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没什么。先去行政中心吧。”

    琴还试图敷衍过去。但李莱茵完全不吃这一套。她干脆停下脚步,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意思。

    见她不肯跟着自己走,琴上手扯住她的袖子,扯了半天没扯动。也不知道李莱茵那来这么打的力气。

    两人相持不下。最后在李莱茵坚定的目光中,琴率先败下阵来。

    她松开扯住李莱茵袖子的手,无奈地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倔,明明是个大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什么事情都瞒着我的大人才觉得我是小孩吧!”

    被人说像小孩,李莱茵多少还是有些赧颜。她小声地回嘴,然后立刻被琴举例驳倒。

    “明明没有量子手环,跑去洗手间还不知道跟一起来的人讲一声,不是小孩是什么?”

    因为被席拉告诫不要说在操作室里发生的事情,最后李莱茵告诉琴自己突然消失的理由竟然是:去洗手间了。

    “人有三急嘛,因为太急了所以完全忘记和大家说了。又因为蹲得太久,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这样对琴说。没想到现在用来证明自己是个小孩。

    正是因为没把自己当小孩,才会一个人去洗手间啊。李莱茵实在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但她不准备再反驳琴了。现在话题已然开始鬼打墙,她得重新把话题拽回到正轨上。

    “琴姐。”李莱茵说,“快和我说说吧,乌利亚怎么了?她不像是会把我单独丢在这里的人,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我是真的挺担心她的!”

    她决定坦白自己的情感。真诚的交谈往往比什么都管用。

    听到这话的琴看着李莱茵的眼睛,对方内心完完全全从那方窄窄的心灵之窗中展露。

    琴叹了口气,“尽管乌利亚呢,不想增加你的负担所以让我什么都别说。但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她又拉起李莱茵的手向前走。这次,李莱茵顺从地跟上。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什么情况。但我一共接送你两次。”琴说。“第一次送你去医院的时候,我看你的情况就知道挺危急的。”

    李莱茵识趣地保持沉默。两个人已经来到站台。

    一碧如洗的天空分外宁静。长长的列车在半空中飞驰,轨道像是一座巨大笼,将整颗星球锁进了发达的科技中。

    走进车厢,给小水母刷了卡以后。琴才继续说:

    “当时你浑身都裹着粘稠的液体,可以看见的皮肤没一块是好的。等把你送到医院,我们才知道你的尾椎骨骨折,损伤脊髓,导致双下肢瘫痪。”

    听着琴的话,李莱茵的视线边看向自己的双腿。

    鲍伊斯的殴打,以及双腿没有知觉、只能依靠手肘在地上爬行的噩梦还历历在目。李莱茵的左槽牙不自觉地咬着口腔内壁,摩挲,轻微的疼痛仿佛可以让她的心舒适一些。

    她垂着头继续听琴说下去。

    “你的伤好像已经蛮久了。”琴望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回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医生说如果想要治好,就得用高级治疗仓。”

    “高级治疗仓本来就珍贵,现在又是战时,就更加难得。所以启用一次费用很高。”

    李莱茵条件反射地想起医院大厅听到得那串数字。她大约已经猜到乌利亚的麻烦事了。

    “钱不够,所以乌利亚去借了,是吗?”

    “差不多。”琴点点头,“她跟医生说回去凑钱。医生大约也知道她不容易,说可以协助她申请最高级别的补助。”

    “但补助也只能报销一半的钱。剩下一半要她自己出。”

    “我这次接她的时候,她已经搬家了。新家地段有点烂。家里东西也少了很多。所以我想不是借了,就是抵押了什么东西吧!”

    她转过头看向李莱茵,“我大概就知道这么多。”

    =

    琴说完以后,李莱茵的心情很沉重。

    当初帮助货物处理厂房解决事件,死里逃生的好心情全部一扫而空。

    像是有大块久久不能消散的乌云压在她的心头,把她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一直沉默着,从出了空轨列车一直到行政中心,心里反反复复地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报答乌利亚。甚至谈不上报答,至少要把钱还给乌利亚才好。

    也不知道席拉许诺的那笔奖金,是不是真的可以打到她尚不存在的账户里。

    李莱茵跟在琴身后,在等候区找了把椅子坐下。

    听见附近人工智在告知琴事项:“......对,之前已经提交过材料了。现在应该只要录入信息就可以。”

    它和琴说完,琴就向李莱茵招手。

    李莱茵木然起身,跟着这个穿着制服的美丽虚拟形象走进了左拐一个小房间里。

    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小房间里的居然是个人。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在星际时代,太多人工智能取代人来完成一些重复性工作。

    李莱茵以前一直人物这种重复性工作里会包括□□,没想到并没有?

