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莱茵弯下腰，笨拙地模仿着之前看过的动作，戳了一下她的新手环。
一片光屏凭空弹，直愣愣地差点打到她的脸。李莱茵条件反射地后缩半步，然后才去细看光屏上的内容。
然后她发现每一个信封小图标后面的内容她都看不明白。
大意了，忘记自己是个绝望的文盲了。
李莱茵尴尬地转过头，用期待地眼神看向身边的琴，求助她：“琴，你能帮我看看邮件写了什么吗？”
“啥？”琴听到她的请求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不会不认识字吧！”
不识字让李莱茵多少有些窘迫。虽然她总是在心里玩这个不识字的梗，但这不代表当众被人说破她不会不开心。
她捂住琴大大张开的嘴巴，用气声告诫她，“小声点！小声点！”
被李莱茵物理堵嘴的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李莱茵把手松开。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琴一阵轻松。
她很有眼色地凑到李莱茵耳朵边，手捂住嘴，压低声音问道：
“你没有接收过义务教育吗？”
我当然接受过，还是九年呢！心里这样想的李莱茵摇摇头，按照人设回答：“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没有。”
这个答案立刻让琴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来到李莱茵身边，对她说：“来吧，看看有什么人给你发了怎样的邮件。”
邮件一共五封，前三封是来自星际未来科技公司的用户注册通知、使用说明以及手环激活通知。
相当平常。不过这个公司却勾起了李莱茵的好奇。毕竟短短一天她已经无数次听到这个公司名了。
它一只巨大的海怪，触手遍布，无孔不入。
但当李莱茵把自己的感受讲给琴听的时候，琴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很正常啊！毕竟星际未来是‘那个’榆博士和她丈夫的公司。他们既是精神力技术的集大成者，更是开启精神力技术革/命的吹号人。”琴对此侃侃而谈，“这样的垄断公司在各行各业都有，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是榆软软那个了不起的本家！李莱茵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再次听到这个姓氏。
难怪得知自己不认识榆博士的时候，榆软软会那样震惊。确实是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可是，“规模真的太惊人了。”李莱茵还是坚持认为，医疗、通讯甚至军方仓库都在使用这家公司的产品，真的没有问题吗?
琴也一样赞同，“是真正的商业巨擎。完全相信不到他们一年会赚多少。”她无不羡慕地说，然后顺利成章地帮李莱茵往后读邮件。
第四封的主题是“伽马星系欢迎你。”一读完主题，琴就对李莱茵说不用读了，“一看就是垃圾邮件。”
她继续往下看，然后突然咦了一声。
“你这么快就有联邦的朋友了？”琴惊讶地对李莱茵说，而李莱茵一脸懵逼。然后她立刻反应过来了，刚想叫琴别看，但是来不及了。
琴已经读了下去：“给李莱茵。来自凯莉·席拉......”
完了。
听她报出这个名字，李莱茵痛苦地闭上眼睛，立刻在脑子里进行一场头脑风暴，想该怎么把她认识席拉的事情搪塞过去。
然后她就发现，琴并没有对凯莉·席拉这个名字作出太多的反应，看起来简直就像完全不认识席拉一样。
这和乌利亚提到卡米拉·霍尔姆时完全相反。可是席拉也是蓝豹的高级军官啊。
李莱茵有点奇怪，继续听琴向后读，“主题是‘报酬’。给我的朋友李莱茵，这是你的报酬。顺便，祝贺你新生。”
“附录是一张汇款证明欸。”琴仔细数着上面的金额，倒吸一口凉气，“一万星币，这么多！你干啥了？”
“游戏代练啦！”
李莱茵随便找了个借口，而且自己帮蓝豹做的事确实也和代练差不多。她不希望琴在这个问题上过问太多。尤其是对方怎么在她刚注册好ID就能找到她的。
好在琴这个人，只要谈到钱，关注点就只会落在钱上。
她感慨：“《巡航》是真的很赚钱欸！之前塔兰图还在担心你就业的问题，现在看完全就是白担心了。搞不好没几天你就可以帮塔兰图把钱还了。”
“客户也是要碰的啦，哪里可能天天这么多啊。”李莱茵嘴上这样谦虚，心里却是一动。
是啊，自己可以靠帮鲍伊斯打游戏争取一线生机，为什么不能靠打游戏还乌利亚的钱呢！
凭借自己的水平，一定很快就会出头的。前·职业选手李莱茵得意地想。说不定还有得赚呢！
不过《巡航》还真的是红遍星际啊！一说赚钱的游戏代练，琴立刻就认定是《巡航》。看来自己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游戏了。
