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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舜华篇(十一)

    翠馨被送进医院,胡琪陪床。医院方面联系了何教授,不过何教授暂时赶不回来,何沐禧的事还没有处理完,他脱不开身。

    守在翠馨身边的只有胡琪这个外人。她还未换下身上的礼裙,正坐在病床边发呆。

    本来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先是合身的礼裙、高级的香水和精致的妆容,然后是坐在从不敢踏进的餐厅里、享用摆盘精致的菜肴、从七十楼的落地窗眺望她从未看过的繁华夜景:

    红色的车流,流动在四通八达的路上;每隔三分钟,下面的地铁高架桥就通过一列地铁;无数高楼闪烁着红色警示灯,上空盘旋着巡逻直升机,下面的步行街则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这是一座高度现代化的大都市,吸引了无数男女老少背井离乡;这也是一座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的古都。胡琪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有了留下来的想法。

    她不久前还在为高昂的房租和超长的通勤时间挣扎,现在却无需顾虑,她想要的东西何教授一家都能给她,包括爱。

    胡琪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被勾破的礼裙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之中。

    翠馨的发疯、小禧的日记和何教授的绑架,都明确告诉了她事实并不是那么简单,胡琪心里不安起来了。再结合孟明微那天晚上所说,她开始对现在的一切产生怀疑。

    可是她真的住在了市郊的高档住宅区里、吃了昂贵又美味的菜肴、听了群英荟萃的音乐会,这一切,也确确实实发生了。胡琪痛苦地抱着头,和自己的欲望做着艰难的斗争。

    她决定等一段时间,如果还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她就回到原来的地方。

    过了几天,翠馨顺利出院。她的神智恢复了正常,并且忘记了自己在音乐厅的闹剧。

    “母女俩”回到了家。她们回来之前,莱特美和何沐禧的魂灵进行了大量对话。何沐禧安安分分地待在捕灵笼里,莱特美把它放在了房床下。

    于是胡琪刚进入房间,就看见了守在床边的莱特美。

    “糟糕,把莱特美你给忘了,这几天有吃饭吗?”

    莱特美轻轻地喵了一声。

    胡琪赶紧去找莱特美的猫粮。她看见猫粮碗里还有几日前的剩渣,就准备倒掉。回来时,才发现放猫粮碗的原地有一张反扣的相片。

    是什么呢?胡琪捡起相片就要翻过来看。

    但她突然又停住手。这张相片莫不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张?莱特美还叼走了的。

    胡琪不想看到她不该看的东西,于是把相片放了回去。

    这样一来,胡琪也回想起了那团白雾。她在心里大声骂自己,竟然忘记了那回事儿。看来翠馨并没有发疯,她也一定是看到那团白雾了。

    那晚的音乐会上,白雾没有出现在胡琪的眼睛里,但她确实感受到过。一切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团白雾就是何沐禧。

    胡琪想起影视剧里灵魂的形象,心里惊了一跳,何沐禧死了?

    偌大的房子里可能藏着一个死去的人的灵魂,胡琪不寒而栗。她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想要增添一些生气,开机便是新闻频道。

    “春节临近,根据国铁统计,今年排前的搜索目的地中除了有五大常驻旅游热点城市外,还有几个区县,它们分别是:八明、章贡、秕阳、许宁、天丘和晴乡,这一现象值得注意,是否代表着…………”

    最后一个名字是胡琪的家乡。胡琪心头一暖,没想到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家乡的名字竟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她也很高兴这个原本破败的小城能登上搜索前十,真让人意外。

    接下来的新闻却让胡琪坐立不安,甚至惊悚到出了让她冷汗的地步。

    “根据美国警方的消息,留美博士何沐禧的父亲何昌吉教授已到达美国,正与美国警方沟通协商,二者一致同意必须找到杀害何沐禧博士的犯罪嫌疑人,下面让我们连线驻美记者,了解最新消息。”

    “主持人你好。我刚刚呢和美国警方了解道,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是何沐禧博士的同居男友,一个叫程毅的留学生,他来自曾经极度贫困的章贡县,目前下落依然不明。但警方已联合其他州的警察对他进行追捕,相信不久后就能抓捕归案。那么经过法医鉴定,何沐禧博士的死因已被查明,她的头部有一道致命的钝器伤,作案工具呢就在现场,上面的指纹与程毅的指纹完全吻合…………”

    胡琪已经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敢动。

    没想到能写那么肉麻情书的人竟然会是杀人犯,胡琪再也不艳羡他们的爱情。胡琪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那些情书,很快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再想想何沐禧的日记,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程毅的情书就是一场预谋!

