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只要高二这一年她能取得省级的第一，就能获得保送资格。放学后她独自前往自己的

    秘密基地，她知道自己需要花更多时间练习。

    这是一个已经废旧的机床厂，已经很少会有人来，祁美素每次都会偷偷在这里做实验，这些

    破败失去功用的机器身上散发出来的铁锈味能恰到好处的掩盖化学试剂的气味。

    这条小路上灯也歪歪扭扭，只有熙熙攘攘几盏还不服输地泛着光。她抬眼望着不远处昏黄的

    灯光，灯影下幌着三个身影，是甄汕，祁美素对这灯光下映出的其中一个身形再熟悉不过。

    她本能地在路边的树下躲起来，胆战心惊的僵直着身体，听到三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由

    自主的屏住自己的呼吸。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来这里，更不想自己和这三个人有任何关联。

    望着他们慢慢跑远的背影，她不经思量，是斗殴吗？可不见他们手上带有工具。她始终立在

    原地，身后杂乱的步调里夹杂着急迫的叫喊

    “快点，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身形粗壮的男生簇成一团从她身边跑过，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球棍，其中一人空着手，身上的

    校服刺眼，她十分确定这是学校高二的校服。

    难道真像学校里流传的那样，甄汕他们赢了比赛所以高二的人不服气吗？可是其他几个是

    什么人呢？这个穿着高二校服的男生究竟是谁？传言里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呢？

    天越来越黑，祁美素扭头望着秘密基地的方向，避免再遇见麻烦只好放弃实验练习的想

    法，她朝着回家的路加快脚步。

    第二天早自习，甄汕、井绍茗、周鹤岩三人不约而同迟到，祁美素看着三人脸上添的新

    伤，昨晚所见浮现脑海。

    课间出操音乐响起，广播里一个严肃的声音催促全体师生迅速到操场集合。所有的学生纷纷

    立定时，高中部的年级主任都在升旗台上，还有一个高二年级的学长，操场上大家都在不明所以

    中交头接耳，祁美素看着正和高二年级主任低语的高二年级学长，她不能确定，但这身影和昨晚

    出现的那个人是那样相像。

    甄汕、井绍茗、周鹤岩因为被人检举、三人以校外打架斗殴被学校点名通报批评。高二学

    长的积极配合，勇于出面协助学校了解情况处理问题被学校提出表彰。

    从年级主任的表彰中，祁美素才知道原来高二学长的名字叫冯奥，祁美素并不清楚，究竟

    这几个男生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昨晚所见和直觉告诉她，或许真相并不是像现在的这番景象。

    听着周遭同学们五花八门的议论，祁美素看着站在升旗台上被通报批评的三人。周鹤岩双

    手插在裤兜里，被几百双眼睛注视倒越显着娇憨豪横，祁美素觉得他像一只卷着舌头的棕熊。

    井绍茗身体还是一样松弛，似乎你无论怎样专注的凝望他，他的内心就像他放在身后的双

    手一样，你捕捉不到一丝真相。

    甄汕双手同样放在身后，可他的右脚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脚尖和地面

    和谐的旋转着似乎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这件事成了这一天学校的热议话题，三个人也成为与学校正义教化相悖的坏榜样；但在一

    些学生心中，他们却是青春期自由不羁的慕强对象。

    每次的值日排名中，只要有祁美素的名字，和她一起值日的人都心安理得的无视这项安

    排，放学后除了祁美素，其余的人已溜之大吉。

    学校不大，初中部和高中部两栋三层小楼正好形成对角，公共水池和公厕夹在两排楼的拐

    角；中间是操场，校门就在初中楼正前方。高一年级在高中部的三楼，祁美素提着拖把往公共水

    池去，操场上稀稀拉拉几个学生往校门口走着。

    她一个人自然比别人值日慢一些，她用力冲着拖把，只要冲干净回去倒完垃圾任务也就完

    成了，直到流出的脏水慢慢变得没有颜色，她才从水池回到教室。

    拎着垃圾下到二层楼梯间，她听见一个男人挑衅的声音

    “你们还能怎么样？”

    祁美素不敢再往前，她悄悄探了探身子。甄汕背对她蹲在第二个楼梯阶，井绍茗和冯奥面对面

    站着，周鹤岩站在井绍茗身后一侧。

    话刚说完，甄汕直起身面向刚才说话的男人

    “你别得意”

    冯奥并不屑他的回击，上前一步靠近井绍茗扭头看着甄汕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显然说后半句时故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回落到井绍茗身上。周鹤岩气不过挺身上前被井绍茗伸

