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明明很无情,硬要装出一副多情样,硬要装作谁都对不起你,硬要装作自己快被逼疯;智力分明正常,有时却又天真地像个稚童,纠结于别人够不够关注你。”她一字一句,“你不会有疯的那一天,你只能逼疯别人。”

    “你当真以为你母亲傻了,她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她在你成长时对不起你,你尽可以记着她的不好,你救不了她,大可和她保持距离。可你凭什么那么恨她?她是你真正的仇人么?她生病了,她生病时最痛的是她自己!你说她对你的虐待要把你逼疯了,可你到底还没有疯,你怎么不想一下,她又受到了什么的非人的打击和痛苦,才真真正正地疯了?你说她是疯子,是谁把她逼疯了,这其中没有你的功劳吗?”

    季羡筝脸色惨白。

    佟曦晚不看他,已经说了这么多,也不差几句,自顾自道:“你学了一身武功,可以手刃许多人,却到底也没什么用,因为你其实是个瞎子,不知道自己攻击的目标应当是谁。”

    “我不会再跟你吵了。”她语气放轻,“我也不管你听没听进去,总之以后你在我面前别提‘疯女人’三个字,我很烦的。”

    季羡筝抿唇不语。

    “你要是从此恨上我,那我也没办法。”佟曦晚觑了他一眼,没话了。

    正要出去,谁知他越过她,先出了门,几个闪身,人不见了。

    “哥哥!”雁然正荡着秋千,看他走了连忙跳下去,想去拦住他。

    哪里拦得住。

    她回身,见佟曦晚出来了,连忙跑上来抱住她:“哥哥跑了,姐姐可不许跑。”

    佟曦晚也笑了。

    雁然眼珠子转了转,道:“姐姐把哥哥气跑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佟曦晚“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是我把他气跑了?也许是他自己想走。”

    “嘿!我就是知道。”雁然笑嘻嘻。

    佟曦晚说:“谁说你不够聪明的?这不是很机灵嘛?”

    她自己心里也赌气,她就是说了几句大实话,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他就走了!走什么走?她又不是专为了打压他,难道还会吃了他不成?

    他真走了,就是一点也不明白她说的话,不过以为她要羞辱他,两人认知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这样也好,早散不如晚散,都散了才好呢!

    想着,对雁然道:“我看谷医是诊错了。生病的不是你,是他才对。”

    雁然是后天被人下毒害了,因此现在只有实际年龄到了十五岁,心理年龄却停留在九岁,身高也是九岁的身高,一直没有再长。

    可她在制毒制药方面依旧表现并发挥出了极高的天赋。

    “我本来就比哥哥聪明。”雁然笑嘻嘻。

    佟曦晚道:“手伸出来我看看。”

    雁然扭捏着,“干嘛呀?”

    佟曦晚垂眸,牵过她的手看,左手手背有日久的牙印,一片血肉模糊,是经常咬的痕迹。

    雁然见她沉默,心底忐忑,就要收回手。

    “等一下。”佟曦晚说着,将她的袖子往上翻去,手臂上也有深深浅浅的痕迹。

    “怎么这里也咬?”她问。

    “姐姐,我痒。”雁然说。

    “不是有给你准备可以含在口里的?”佟曦晚又问。

    “姐姐,我忍不住。”她抿了抿唇。

    发病的时候,哪里还想得起拿东西。

    佟曦晚说不出话来,良久道:“咬自己,除了痛之外,还很容易感染。你应该比我清楚的,有没有记得好好清理,敷上药草?”

    雁然道:“我记得的。”

    “我们先进去坐。”佟曦晚道。

    “哥哥呢?哥哥是一路在紧赶慢赶,不知惦记着什么,匆匆回来,都没怎么合眼。”雁然叉上了腰,睁大眼望她。

    佟曦晚听了这话,突然生出点后悔,想起他平日那些好处来。

    世上本来没有那么绝对的人,她为什么又拿那样冷冰冰的话去击溃他?

    她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体恤你哥哥,不是一味调皮了,果然在长大。”

    然而话已说出口,还能怎么样?她和季羡筝相识这些年,当然有些情谊,可分明还有更大的矛盾。

    不说出来,刺也只能越来越深。

    “不理他。反正我不懂他。”佟曦晚故意道,“不管他了。”

    “好吧。”雁然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佟曦晚通气。

    两人进去了,雁然道:“姐姐,你刚刚回来的路上,走得好慢呀!走走停停的,一下子笑一下子皱眉,你在想什么?”

    佟曦晚诧异道:“是吗?你观察得这么仔细?”

    “我在等你呀。偷偷躲在附近呢,谁知道你这么入神,一点也没注意到。”雁然撇嘴。

    佟曦晚只是笑。

    两人坐到桌旁,佟曦晚再次问她怎么比来信说的迟了几日。

    “哥哥遇到了一伙人,和他们周旋了几日。我也催他,可恨那些人就是拖着他。我想把那些人毒哑了,哥哥竟然拦着我。”雁然想起这些事,忿忿地告状:“他们还叫哥哥公子什么的,哥哥明明自己也急着回来,那个时候却忍耐住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认识那些人么?”

