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那边姜昭两个人躲在角落嘀咕了一阵,直到张婶喊她,两人才依依惜别。

    姜昭又恋恋不舍去送张萱,扒拉着马车的帘子,车夫也不好快走的。

    裴映辞站在廊檐上看着。

    佟曦晚路过,问了句:“大人醉了么?要不要我也替你叫辆马车送回家。”

    裴映辞道:“无妨。不麻烦你。”

    她点了点头。

    心里却忖度着这酒初喝寻常,后来的劲头可大,岳知宁来一两杯就不行了。

    可他估计是不清楚,有人敬也就随便多喝了几杯。

    不免又看他一眼,面容还好,没浮上可疑的红,眼神也算清明。

    以防万一,怕他醉倒在这里,却不好处理的。

    她忙笑道:“想是大人思虑周全,已有人在外头等着大人了。出来半天,还要回大理寺处理公事?这倒也很好。”

    他倒没答话,佟曦晚又道:“我原想多留留大人的,也算尽点心,可耽搁大人半天本来就诚惶诚恐——”

    “你是这样想的?我本来想早点离去,可现在看,多留会也不是不行。”

    他慢慢转了过来,看出她催他走的心思,微微笑了。

    佟曦晚“哦”了一声,拖来一把木摇椅在廊上,仍是殷勤道:“那大人请坐。我去端醒酒汤。”

    她说着走了,进了厨房。

    汤煮好了,滚烫的热气蒸腾而上。

    佟曦晚重新打开窗,静静站着,等它凉一些。

    要是偷偷给裴映辞那个碗里加点什么,他会发现么?

    似乎没有合适的,不够隐秘,雁然还没回来。

    她出了会神,按耐下这个心思。

    汤凉下,她先端出了岳知宁那份。

    裴映辞躺在木摇椅上,微微阖着眼,也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他听见脚步声,手动了一动,然而没有睁眼。

    佟曦晚给岳知宁喝下,正好听到姜昭的声音:“我回来啦,表哥,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呀!”

    她出来,姜昭围着裴映辞好奇地转,“表哥你快起来,让我也坐一坐。”

    裴映辞睁开眼,慢慢打量她一下,言简意赅道:“姜昭,你裙子破了。”

    姜昭心虚道:“是不小心刮破的嘛。”

    诶呀,表哥早看见了,偏偏不说,她还以为这事过去了呢!

    “在我面前说没用。”他起身,掸了掸衣角,“姨母信了才是信了。”

    “表哥,你不可以帮我圆谎吗?”姜昭睁大了眼,控诉道,“这有什么,衣服多得是,一条裙子而已,也不是很好看,我以后也不穿了,破不破有什么要紧呀?更何况我也不是故意损坏,我也是为了方便嘛,做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叫我挨不必要的骂?”

    裴映语气冷淡,然而眼底有些笑意:“你有你的道理。”

    姜昭嘴角上扬,忙要夸她表哥,又听他慢慢道:“既然合情合理,何必再要说谎?更不要我去替你圆谎了,实话实话便很好。”

    姜昭跺脚,“表哥!”

    他明明知道母亲会说她的!

    她转了转眼睛,对佟曦晚道:“姐姐,表哥吃了很多酒是不是?我也告诉,告诉外祖母去!”

    佟曦晚本来在旁观,突然被人提到,还反应了一下。

    这是别人家里人拌嘴,问她干什么?

    因此她就打哈哈:“这样好酒,大家都喝了不是?大人喝了多少我也没看清,贪杯也是有可能的。”

    顿了一顿,又向姜昭道:“你不是也喝了点?要不我给你们俩都端醒酒汤来,也散散热气。”

    说着便转转身,又去厨房。

    她这水应当端平了吧?

    她把醒酒汤弄出来给两人都喝了,姜昭注意力这时倒转移了,兴致勃勃地问刘家庄到底在哪,她要去找人玩。

    “张萱和我说了,可是我没太听懂,什么转过这座山,又拐那座山的。”她说。

    她是真的上了心。佟曦晚想。

    身上穿着稀罕的丝绸织就的衣裳,衣服破了也并不可惜,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人,然而却能和乡野出身的丫头融洽相处,生出惺惺相惜的友谊,的确不常见。

    佟曦晚说:“是不好走。我倒是可以画给你。只是你知道了,又有时间去吗?”

    姜昭笑嘻嘻道:“我要是出不来,就让表哥带我出来。”

    佟曦晚若有所思。

    她正要将屋内再收拾收拾,裴映辞拦住她,指向姜昭:“让她帮你罢,你去吃饭。”

    佟曦晚有点意外。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吃?

    姜昭也立刻应下,推着佟曦晚说:“姐姐,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佟曦晚只好去了,还没走远就听见姜昭小声问裴映辞:“可是表哥,该怎么打扫呢?”

    她回头看一眼,见裴映辞拿起了一边的洒扫器具,似乎是示范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

    他也能教?他自己会吗?