    手拦着，还没等祁美素从紧张中回过神，冯奥已被甄汕一脚踹倒在地上，甄汕跨在冯奥身上揪着

    冯奥的校服，拳头狠狠落在冯奥脸上。

    甄汕无法忍受任何人说井绍茗的不是，在外有多少人对他不满意冲着他来，他都一一应

    对，唯独针对自己身边的两个好兄弟，他不允许。

    祁美素眼见他们拉扯着，手上的垃圾抖落在地上，三两个可乐罐沿着楼梯滚下去。周鹤岩

    和井绍茗面面相觑，甄汕挥着的拳头也停留在空气中。

    三个男生回过头，周鹤岩跑上楼梯四处张望，井绍茗和甄汕随后也跟着他跑上楼，二楼三

    楼每间教室都关着灯锁着门，走廊上空无一物。

    此时祁美素的心跳声大概是整栋楼里最异常的声响，她的手上还拎着残余的垃圾，实验室

    的钥匙在她紧握的手掌中已被汗液润湿，身体抵着实验室的门还在不住的发抖。

    外面什么情形她不知道，她只能凭着在分秒流动中平复下来的心去衡量出去的时机，确定

    周遭无人后她锁了实验室的门奔回家里，她以为没有人看到她她便是安全的，却不知冯奥待在寂

    静处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桌上的台灯下飞蛾扑腾着翅膀，许是这没头没脑直直往灯泡上撞的细碎声让祁美素心烦意

    乱，她拿起手边的玻璃烧杯将它擒住放出窗外。

    关上窗户她坐在椅子上，心中感觉那么不安，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她第一次有了不想去

    学校的念头，可一个又一个明天让她无从选择。

    以往早自习都是课代表带读英语或者语文，今天的早自习却松松散散，祁美素刚坐下课代

    表就来收作业，她把作业递出去的时候有意看了看教室后面的方向，甄汕、井绍茗、周鹤岩三人

    的位置都空着。

    祁美素收回目光翻着书包，试图通过这样看起来流畅的动作掩饰自己。她还来不及理清

    自己的思绪，课代表就站在桌前没好气的用笔点着她的桌子

    “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祁美素合上书起身，课代表刚交完作业回来老师就找她，难道是自己作业有什么问题吗？

    一路低着头的她正好和从办公室门口出来的甄汕三人撞上，她回头看他们的时候正好和甄

    汕冷漠的眼神相接。办公室里三个年级主任都在，还有冯奥。

    他看祁美素的眼神有一种居高俯视的狂妄，祁美素近距离看清他的脸，他像一只智珠在握

    的紫胸佛法僧，绚丽夺目却也极容易使人迷惑。

    班主任一番盘问和说道后祁美素才明白，原来冯奥因为脸上的伤编了一个合理的故事，昨

    天甄汕、井绍茗、周鹤岩三人因不满他的指正，所以放学后三人将他拦截下来一起伤了他。听完

    班主任的话，祁美素只觉冯奥这个人不可小觑。

    祁美素作为冯奥指定的证人出现在这里，班主任一再追问她是不是亲眼看见，祁美素都没

    有说话。整个过程只是低着头，她只是疑惑，昨天自己离开时校园里已空无一人，为何冯奥会指

    定自己做证人？

    高二年级主任见祁美素久不开口，也开始恩威并施，无论怎么盘问，祁美素始终沉默，因

    为她不想说自己看见的事实、也不想撒谎。

    正式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好一会儿，班主任也只能无奈让她回了教室。老师在黑板上板

    书，祁美素拿出书本想要跟上老师进度，右肩被后面的许雅静猛戳，三角形状的纸条落到她的手

    里，她一如既往谨慎观察老师的动向然后小心打开，纸条上画着一个百事可乐罐，这画面强烈冲

    击着她的大脑回想起可乐罐滚落在楼梯间的画面，她下意识将纸条往怀里收。

    甄汕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警告和试探祁美素。虽然昨天他们并没有找到她，可他知道昨天

    班里除了她值日没有别人。他看着祁美素的背影，对她的藏匿他是那样坚定。

    他不喜欢这个女生，永远一副怯懦的样子，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班主任的课

    上，甄汕、井绍茗、周鹤岩三人被点名批评，两节课被罚站着上课，冯奥的指正没有得到祁美素

    切实的证明，所以他们没有被通报批评，但依旧被罚打扫两周的班级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