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落了几天的雨,夏愈觉得天都要漏了,不知道女娲会不会着急,补天的时候补一块破一块,一块未补一块又掉。
不过天气阴凉了很多,空气不再是让人感觉到沉闷的烦躁,微微的凉意也让人觉得舒服,期末复习都更有动力了。
“呼——”
“终于考完了!”
“我要解放了!”
从考场回到教室的同学匆忙拿好自己的东西,往校门外走去。
“最后一道题你的答案是什么啊?”
“数学吗?”
“对啊,最后一道选择题,我随便蒙了一个。”
“那道我也不会。”转头问了一下夏愈,“夏愈,你选什么,数学选择题最后一个。”
“B,我选了三分之根号二。”
“我靠!我就觉得是这个,我算出来的是六分之根号二!”
他身旁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觉得应该在B和C里面选,本来我选了C,最后关头改了,哈哈哈…”
那人不死心,“祁一安,那你呢?”
眼里还有希望。
“我也是B。”
希望破灭。
“啊!我好不容易觉得有一次觉得最后的选择题我是会的,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为了这道题放弃了什么!我写这道题就连后面的题都没什么时间写。”
夏愈安慰他,“也许…说不定就是选你觉得对的呢。”
“小鱼,小鱼!”
林枫好在门口疯狂蹦跶,像海豹鼓掌一样不停地招手。
“枫好!”
两人像是走失的姐妹终于重新找到亲人一样拥抱在一起,林枫好摇着她的手,两人的手紧握住晃来晃去。
“考完了,我觉得还不错。”
林枫好畅想,她爸应该会奖励她的。
“还不错?800除以4等于40!”许愿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你怎么算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许愿!我要杀了你!”林枫好推开他,气不过用力扯他的手臂,小手一挥就往头发上拽。
“嗷嗷嗷……”许愿被扯住脑袋整个身子向后翻过去,扭曲的肩膀向林枫好的方向被拽过去,嘴里不停地喊救命。
“我的头发——”
林枫好嫌弃地松开那一撮毛,吹掉落在手上的头发,用力地拍了拍掌心。
许愿骂骂咧咧:“你不知道头发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有多重要,我的头发啊。”
他伸出双手去接飞落下来的头发,一撮一撮的黑发,这可都是他命根子啊,本来就没有多少头发。
“林!枫!好!”
“至于吗?不就两根。”声音鄙夷,林枫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有这么多啊。
“两,根?!那是两个培养皿,它们,会长出成千上万根头发!”
“好好好,给你给你给你。”
她从头上拽了几根头发下来,感觉毛毛细针扎了一下,给他,“行了吧,这可不止两根。”
许愿拿着那一撮头发,欲哭无泪。
“夏愈,我们走。”
正好夏愈和祁一安收拾好了东西走出来,林枫好黏上去。
“小鱼,地上是什么?”
林枫好眼睛一扫,那粉红色的泡泡都要从地上冒起来,显眼的东西用尽全力想要抓住人。
“情书诶!”
欢喜雀跃的声音响起,让人心惊。
信封是蓝色的,没有任何点缀,但上面的火漆印章格外惹人眼,通红的颜色想要印成爱心状,夏愈的名字落在右下角。
字有笔锋,不是带有尖刺的,是柔韧有力的锋芒。
“这个人又想低调又想新意一点。”林枫好把信给夏愈,心里哼了一声,要不是我看到了,早就到垃圾桶里了。
察觉到夏愈的神情纠结,好像是知道是谁,祁一安想到这些天也总能看到有人在她抽屉里塞情书,每次看到都觉得那些人没礼貌,没看到那个地方是放星星的!
挡住我的星星了!!!
不过夏愈都“友好”地清理掉了。
没错,在祁一安的视角里就是清理,除掉多余的东西。
祁一安没再说话,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心头,上不去下不来,堵在那里难受得很。
又是一个新的学期,新的一届高一来了。
“干嘛?”
夏愈最后一次再检查一遍自己的暑假作业,满意地收好它们。
最后实在受不了身旁的人若有似无的视线,转头问他,那人装作无事发生。
“你没写完作业?”
