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州事变

    云潇扮作世子易容后的模样,在郡守府呆坐着,他按耐着去寻世子爷他们的冲动,从白日一直坐到深夜。

    深夜,见世子和宋大人迟迟不回。

    他站起身,在铁骑兵中选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一群人隐在夜色中,向城外奔去。

    在他赶来的路上,这两人正昏昏欲睡。

    苏斐然向宋子钰那方丢了个小石子,“宋子钰,你守夜,我睡会。”

    “凭什么。”

    宋子钰抬头,睡意朦胧地望向他,眼里有不解,更多的是被人打扰睡觉的不爽。

    苏斐然笑弯了眼,指着他腰间的伤,“看见没,那么大个洞,是不是该我睡。”

    宋子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他腰上渗出的血迹,愣了愣,不吭声。

    见状,苏斐然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宋子钰察觉到他呼吸重了不少,试探着开口叫醒他,苏斐然意识模糊地应了声,又睡了去。然后他起身,走近苏斐然,摸了摸额头,这家伙发烧了也不说。

    于是他认真思索了一番,如果云潇他们再不来,苏斐然该不会烧傻吧,想着这种可能性,他嘴角缓缓勾起,手上给他喂下了药。

    云潇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惊悚的画面,宋大人仿佛中了邪般,坐在世子身旁阴森森的笑着,而他家世子好像正昏迷不醒。

    宋子钰听见山洞口的几声脚步声,肃了肃眉眼,冷着眉向那处望去。

    “来了,你家世子发烧了。”

    闻言,云潇来不及再说什么,叫铁骑兵将世子爷带了回去。

    宋子钰也受了点伤,但不严重,他悠哉悠哉地跟他们在身后,美名其曰是关心世子殿下的安危。

    郡守府的老大夫睡得正香甜,深夜被人拉了起来,一溜烟的功夫他就从郡守府这头到了那头,他迟疑地眨眼,看着床上昏迷着的人。

    这人他也认识,不正是这几日跟在钦差大人身边那位吗?好像是受了伤。

    云潇火急火燎地将大夫带过来,“大夫,快治治他,世……他是受了伤,发热了。”

    “好好好。”老大夫摸了摸脉搏,他缩回手,摸着胡须,“大人,你这位侍卫除了发热,好像还吃了什么药。”

    闻言,云潇转头看向靠在门框的宋子钰,宋子钰愣了愣,想起他好像是喂了什么药给苏斐然,他想了想,认真道:“好像是清热解毒的。”

    老大夫颔首,给苏斐然开了药,“大人,等他今晚上吃药退完烧,就好了。”

    说完,老大夫起身,慢慢退下。

    宋子钰站直身,温和地笑道:“大夫,我送你回去吧。”

    老大夫点点头,“多谢这位小哥了。”

    宋子钰拎起老大夫的衣领,脚下飞快掠过屋顶,将他安全送达。

    老大夫站在地面上,惊魂未定,他也没说是这么送啊。

    宋子钰笑眯眯地低头看着老大夫,“大夫能不能告诉我,刚刚那人吃了一颗安眠丹,大概会睡几天。”

    老大夫惊恐地看向他,“你喂的。”

    “对啊”宋子钰乖巧地点点头,“会有什么影响吗?”

    老大夫愣了愣,“那倒没有,不过一整颗的话,应该会睡个一两天吧。”

    够了,宋子钰若有所思地想着,转身对老大夫道:“谢谢大夫了,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跳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老大夫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好啊。

    翌日。

    宋子钰翘着腿,坐在树枝上,树下正昏倒着一个人,那人正是颖州郡守。

    未几,树下传出地面摩擦的声音,宋子钰低下头,璀然一笑,“醒了,刘大人,还记得我吗?”

    刘大人听着熟悉的声音,茫然抬头,瞳孔猛缩,“宋……”

    宋子钰冲他哑穴处丢了颗石子,“嘘,刘大人,别说话哦,我听着恶心。”

    “赵大人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吧,谋杀朝廷命官,几年不见,刘大人的胆子大了不少啊。”他撑着脸,低头眼眸晦暗,嘴边却一直含着笑意。

    刘大人惊恐地支立起身子,向后爬去,嘴巴里充满呜咽声。

    宋子钰跳下树,用脚踹了踹他,“说说吧,赵大人他们埋在哪儿?”

