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麻 烟

    冉桐父亲站在病房外见儿子与祁美素畅聊的笑容,转身走出医院。

    他在医院门口对街买猪脚汤时,余九农和几个年轻男人将叶淼淼拖拽着去往人烟稀少的

    小路上,叶淼淼手中的水果散落一地。

    冉桐父亲穿过马路大声喝住余九农,余九农伙同几个年轻男人扭头见他转身便跑,只剩

    叶淼淼惊慌地站在原地。

    冉桐父亲打量受惊的叶淼淼

    “没事吧?”

    叶淼淼见冉桐父亲一身警服有些心慌

    “没事”

    说完便急忙走进医院。

    冉桐父亲见叶淼淼心虚仓皇的背影,又望了望余九农一伙人奔逃的残影。

    多年从业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和余九农一伙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晚上回到家给冉桐收拾干净的衣物,见书桌上的大白兔铁盒,他掏出手机给远在宏城的

    冉桐奶奶打了电话,只为买一盒大白兔奶糖。

    天亮时,祁美素拎着暖水壶走出水房,叶淼淼拎着暖水壶朝她迎面走来。

    叶淼淼拦住祁美素的去路,祁美素没有理她绕道一旁。

    叶淼淼伸出脚将祁美素绊倒,暖水壶摔在地上,热水漫流一地。

    祁美素握住被手柄割裂的伤口,甄汕拽着叶淼淼的胳膊

    “你干什么?”

    叶淼淼抽回胳膊

    “是她自己埋头不看路”。

    甄汕扶起祁美素细细留意祁美素手上的伤口,祁美素抽回手,捡起地上的摔坏的水壶。

    不远处冉桐父亲正巧见这一番情景,急忙走上前

    “怎么回事?”

    祁美素站起身

    “没事,地上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一旁的叶淼淼看到冉桐的父亲,便慌不择路地返回病房。

    冉桐父亲反复打量慌乱走开的叶淼淼,又看看甄汕。

    他接过祁美素手上摔坏的水壶,和祁美素一同回到病房。

    祁美素停在病房门口似乎想起什么

    “叔叔,您先进去吧,我去洗洗手”

    冉桐父亲看着祁美素手上的血,心领意会地点点头。

    望着祁美素转身的背影,欣慰自己的儿子能在不完美地生命中、在陌生地城市里认识一个

    知心、善良的朋友。

    年轻人的情感世界总是单纯却又敏感的,他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思,也了解祁美素将儿子视

    作知己的单纯。

    只是这座城市太过复杂,而他们又在这座城市的十字路口,未来不知是何走向。

    凉水冲净祁美素手上的鲜血,水池里的血渍被清澈的水流冲走。

    手掌被烫到的地方已经泛起水泡,她忍着疼痛将水龙头关掉。

    却被一旁的甄汕夺回握在手里,祁美素欲收回的手却被他紧紧拽住。

    他拿出纱布将水渍擦干,从包里掏出药膏轻轻给她抹上,包扎的动作温柔且熟练。

    她忍不住凝视眼前的甄汕,想起开学时他们迟到相遇的样子。

    那时她还看不到甄汕的模样,只记得他脚上的一双球鞋,很白。

    她还记得自己走到甄汕身边的空位坐下,甄汕将纸塞着鼻子嫌弃的样子,如今这张脸却离

    她那么近。

    甄汕抬眼看她的眼睛时,她惊慌失措地躲开他的眼神收回手,匆匆走向病房。

    她将手藏在身后想要匆忙离开,借故周末要照顾妹妹,不能来医院一心想要躲在家。

    她了解冉桐,如果看到自己的手定会追问,她不想让他徒增担忧。

    冉桐虽然不舍她离开但也不想她劳累。

    冉桐父亲陪同祁美素走出病房

    “刚才的女孩,是你们的同学?”

    “ 不是,她读艺校”

    “他们是兄妹?”

    “不,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在祁美素看来,这只是一场平常的对话。

    但在冉桐父亲的心中,却不免对自己的儿子、对祁美素他们身边关联的人,有了一番新

    的认识。

    2000年10月

    国庆,学校开始放假。

    祁美素每次来到病房,冉桐都在熟睡,他清醒的时间越来也少。

    有时一整个夜晚都没有醒来,冉桐身上久久没有散去的淤青让祁美素心中开始变得害怕

    起来。

    她不敢去问冉桐的父亲,她每次探望时留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

    每次离开都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天亮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只希望冉桐健康地对她笑。

    假期结束后,天开始变凉,祁美素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给冉桐念书,讲学校里发生的

    事,冉桐偶尔清醒。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在医院住这么久,她趁着医生查完病房的间隙来到办公室。

    医生告诉他冉桐期间有过一次脑部出血,即便发现及时也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新的一周,祁美素站在校门外乞求着门卫的大爷,祈求他通融放自己进学校。

    她累到听不到早晨的闹钟,学校规定迟到10分钟以上只能在门口等着,早读课后班主任

    来接。

    一旁有穿着单薄、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同样迟到的几个男同学,祁美素羞愧极了。

    她独自站在角落安静地等待着。

    不远处,穿着高三校服的人影走过来。

    冯奥见角落的祁美素,走到她身边靠着墙。

    祁美素抬起头看到冯奥,她感到些许意外,很快便又平静下来。

    冯奥有意无意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转学生,好点了吗?”

