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苏斐然匆匆行至屋内,见佳人,他柔下眼,春光洒在他的衣襟,“先生,学生今日来晚了。”
江阮阮迎着光,看向他,拂身。
“殿下,严重了。”
云涵捂着嘴偷偷发笑,小心退下,让他俩独处一室。
江阮阮抬头便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先生,今日识什么。”
被苏斐然盯的面靥酥红,她避开目光,轻咬朱唇,“殿下近日多番操劳,这几日便罢了吧。”
春风拂面,乱了谁的心房。
苏斐然轻咳几声,故作无事,“先生,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羞赧地瞪了他一眼,转身。
苏斐然以为惹恼了江阮阮,她这是要走,于是脑袋一热,一把拉住她。
牵住的瞬间,两人都同时愣在了原地,苏斐然自知理亏,手上却一直不松开。
江阮阮猛得推开他,低头不语。
苏斐然顺着力道向后踉跄几步,眼神受伤地看向她,反倒弄得江阮阮莫名有些心虚。
“殿下若是无事,民女就退下了。”
江阮阮不吃这招,苏斐然正色,“叨唠江娘子了。”
他慢慢向外走去,苏斐然也是抽空来见她一眼。
“殿下。”江阮阮柔声叫住,面色显出迟疑。
他停下,转身,脸上不由挂起笑。
江阮阮走近,在苏斐然眼前想要跪下,恳切地请求道:“求殿下,带民女一起去牢房,民女想知道那天林平来找民女的母亲说了什么。”
江阮阮不说这话,他也会让她去一趟,有些事,还得知道为好。
苏斐然撩下眼,扶住她,“江娘子不必跪下,打扮成本世子身边的小厮即可。”
不过她原来不是要他留下来,难道是江阮阮不喜欢他。
马车上,江阮阮撩上布幔,望着街道上的市井生活,不发一言。
苏斐然坐在她对面,握着孤本,脑中却一直在想这个事。
……
到了暗牢,江阮阮低着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江娘子等会进去,低好头,不要乱看。”苏斐然沉声嘱咐她。
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江阮阮明白了他的好意,轻轻“嗯。”一声。
为了不让林平死掉,除却一身的皮外伤,倒也活蹦乱跳。
在林平恶狠狠的注视下,苏斐然悠闲自得地端起茶,几人不察觉的情况下,挡住他看向身后江阮阮的目光。
“林大人,受了如此大的苦楚,还是不说吗?”苏斐然轻啄一口清嗓,笑意盎然。
林平还是咬着牙,闭口不言。
“那好吧,换个问题,你那日和江姑娘母亲交谈的几句话与当年江家被查有关吧。”苏斐然缓声吐出几句。
林平身子猛得僵住,苏斐然知道些什么,不可能的,当年这事他做的极为隐蔽。
苏斐然招招手,云潇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从角落里慢慢走去,恭身递给他。
“林大人,觉得逗本世子很好玩吗?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信。”他慢条斯理的打开信件。
林平瞥向脸,不说话。
苏斐然轻叹一声,云潇默默上前接过信件。
“本来是想给林大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结果林大人不怎么情愿啊。”他话音落下,小玖押着人走了进来。
那人低着头,缓身跪倒在地。
即使这人蓬头垢面,江阮阮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心中不敢置信。
“这位江府管家,林大人看着眼熟吗?”苏斐然侧过脸,观察着林平的神色。
林平明显有些慌乱,将头埋的更深,紧闭着嘴。
的确是江叔叔,江阮阮眼角湿润,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她手脚逐渐冰凉。
苏斐然余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他起身将后续之事交付给云潇,与她擦身。
“先随我出去。”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江阮阮身子发软,麻木地跟上。
院庭内,已入深春,绿草茵茵。
江阮阮的心不住地向下坠,她唇色发白,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极了。
“殿下,民女斗胆,当年江家被查是林家一手操控的吗?”
苏斐然垂眸,“江娘子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民女想知道的是林家祖父可知这事。”江阮阮迫切想知道当年祖父接她们回来,是不是为了愧疚。
他否认了她心中的答案。是与不是,江阮阮心中自有衡量,他的回答不过是给她加上筹码。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一日,她却有些发冷。
身为罪臣之女,如果不是因为这事,林家怎么会同意她和母亲回来。
苏斐然将查到的证据递向她。
许久,他面前的姑娘开口,“多谢殿下,民女感激不尽。”
……
江阮阮浑浑噩噩上了马车,她之前便有这种猜想,不过一直得不到证实,只是原来祖父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娘亲那日气急攻心。
“殿下,可否一会将车停在前方,民女想去看看母亲。”江阮阮斟酌许久。
“好。”他有些担忧,但这事她迟早要面对。
马车停在山下,江阮阮谢过苏斐然后,径直上山。
她缓缓跪在碑刻前,事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苦涩地笑了笑,水雾溢满眼眶,“娘亲怎么不跟我说这事,本来念芙一早就打算带你离开了徽州。”
磕下头,泪珠顺着鬓角滑下,雨水轻点在她手背,淅淅沥沥地落下。
苏斐然撑着油纸伞站在她身旁,挡住了雨。
“江娘子走吧,要下雨了。”
江阮阮偷偷擦掉眼泪,夹杂着鼻音应下,与他相伴离去。
下山路上,江阮阮掩住哭红的眼,轻声道谢:“多谢殿下。”她会报答苏斐然这份人情。
苏斐然一顿,眸光落下,看着她通红的鼻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在江阮阮看过来那瞬间,他移开眼,目视前方。
“无事。”
上了马车,江阮阮还是一副心思深重的模样,为了宽她的心,苏斐然摆好棋盘,将她喊回神。
“江娘子,来下棋吧。”
“是,殿下。”江阮阮起身坐在他的对面。
苏斐然沉声告诫她,“本世子最忌讳下棋心不在焉的人,江娘子最好收回心神。”
她颔首,听殿下这语气是棋中高手,她得打起精神应对。
几盘棋过后,江阮阮搁下手中的棋子,她又赢了,“殿下,其实不必因为今日这事让着民女。”
苏斐然摩挲棋子的动作一僵,这难道是他想让的吗?他这还不是为了缓解你的心情,逼他一个臭棋篓子来和她下。
她轻柔着声音,接着道:“但是民女还是多谢殿下。”
苏斐然低下头,耳边通红,支支吾吾回答,“无事,不必再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