    他又顿了顿,凑近刘大人耳边,温和的笑道:“应该和之前一样都丢在乱葬岗吧。”

    他手中的匕首贴近他的脸颊,划破他的脸,不断渗出血。

    刘大人又往外缩了缩,泪水鼻涕哗哗往下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宋子钰站起身,漠然地望着他丑陋的样子,仿佛回到那天,看见了他面目狰狞的样子,只是跪下的是别人罢了。

    他蹲下身,划破刘大人的腿和手,让他不能再动,却又死不掉,然后翻身上了树,捻下一片树叶,轻轻吹奏着,像是在悼念。

    傍晚,伴着月色洒下。

    宋子钰一直坐在树捎上,脸上没有往日温和的笑意,树下血腥味吸引过来的狼群将刘大人啃食得只剩白骨和血迹。

    就这样他一直枯坐了一夜,第二日才回到郡守府。

    一天后,苏斐然才悠悠转醒。

    云潇在他榻前也守了整整一天,见世子终于醒了,这才回到屋内,昏睡了过去。

    苏斐然下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茶水,刚刚喝下一口。

    宋子钰就踹开了他房内的门,楠木做成的门摇摇欲坠。

    苏斐然呛住,猛地咳嗽几声,他缓了口气,“你把人拉出去杀了,你还不高兴。”

    “你知道啊。”宋子钰坐在他面前,淡淡道。

    他那天是发烧,又不是什么都没感觉,自然知道宋子钰给他喂了药。

    “我这是为了配合你,等表兄问起来,我就说我受伤昏迷不醒,刘大人趁机畏罪潜逃了。”

    “好,多谢世子殿下。”宋子钰语气漠然,“对了,赵大人他们在乱葬岗,你派人去找找。”

    “走了。”宋子钰慢慢向外走去。

    他走出房门,刺眼的阳光照进眼中,他酸涩地眨眨眼。

    苏斐然抬起茶杯,看着杯中的倒影,一口饮尽,他呼出一口气,出门,带上众多铁骑兵,去了乱葬岗。

    乱葬岗外,荒凉的了无一人。

    他骑着马,看着尸横遍野的景象,他皱了皱眉,“寻到赵大人和刺史尸首的人有赏。”

    守了半天,侍卫们终于找到两人的尸首。

    苏斐然翻身下马,慢慢靠近尸身。

    “大人,这是赵大人和刺史大人的画像。”

    “大人,这是两位大人尸首。”一人将画像展示给他看,另外两人撩开盖着的白布,恭声道。

    他低下头,认出其中一人是他见过的赵大人,冷声道:“将两位大人好生带回去。”

    城内,铁骑兵将两人团团围住,向郡守府抬去。

    纵使知道血腥,凑热闹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哎,听说了吗?早前那位钦差大人找着了 。”一位妇人俯身,凑近她的街坊邻居,煞有其事道。

    “早听说了,据说还有刺史大人。”她的街坊接过话。

    “这真是造了什么孽,这两位大人可是好官啊。”老婆婆敲打着双膝,气恼道。

    在最前方,苏斐然身着绛红衣袍,骑着雪白色战马,对这些话,倒是充耳不闻。

    有人骑着马,快步跟上,“大人,可要派人驱赶他们。”

    苏斐然侧过脸,漫不经心地甩着马鞭,“不必,就是要越多人看到,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人群中,一位男子看了看领头的苏斐然,悄然隐入人群,消失不见。

    苏斐然感觉到右前方的目光,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那男子来到一间屋子,小心推开门,单膝跪地,“主子,尸首确实是那两人。”

    “领头的人是谁。”

    他拱了拱手,“是长宁世子常伴身侧的随从,至于宋大人在下并没有看见。”

    被换作主子的人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深思道:“长宁世子现在人在徽州,却派人来了颖州,究竟是为了监视宋子钰,还是助他呢,你说这宋子钰到底是不是丞相大人这派的呢?”