    “没见过。是哥哥在外头认识的吧?”她仰头问:“他们为什么叫他公子呀?好像他是他们家的一样。我一点也不高兴。”

    “你哥哥和你不是一个爹。他在京城另有一个家,所以那些人这样叫他。”佟曦晚斟酌道。

    雁然跳了起来:“什么呀!我和哥哥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扶英谷,其他的才不是呢!他为什么要承认这个家?哥哥不想回去了吗?”

    “他心里也未必觉得京城这个是家,也未必认可这些亲人。”佟曦晚道。

    门外,季羡筝正往里走,他想通了,佟曦晚和自己本来就不对付,他要是一气下走了,倒显得他十分在意羞恼似的,更要被她笑话,因此反而回来。

    步上阶子,她的话便传入耳中。

    季羡筝脚步一顿,他倒要听听她怎么说

    “既然哥哥不喜欢,干嘛要认下这些人?我不懂。”雁然苦巴巴地皱着脸。

    “当然是为了你了!你还抱怨他。你是谷主的女儿,就可以当圣女,然后谷里的东西以后总有你的一份。他来当了这个大官的儿子,可以得到的东西更多,便是你的药也更有可能弄到手了。”

    季羡筝一怔,心里涌起怪异的情绪。

    她分明对他不假辞色,没什么温情,可在别人面前又会为他说话为他解释。

    为什么?

    他很不懂佟曦晚。

    雁然想了想,下意识又要把手伸进嘴里:“我不要药了行不行?姐姐你也在为我这个事想办法,哥哥也牺牲这些,可我想看你们高高兴兴的,就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从前也没多快乐,现在也没那么苦闷,从来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以前是以为你的病没办法,所以苦中作乐,自我安慰,现在有一个可能的机会,谁能视而不见?”

    雁然愣愣地听着,“姐姐,以前你不快乐吗?你总是笑,摔倒了也笑,吃瘪了也笑,受冻生病了也笑,圣姑说你要不是身体弱,一定是那里最潇洒肆意的少女。可是现在你要考虑这么多事,还要想着我。”

    “就像娘说的,‘你是个丧门星!’。”她模仿着,咯咯笑了。

    “你知道丧门星是什么意思吗,就在这里用上了。”佟曦晚忙扯开她的手,“不许咬。尤其在我面前不能,因为我会不高兴,我要是不高兴,你也会不高兴。你想要自己变得不高兴吗?”

    雁然乖乖坐好了,垂头道:“我知道丧门星的意思。大家都因为我伤心,倒霉,没有好运气。”

    “可别说了。”佟曦晚道:“我还没告诉你,你制的药剂有多好用,帮了我许多次呢。所以认真要算,你的事我还没出什么力,你自己倒是已经为了我制了那么多实在的东西。这样一来,说得我都心虚了,难道你真是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姑娘?”

    “当然不是了!”雁然对傻尤其敏感,她转了转眼珠,忙辩解:“圣姑说我有时可狡猾可机灵了,总是想法指使她们给我做事。”

    “好哦。我知道了。你其实是聪明的吉星。”佟曦晚憋住笑。

    雁然的注意力已经转开,丢开刚才那些郁闷的情绪,兴致勃勃地邀功:“我又做了许多药丸药水,都带来了,你在信里特地写出来的也带来了。我让哥哥拿着的。”

    佟曦晚点了点头,“现在也在你哥哥那里?”

    “是呀。谁知他跑了。”雁然跺了跺脚,“这是干嘛呀?东西还没给我呢?哥哥也太不着调了。”

    佟曦晚还没接话,只听门外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我才走了多久,你就上我眼药了?”

    季羡筝跨步进来,一眼也没看佟曦晚,只对雁然道:“我还道你为什么去追我,以为见我要走舍不得,原来还是这么没良心,其实只想着我身上的东西。”

    雁然假装没听见哥哥的抱怨,昂着头伸手道:“哥哥来了,东西东西!”

    季羡筝气笑了,忍不住弹了下她脑门:“说你没良心还真是没良心。就会在某些人面前装乖。有的人还偏偏吃这一套。”

    佟曦晚眨了眨眼。

    这是在说她?

    其实真没说错,她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哥哥!”雁然忙搂住他,牛皮糖一样,“快给我快给我。”

    “没心没肺。”季羡筝冷哼一声,飞身上了横梁,拿下一包东西。

    想必他是在佟曦晚去送裴映辞时就进屋藏好东西了,又或者更早。

    “诶,都是灰。”佟曦晚拿手遮住眼睛。

    “藏哪不好,偏藏在这么脏的地方?”她嘀咕。

    雁然笑眯眯:“因为哥哥的武功更厉害了,想在姐姐面前显摆。”

    佟曦晚抚了下鬓发,闻言朝季羡筝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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