    他和何沐禧成为男女朋友,就是为了杀了她!不过,为什么程毅要对何沐禧痛下杀手呢?

    胡琪觉得很冷,一看原来客厅的滑门没有关上,外面天也在逐渐暗下来了。胡琪没有起身去关门,她怕关了她就不能立刻跑出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强劲的寒风灌入,把莱特美的塑料猫粮碗吹翻了,压在下面的那张相片也被吹了起来,而且正面落在了胡琪的前面。

    胡琪只要往前伸伸身子就能看见相片的内容,可她还是不敢,紧闭双眼。

    莱特美过来了,她跳上沙发,优雅地坐在胡琪身边,非常安静,像是在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胡琪终于耐不住,挣开了眼睛。

    她看见了那张相片。

    相片上,并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是两个男孩的合影。大的那个男孩是十六岁的程毅,小的那个、还被抱着的是何沐禧走失的弟弟何沐星,原名程刚。

    程毅和程刚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了,他们兄弟幸运地在那场车祸中存活了下来。

    车祸发生当天,程毅程刚的父母带着他们去赶集,来回都是坐的三轮车。村里同行去赶集的不少,三轮车上挤满了大人小孩。

    于是这辆烧柴油的三轮车一边发出巨大的噪音,一边摇摇晃晃地载着满车的人离开村子去往镇上,然后又冒着小雨开回去。

    哪知雨越下越大,竟下成了暴雨,三轮车又因满载,在土路打了滑,跌进了山沟。

    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程毅和还是婴儿的程刚。程毅从倒翻的三轮车里爬了出来后,发现弟弟还有气息,就把他从父母的怀里抱了出来,颇费了一番功夫。

    倾盆的雨水中,程毅抱着程刚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坡,一路的灌木和小树都沾上了程毅双手渗出的血液。

    他们爬到土路边就累得昏过去了,幸好及时被路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虽然活了下来,兄弟俩却落下了毛病。程毅脑震荡很厉害,他的记忆力变得非常不好。程刚则是跛了左脚,还是个婴儿就成了残疾人。

    恰逢这一年章贡县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扶持,各种扶贫措施出台,其中一个成果就是创办了章贡爱心寄养所。章贡爱心寄养所招收了一百多名无人看管的孤儿或家庭无力抚养的孩子,程毅和程刚就是其中两个。

    程毅和程刚后来分开了,那张相片就是他们分开时拍的,那时程刚正满一岁,他被何教授和翠馨收养,改名何沐星。过了十年,程毅和何沐星才再次相见,不曾想这相见是最后一次。

    胡琪捡起那张相片,云里雾里,这就是何沐禧的魂灵拼命想要的吗?

    “没错,这就是我姐姐想给我哥哥的。”

    莱特美开口说人话了,胡琪吓得跌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莱特美,它竟能说话,而且它说何沐禧是他的姐姐。

    “其实,杀死姐姐的不是哥哥,我也不是走丢了,胡琪姐姐和我一起去找妈妈吧,一切迷题都会解开的。”

    “不,不,你到底是什么呀?我什么也不想做,我想回家!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要来找我!”胡琪拼命摇头。

    柳细雨、孟鸣秋、二福和寒露神回到了孟明微的四合院里。孟鸣秋和二福正在玩大富翁,骰子找了回来;柳细雨和寒露神待在厨房里。

    寒露神正带着围裙炒菜,不过看起来很不顺利。

    “哎哟,这油真可怕!”

    柳细雨讥问道:“是吗?你还怕这个?”

    “美女,哦,不要介意,这是现代的一种时尚称呼。你还记得在地府里的事吗?”

    “记得呀,你那时附在朝露身上,说话的碎碎叨叨的,不过说的话确实可嘉。话说回来,你叫寒露神,跟朝露有什么关系吗?你们的名字都带一个露字。”

    “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那一次我因这事儿在神界出了名,神界的那些家伙便给我起了个诨名,我本名可不是这个。”

    “哈,不是你真名!快告诉我你的真名!”

    寒露神将炒得已经糊掉的白菜盛在盘子里,然后才回了柳细雨一句:

    “想知道可以问孟秘书,我想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你们在讨论什么?刚才提到我了吗”孟明微突然走进了厨房。

    寒露神被吓得一激灵,盘中的白菜抖了一半出去。

    “干嘛直接现身,吓死本神了!孟秘书你赔我白菜!”

    孟明微装得很惊讶地说道:“唔,真的要我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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