    “这……属下不知。”

    “算了,你下去吧。”

    入夜,解决完了大事,苏斐然浑身轻松地回到屋内的时候,宋子钰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他嘴角抽搐,“宋子钰,你是不是有病,黑灯瞎火的,不点灯傻坐在这儿干嘛。”

    “你今天用云潇的身份那么招摇,背后那人怕是早就想到了。”宋子钰垂首,缓缓道。

    苏斐然躺在椅子上,舒服得喟叹一声,“当时易容来,本来就只打算拖几天就成,那知道他们那么傻,现在才发现。”

    他说话声顿了顿,“不过,你好像又要被怀疑了。”

    宋子钰冷冷一笑,“这次我来,就是他们推我出来的,拿刘大人来测试我,我这不得如他们所愿。”

    苏斐然耸了耸肩,“那你昨几日,还说你没兴趣。”

    “我确实对赵大人他们下落没什么兴趣,无论能不能找到他们,我都会杀了那个人。”

    宋子钰起身,语气淡然。

    *

    江南徽州。

    三日后,沈暮白背着药箱,再次登门造访林府,这次不见林平的身影,只有管家领着他,向江阮阮住的小屋走去。

    “到了,沈大人。”管家带着他走到门边,敲响门,便慢慢退下。

    沈暮白有些不解,这虐待自己亲侄女名声也不好听啊,怎么林平这老家伙还有恃无恐,果真是天高皇帝远。

    未几,江阮阮拉开门,弯身行礼,“大人,请。”

    沈暮白颔首,带着药箱进了屋,不过床上那人这次是醒着的。

    他拱了拱手,“伯母,我奉长宁世子之命,前来为您诊脉。”

    林妍正要回话,猛得拿起手帕,捂住嘴咳嗽,帕上沾染上血,她藏下手帕,温柔地笑了笑,“麻烦大人了。”

    在她手腕上附上白帕,沈暮白开始诊脉,他思索半响,收回手。

    他抬起眼望向江阮阮,“姑娘可否方便与我出去说。”

    江阮阮被他看得心底一慌,木讷地点点头。

    二人出去后,候在一旁的芸烟捻了捻被子,“主子,你别冷着了。”

    林妍弯了弯眉,面色苍白道:“芸烟,我没事,这些年辛苦你了。”

    芸烟眼眶通红,压抑着哭腔,“芸烟有什么辛苦的,是芸烟没用,让主子受累了。”

    林妍笑着轻轻抚了抚她趴在床边的头。

    屋外,竹叶上的水珠顺势滑下。

    沈暮白斟酌再三,开口道:“姑娘,你母亲她身上的顽疾已经拖了两三年了,如果好生修养,或许能再拖个几年。”

    闻言,江阮阮怔在原地,“大人,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摇摇头,轻声道:“如果早几年,或许还有治,更何况,在下见你母亲应该是存了死志。”

    言尽于此,沈暮白将新药方递给她,用与不用取决于她,然后他转身慢慢离去,他暗想着这件事该不该跟世子说一声呢。

    太医走后,江阮阮猛得攥紧手心,压抑着她心底的害怕,不想让她娘亲看出来。

    许久,江阮阮进屋,手中还提着一盒糕点和药。

    等了她许久,林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江阮阮坐在床边,将自己的手捂热,才伸进被窝,去握她娘亲的手,和小时候一样暖和,只是好像随时要消失一样。

    江阮阮眼角的泪一滴滴掉在床上,她憋着哭声,将脸埋进被褥间。

    林妍早在江阮阮握住她的手时,就已经醒了,她起身,温柔地搂着江阮阮,给她哼着幼时常伴着的曲子,一声又一声。

    江阮阮眼角泪意朦胧,在曲声中迷迷糊糊睡了去。

    见状,林妍弯了弯眼角,给她盖好被褥,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哄她入睡,在她心里,江阮阮一直是个怕黑要哄着才能入睡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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