过了一个暑假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又不是玩打地鼠。
暑假发的信息也是,奇奇怪怪!
祁一安欲言又止,有些支吾:“你…我…情书……”
男生小声透露出一点点重要信息,然后禁闭嘴巴,鬼知道昨晚想了多久今天的措辞。
“……”夏愈反应了一会儿,什么情书,谁的,哪方面的?
“放假前的那封?”
她试探地问,身旁的人点头。
夏愈无语言对,原来暑假每天一问我的日程,是觉得我会去谈恋爱吗?
吕文轩的情书确实让自己有些意外,但其实和他也没有什么交集,送花再到情书表白都让她有些懵,她也并不觉得两个其实并不熟的人能有什么情愫产生。
这不仅是她不了解对方,对方也并不了解自己。
最重要的是,根本就不喜欢,当然就拒绝了,顺道买个礼物给他。
“你问这个干什么?”
夏愈等着这人说出个二四六来。
祁一安心上一刺,头脑发热了一下,耳朵红得出血,尴尬和无措并存,担心夏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夏愈显然没想怎么对他,从口袋里拿出几颗草莓糖来给他,说了句:“情书你不是知道我会怎么处理吗?”
“我又不想谈恋爱,我们要学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女生的眼神坚定,鼓励地看着他,“是学习!”
祁一安握紧手中的糖,雀跃的小人在脑中跳了几分钟,就变成胆小的小人。
她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
祁一安想了一个暑假,才确定他就是喜欢夏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很喜欢了。
还有,他其实不喜欢吃糖……
把糖放在口袋里,忧愁的眉眼低落下来。
夏愈看不懂这人,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开心的。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猜不透。
还是题目不会骗自己,也不让自己乱猜,做题吧!
转眼间运动会到了,十月份天气秋高气爽,风儿卷来了赛事的欢呼声。
只要不是上课,不管是什么活动大都是乐意参加的,甚至万分期待。
更何况学生们喜欢热闹,喜欢看别人在运动会上奔跑,然后为他们加油助威,毕竟这种没有作业又可以吃零食聊天的日子少之又少。
“谁会去跑一千五啊,纯纯受罪。”
“一千五!展示我魅力的时候到了,体育委员,把我的名字报上!”
体育委员刚拿来报名表站在自己座位上,就听到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愣了一下,整个班的人都听到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朝那位勇士看过去。
夏愈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觉得有些抖。
她不爱运动,讨厌一切需要出汗的活动,而且运动细胞也不多,一千五百米,那就是绕着操场跑将近四圈!
不行的,会死的…
女生的眼神逐渐由震惊转为惊恐。
“我也报了一千五。”
“啊?”
你跑步这么厉害?
“什么时候?”
“昨天就在问有没有意愿参加运动会,你太专心了。”
“是吗?”夏愈摸了摸鼻子,随后惊喜道,“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千五诶!你跑步怎么样?”
“还行,重在参与。”
夏愈点点头,略微扫视了他一眼,赞同:“也是,毕竟能参加我就觉得很厉害了,很有勇气了。”
“…咳…”祁一安掩饰般给自己辩解,“虽然看不出来,我平时还挺爱运动的。”
夏愈想起之前他一拳打倒那个醉汉,觉得他身体素质应该不错。
这年头能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秋季运动会终于从学生们的口中变为现实,三天运动会天气晴朗,气温回升了一点,更热的是操场学生们的呼喊。
“……加油!”
“超过他,不管是谁只管向前冲就是了!”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咱们永争第一,不能落后与别人。”
吴悦站在五班的位置那里,说完这三天的注意事项,再叮嘱他们:“不要受伤,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比赛途中如果身体不适立马就放弃……”
“…好!”
吴悦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会先拼了命地跑再说。
少年们的激情足够与太阳同温,少年们的欢呼声足以让这片喧嚣,操场的门包裹不下这热情,直冲云霄与那云朵共飘荡。
“伤眼睛。”
夏愈看着落在书上的黑影,把阳光挡得严实泄露不进一丝光线。
“这是来放松的,别看了。”祁一安语气温柔,“马上就到男子一千五了。”
“这么快,长跑安排在上午?”