    她有点奇怪、又有点惊讶地做到那个工作人员对面。对方是为四十岁左右的女性,眼角周围是一道道深深的笑纹,看着就和蔼可亲。

    “你叫什么呢?”她微笑着问。

    李莱茵瞬间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对身份的警惕又让她从阳春三月滚回了数九寒天。

    “你们查不到我叫什么?”她有些戒备的问。

    听到她这样问,那位女士笑了起来,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我们为什么要查你叫什么?”她反问,像是很了解李莱茵的经历一样,又说,“既然你已经来到联邦了,就相当于开始了全新的人生。”

    见李莱茵沉默着,她打开了光脑,用轻松愉悦地语气和李莱茵说:

    “看样子你没想过起名字这件事。”她说着,触碰悬在半空的光屏,密密麻麻的的字弹了出来,“那需要我给你起一个吗?”她问,歪着头提议,“沙利文怎么样?黑眼睛的意思,感觉很适合黑眼睛的你!”

    李莱茵摇头。她抿着嘴唇,黑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无底的深潭。

    然后,她很笃定甚至有点固执地,告诉对面的那位女士:

    “我叫李莱茵。”

    “我是李莱茵。”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莱茵开始感到一种很朦胧的宿命感,有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错觉。

    她一直以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危机,而被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关于自我认知的迷茫,在这一刻终于从心底喷薄而出,最后又烟消云散。

    没有什么小说,没有什么既定的剧情。

    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我自己。

    我不是任何炮灰,也不是什么角色,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莱茵就是我。

    “不错的东区式名字,和你的黑眼睛搭极了。”

    对面的女士立刻对这个名字表示肯定,随后她又很惋惜,“可惜你是在我们西区办理身份注册,按照规定我们只能把你的名字放在前面,姓氏放在后面。”

    她又说,“你可以等十年后,身份认证过期,在去东区重新认证。那个时候你就快要把姓名顺序调整回来了。”

    “到时候,他们还会在标准星际文字下面,标注上你名字的象形文字版本。”她一脸憧憬和羡慕地感慨,“多么古典有神秘啊!简直太浪漫了。”

    这位女士在感慨的时候双脸托腮,露出手臂上的一处刺青。

    正是她喜欢的古典、神秘、浪漫的象形文字。李莱茵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一个“孬”字。

    李莱茵终于笑了出声。她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

    狂热的汉字崇拜者接待员女士(是的,李莱茵终于知道了她的职务)将ID交给了李莱茵,并热情地把她送到小房间门口。

    琴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她看见李莱茵朝她挥挥手,任何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到李莱茵手里。

    “这是什么?”李莱茵上下摆弄。

    “乌利亚让我交给你的,”琴回答说,“快拆开看看吧。”

    在她的授意下李莱茵拆开包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手环,环带是白色的,上面点缀着手绘版的金色山茶花。

    “山茶花的话语是奋斗胜利。金色山茶花更是联邦国花。”

    琴在一旁适时地解释。“恭喜你,正式加入星际联邦。”她微笑着向李莱茵道贺。

    一种翻涌的情绪在心中涌动。李莱茵拿着这只手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

    天空是美丽的蓝色,温暖的日光将她团团包围。光是这样,竟然就让李莱茵有种落泪的冲动。

    琴见她不动,推推她的手臂:“戴上呀。”她说,“星际未来科技公司出的庆祝联邦400周年最新款呢!可不便宜。”她苦口婆心地教育。

    李莱茵按照她的指点录入了一些最基础的信息,刚刚将手环戴到腕间,忽然就不断地响起系统的初始铃声。

    “叮咚——”

    “叮咚——”

    李莱茵有点奇怪,怎么刚注册就有一连串的消息进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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