有了前进放心的李莱茵一时心情大好，催促道：“下一封！下一封！”
“别急别急，”琴划拉一下界面，然后说，“下一封是联邦国家银行的账单。说有一万星币进账了。”
她帮忙把光屏关掉，打趣李莱茵，“可以啊，小富婆。你好像没有别的事情了。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家吧！”
李莱茵刚要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制止了正准备迈腿的琴。
“等等，琴姐。”她说，“还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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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到了。”
小巧的，贴着花花绿绿中介公司广告的飞船在一片广袤地原野半空停下。
琴按下按钮，舱门缓缓自动打开，舷梯徐徐放下。她指着原野尽头一座矮小的红顶房屋，告诉李莱茵，“那间就是你家了。”
然后把一个小布袋郑重地交给她：“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要拿好，检查一下有没有拉下的。”
趁着李莱茵打开布袋检查的空挡，琴又对李莱茵嘱咐，“我就不带你进去了，还要接小孩。你一会和塔兰图讲，说我很谢谢她今天帮忙。如果她以后有事，直接联系我就行。”
见李莱茵一直盯着布袋，一副心无旁骛地模样，琴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听见了没？”
李莱茵吃痛，扯着琴的手腕要她放手。“听见了，听见了。”她连连求饶，“要帮你道谢嘛，我知道的。”
摆脱琴的魔爪，她拍了拍布袋，“检查完了，东西都在。”三步并两步跳下舷梯。她站在空旷的原野上，风贴着她的头皮擦过，脑壳凉凉的。
“今天谢谢你琴姐！”她站在风里笑着大喊，朝未关的舱门挥手。
等到门缓缓关上，引擎点燃，向着空中飞去变成小点后，她才慢慢地朝着红顶小房子走去。
院门半掩着。
小院里很荒芜，四处是翻起的泥土，土里夹着纤细的草根。
李莱茵从门缝里挤进去，避开溅在路上的土块，往小门里跑去。她有点紧张地敲门。才敲到第二下，门就打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乌利亚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
她看起来很疲惫，眉心的那道纹路更加深刻。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这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尤其矛盾。
“回来了。”她说，摘下眼镜随手放进兜里，把李莱茵往室内引。
这座红顶的小房子内部被分为两个部分，三分之二被划分为一个宽阔的前厅，剩下一部分就是是并排的洗手间和厨房。
正如之前琴说得那样，这里的东西很少。出了基础的必需品外，只剩无尽的、垒成一摞的纸堆。
上面写得当然是李莱茵完全不认识的星际标准文。
乌利亚招呼李莱茵做到长桌上，其中一半被清理出来，另一半被巨大的光脑和堆积如山的文件夹占据着。
坐上是中午她们带回来的那张樱桃派，还有一些饮料一类的东西。
“你先吃。”乌利亚在光脑前坐下，揉了揉眼睛，靠在椅背上。“拿到ID了吧。我想你大概不认识字。帝国贵族那群混蛋。”
她低声骂了一句，又继续说，“我帮你递了申请，你明天就去镇里的小学，跟那里的小孩一起学认字。”
小、小学？！李莱茵拿着樱桃派的手微微颤抖。
乌利亚看出了她的忐忑，嘴边扯起一抹微笑，她摸了摸李莱茵光溜溜的脑袋，安慰她，“别不好意思。不认识字的话，在这里是很难生活下去的。”
这倒是。短短一天受到强烈文化冲击的李莱茵点点头。
“我会努力的。”她向乌利亚担保。
乌利亚松开抚摸她脑袋的手，重新靠回椅背上，摸出眼睛戴上，不断眨着干涩的眼睛，继续工作起来。
李莱茵看乌利亚勤劳的样子，有点心虚。
她想把她得到一万星币的事情告诉乌利亚，想把这笔钱交给她。可又不知道这么开口。
乌利亚她既聪明，又对奴隶这个群体知之甚多，还特别关心李莱茵，并不好糊弄。给她这笔钱，必然要讲钱的来历、前因后果讲清楚。
编造合理的谎言，按着李莱茵有限的星际经历来说，恐怕很困难。可实话她又没办法讲。
就在她进退两难，纠结万分的时候。小小的家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李莱茵听见乌利亚发燥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