    佟曦晚其实吃不进东西,在厨房呆了会就出来,谁知这边也几乎洒扫完毕了。

    裴映辞没有别的话,再稍坐了坐就告辞,带姜昭离去。

    黄昏时候岳知宁醒来,忙忙道谢,梳洗了下,又赶回去,嘴里嘀咕着:“她肯定要说我!”

    佟曦晚站在门槛,送了这最后一个人。

    她踱了会步,秋风萧萧,夕阳如同大大的圆盘,落在不远处的河面上,熠熠生辉。

    水火交融,不过如此。

    这四处确实没什么人的,早中的热闹其实难得。

    不知道离缘现在在哪里?

    昨夜间她也听到外头一些动静的,山上估计还在找人。

    她能躲在哪里呢?

    佟曦晚也很好奇。

    她只知道离缘可能去哪,但落脚么……

    如果她是离缘,她会躲哪里?

    人多还是人少的地方?

    她不擅与人交接,大概不会去热闹之处。

    哪里呢?

    佟曦晚想了想,咦,这附近的寺庙在哪儿?

    不论如何,离缘在庵子里生活了很多年,对于有神佛塑像的地方总是更感到熟悉,她躲到寺庙附近,也未可知。

    还有别的可能。

    她会不会见到了那个人?

    昨天没见到,今天呢?

    佟曦晚理了理思绪,回屋拿了些东西,将门关了,接着就往外走去。

    先去碰碰运气。

    佟曦晚转去了承恩伯府,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然而承恩伯府灯火辉煌,不时有人进出,绕着府一条街都有人巡视。

    佟曦晚走到街角买东西,也和众人一同看那边,她问道:“这是怎么了?倒像有什么大事。”

    挑担子卖木制人偶的小贩听了道:“听说是丢了东西,说有贼人,在排查呢追踪呢。”

    佟曦晚点点头。

    买了东西又慢悠悠在不远处转,与那巡查的人迎面碰了好几次,久了他们也注意她。

    佟曦晚于是打算折回。

    这里查的这么严,离缘不一定在的。

    这不是傻嘛?

    她想着,抬腿就走,谁知绕过一条街便见一道黑影子猛地从眼前蹿过,奔向对面。

    这身影的脚步却有点跛。

    “谁?”佟曦晚发问。

    她只觉得这影子有点熟悉的。

    那人拐进的是一个死角,佟曦晚知道的,这条大街的设计便是这样,南北通,东西的小道看似通,其实除了首尾,都不通的。

    侧边府上点着灯笼,幽幽地一点红光,佟曦带了火折子的,因此打亮,往里走几步,照了照。

    这死角也长,两边堆放着柴火和一些木板之类的。

    这里面一丝声响也无。

    如果是离缘,她要怎么带走她?

    那府兵刚刚正打照面过去了,绕一圈大概也要两刻钟罢,大概不会来,只是也怕有人半路折回。

    这里要出去,须得跟着府兵的路线,在后面走一走,然后才能拐走,然而那街口也有人守着的。

    离缘就这样待着躲着,不一定会被发现,可是也走不掉的。

    那些人只是还没逐一搜查,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许是怕人见到,所以现在先将人困住,半夜三更再抓人也未可知。

    她小声叫了句:“离缘。”

    没人理她。

    她又退了出来。

    打量了片刻这灯笼。

    灯笼是亮的,可是上面挂满了灰,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权贵,一般不会这样不讲究,想必有段时间没人住了,是空房子。

    她上前去,左右看看没人,朱漆门上果然落了大锁。

    她想了想,从袖内掏出一把钥匙。

    将钥匙插入,这锁却开了。

    她回身便又站在那个街口:“离缘,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你听得出我的声音吗?现在那些人走了,隔壁是我的府邸,我带你进去。”

    仍旧没动静。

    佟曦晚道:“你不来的话,迟早会被抓到的。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吗?”

    她再等了等,离她最近的柴堆便慢慢怕出来一人。

    佟曦晚举着火折子,另一手稍微遮点光,朝她脸上照去。

    果然是离缘。

    她朝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佟曦晚回身去拉她的手,悄悄把门开一条缝,两人一钻钻进那门里。

    门又轻轻阖上。

    有风来,灯笼微微晃动。

    此时,不远处,这死角旁边的另一条府门,开着的门缝也慢慢关上了。

    佟曦晚把门拴上,这才发现那么一会自己就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太行,刚刚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似的。

    这里毕竟不是她租住的那条巷子,冷清少人,这家没人,谁知隔壁就没人呢?

    不过这里的府第都占地较大,两家之间间隔不算近。

    应当没人看见。

    可她也要做好有人看见的准备。

    她正想着,也不介意地上脏不脏,慢慢就躺下去,旁边离缘也颓然软在那里。

    两人相顾无言。

    许久,离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来碰运气。”佟曦晚回答,“毕竟你是这家的人,或许会来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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