柏鹤看她的样子像是不想回头。

    明月站起来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望过去,边望边说:“听芷姜姐姐说,这位三皇子殿下上次的课业也是零分,被宫里的大先生一顿好罚。”

    柏鹤哭笑不得:“好了明月,不要说了,他就快冲过来了。”

    “他没有冲过来,”明月继续张望着,然后笑了一声,放下脚跟,拍拍若芙的肩膀,“别担心若芙,他的王妃怀阳郡主把他拉住了。”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夜色已晕染上,西边的天际还带了点橙红,橙红与深蓝交际的地方洒了寥寥几颗星。瑞王的客人们差不多都到齐了,明月看着瑞王领着万寿公主和赫连龙跃入座,接着小厮就来通知他们做好准备。明月把他们不用的东西收拾好,退到一边去,这首曲子叫《白雪》,只靠琴音还不够,于是又借了府里的伶人负责弹琵琶、打鼓和吹箫。若芙身着蓝紫色长袖长裙,柏鹤古琴音先起,琴声低沉迟缓,接着鼓声骤起,箫声悠扬,不像是一般的乐声,像是荒漠沙场上的悲乐,荡气回肠。若芙随着曲子翩翩起舞,也不似寻常那般舞得柔美,明月看着,觉得有点像剑舞,但又没有剑。曲子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琵琶声也随之弹响。岸边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观赏者们也安静下来注目欣赏。

    一曲终了,表演者谢幕退场,喧嚣把宁静还给了夜。现场安静了一下,然后掌声骤然响起,衡王殿下站起来用力鼓掌:“若芙!你跳得好好看!”

    野利云谣坐他旁边看起来也颇为激动,竟也跟着站起来用力鼓掌:“好美的曲子,琴师你好生帅气!”

    “你什么意思!”尹伊停下来转过身来问她。

    野利云谣头也没回,也没搭理他,继续她的夸奖:“你们的曲子太好听了!琵琶也弹得出色,我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白雪》!”

    “什么叫‘你好生帅气’!”“就是说琴师一表人才,还很有才华!”“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夸一个琴师很帅,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呵,怎么就准你夸姑娘不准我夸公子,你什么道理!”“我那是夸姑娘舞跳得好看,我没夸人家漂亮!”

    这边两人似要打起来了,那边赫连龙跃看得如痴如醉,似是还没缓过劲来。万寿公主看到他的目光一直跟着若芙在走,若芙他们离开了都还在往那个方向看,轻蔑地笑着问:“阿跃这是怎么了,若是喜欢这个舞女,我回去请了父皇赐给你如何?”

    赫连龙跃听了她的话没有回头,微微蹙起眉,微微偏过脸,眼睛看向地上,问:“公主这是何意?”

    瑞王在一旁听了,连忙打圆场:“这首曲子叫《白雪》,很有北狄的风格,是我请柏鹤公子编的曲儿、若芙姑娘编的舞。阿跃大抵是看了触景生情了吧。”

    赫连龙跃点点头:“确实是北狄的舞风,曲子虽不是北狄风格,但豪迈壮阔,听了也叫人难以割舍。”

    万寿公主刚开口说了“你……”,赫连龙跃便站起来走了过去,万寿公主想追过去,瑞王拉住她;“一个公主追着一个质子跑,你是嫌自己的流言还不多吗?”万寿公主甩开皇兄拉着的自己的衣袖,愤愤坐了回去:“皇兄,你说得对,我万寿可不是追着男人跑的低贱女子。”

    若芙一行人退回到偏房,收拾好行头,阿福给了不少银子,说是主子给的赏银。柏鹤谢过,三人准备出府了,赫连龙跃突然出现,阿福问过安后边退下了。

    赫连龙跃走到若芙跟前,三人向他行礼问安。

    “你是北狄人?”

    若芙低头作揖回答:“回殿下的话,小女子是东夷人,早年间和北狄来的舞娘学过。”

    “是了。” 赫连龙跃似是有些低落,明月在一旁看着,说:“殿下,若芙是寻芳阁的清倌,是东夷有名的花魁娘子,琵琶也弹得一顶一得好,殿下若是喜欢,可以来寻芳阁点若芙的名。”然后扯了扯若芙的衣袖。

    柏鹤及时说:“那我等先行告退。”于是便领着两人走了。

    “你们有多窘迫?”赫连龙跃突然发问,问得明月一时摸不着头脑。

    若芙仿佛懂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殿下,不会比我们难过。殿下,我们这些人,窘迫的哪里只是身份?您好歹,也是殿下,不至于一无所有。再者,殿下身高六尺有余,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莫非要像我们这般贱籍奴才一般,囿于四方之地一辈子?”若芙说完向他作了作揖,便告辞走了。

    赫连龙跃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紧紧捏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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