“可能是觉得下午太热担心中暑?”
男生随意撩了一下头发,手在外套拉链那里摆弄了几下,最后放下。
“你不会想在心里为我加油吧。”
他的玩笑话让夏愈不知怎么回答,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了,什么时候走的?
“看比赛去了。”
男生的意思明显。
夏愈想把老班的那一套说给他听,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加油”那两个字堵在嗓子眼。
还要再说些什么,还要说些别的。
她催促着自己。
“啊,我真可怜,讨句好话都不行。”祁一安叹了口气,故作悲伤,“这次算是要面子报了个一千五,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完全程。”
他忽的正经看向夏愈,“夏愈,到终点等我,行吗?”
他的眼神穿过稀薄透明的空气,穿过夏愈的瞳孔,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她的心剧烈抖动,让她的身体僵硬片刻,随后点头。
男生笑了,满意地离开。
“…接下来是我们的男子一千五百米…”
“……祁一安同学,你的风姿令人敬佩,你的步伐令人生叹,这片赛场将是你的统治区!加油吧,少年!”
祁一安听见熟悉的声音,苦笑,闭上双眼,就当没听见。
不远处的许愿将手摇成陀螺,开心地念着加油稿,语气高昂,慷慨激昂。
“祁一安,加油!”
一个女生的声音穿过去,越过重重人海,引得许多人起哄,女生高傲地回敬回去那些眼神。
这一声开头鼓拉响了人们心中的警报,纷纷为自己班上的加油。
祁一安定好起跑姿势,聚精会神听开始的声音。
一排少年沿着白线整齐地站着,阳光下的影子们听话地平行,围在旁边的同学们大声呼喊,这些热切的关心的骄傲的眼神如聚光灯一样朝一个方向发射。
一滴汗流出,随着发令枪响浸入红色塑胶跑道。
一开始是轻松的,并不累人。
随着一圈一圈路过起点,终点,空气变得稀薄,呼吸变得急促,新鲜的空气被偷走,只能感受到太阳晒塑胶跑道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祁一安跑在中后,不紧不慢,调整呼吸。
一页一页加油稿念完。
于晚有些着急,“祁一安怎么还在后面,他和第一名差太多了吧。”
“没事,我们班不是还有别人吗?”
“还有两圈呢,前面的也累了。”
夏愈盯着那道身影,在跑道上向前移动,她想到一个像素小人累得满头大汗还在继续往前跑,不由得笑了一下。
能保持比赛精神跑完一千五就很厉害了,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会懒散地走完。
“我靠我靠我靠!祁一安什么时候到前面来了?”
“他之前不还是倒数的吗?我就离开一小会就逆袭了!”
“我靠!快第二名了!”
“祁一安!”
男生矫健的身姿在赛场上轻快地超越前一名,这一声名字的叫声让大家都注意到了。
“祁一安!加油!”
“祁一安!第一!”
五班激动了,本来想混过去,只想着重在参与,可实力不允许啊。
他们看着祁一安的身影大声为他加油鼓气,有其他班的人被感染了,也加入进来。
“什么鬼?我们班的人比赛没见你们这么大声!”
“老师,我要举报,他们胳膊肘往外拐!”
赛场上“祁一安!加油!”的声音震耳欲聋,此时的第一名汗流浃背,好一场心理战。
祁一安慢慢和第一名并肩,第一名压力更大,呼吸有些乱,祁一安超越他,顺便…看了他一眼。
用赞赏的眼神。
第一名……第二名内心崩溃,调虎离山,奸诈!
最后半圈,祁一安慢慢地稳定地跑完。
他看着终点的许多人,全场欢呼,红带落下,大家喊着“祁一安”的名字,雀跃的声音久久不停。
夏愈站在人群中,红线外,满脸笑意。
祁一安喘着粗气,这第一真不是人得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有几个人过来扶他,他在乱七八糟的行动中随便找了只手搭上去,靠在那人的肩膀边上,没有用太大力,毕竟,夏愈承受不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