    祁美素点点头

    “嗯”

    在祁美素的心中,冯奥是一个藏着很多心思、暗沉轻浮的人,她不喜欢。

    可冯奥身上的校服也让她明白,他只不过是比自己年长一些,交友复杂的学生。

    多么不喜欢也始终难以抹灭她对这种身份抱有的期待。

    在她是认知里,客观事实的存在是居于自己主观情绪之上的

    “谢谢你”

    冯奥感到自己身体的无力正在慢慢侵蚀他的神经,他拉紧书包肩带

    “不必谢我,我们两清了”。

    他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变化,一旁的祁美素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他的反常。

    当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自己的言行开始变得急躁的时候,冯奥强忍着不适走开。

    祁美素此时还并未意识到冯奥的变化是因为毒瘾发作,她单纯的认为冯奥身体有所不

    适。

    她担忧地跟上前,扶住神色焦虑的冯奥。

    冯奥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甩开祁美素的双手。

    看着冯奥难耐失常的模样,祁美素再一次伸手扶助他,冯奥用尽力气将她甩开

    “走开”。

    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无法预期的发作让他备受煎熬,每一次发作的瞬间都让他更加渴望□□。

    此时他最憎恶的人是余九农,可最想见的人也是余九农,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极力地渴望

    一种释放和解脱。

    云石夜总会位于学校西侧,相距不到2公里,是余九农一伙人常驻的地方。

    祁美素一路上跟在冯奥身后,此时的夜总会门口,宿醉刚醒的人纷纷在路边拦车。

    余九农一伙人正在马路对面的早餐店吃早餐,冯奥努力保持镇定地走到余九农身边一把

    拉住他的臂膀。

    余九农看到冯奥隐忍难耐的神色,他早有所料。

    他平静地从包里掏出一支烟凑到冯奥鼻翼下

    “想要?我记得昨天还有人说以后都不要了”

    冯奥从包里掏出50元

    “给我”。

    余九农看到钱满意地笑笑,得意地将东西递给冯奥。

    冯奥偷偷将东西揣进校服的荷包里,穿过无人的小巷走向秘密基地。

    余九农望着冯奥离开的身影轻蔑地笑笑

    “戒?都这么好戒,我TM靠什么活”。

    说完便坐下,粗鲁地舀了一勺馄饨送进嘴里。

    冯奥努力支撑着身体来到废旧机床厂的小路上。

    他小心环视周围,在荒芜人迹的废墟砖地上坐下,掏出荷包里的香烟。

    他摆弄着手里的香烟,急不可耐翻出打火机的同时却又迟疑起来。

    如此反反复复犹疑再三。

    当香烟距离嘴角越来越近的瞬间,祁美素将他的手中的□□重重拍下,将落在地上的

    香烟踩碎在脚下。

    冯奥站起身,祁美素的出现让他惊恐又愤怒。

    祁美素目睹发生的一切,看到冯奥从余九农手里接过香烟的那一刻,祁美素心中便明白

    冯奥的不适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生病’。

    冯奥的眼神惊惧又凶狠,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

    冯奥虽愤怒但看着眼前瘦小却没有一丝畏惧的祁美素,他推开她转身朝路口走去。

    此时他已经脚感无力视线模糊,身体的不支无法支撑他走得平稳。

    祁美素紧跟在他的身后,冯奥抓着她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她

    “滚开,不然我会杀了你”。

    祁美素显然被冯奥的话惊慑住,但她的手却不自主地狠狠扇了冯奥一记耳光

    “被病魔缠身的人还在拼命地活,你却放任自己的身心交给毒品这种恶魔,你连自己的命

    运都主导不了,有什么权利主导别人的生命”。

    祁美素握着自己的手,她为自己失常的行为感到意外。

    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疲惫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这是祁美素说过最多的话,也是她情绪第一次不受自己控制地释放。

    她的话语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无奈、不甘和些许的委屈。

    祁美素无奈的转身离开,回到学校。

    在办公室被班主任教育一番后回到教室。

    冯奥回到家,将自己锁在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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