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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月

    陆千渺下了山,直奔如云客栈,却撞见许越明正好从飞龙客栈里走出来,身边跟着潘云、潘莲。潘莲手挽着许越明的胳膊,笑得如同一朵娇花。潘云手上端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嘴角虽有笑意,眼神却是冷的。

    许越明的另一只手抚摸着潘莲的一双纤纤玉手,笑得满面春风。

    陆千渺见着他们时,脚步慢了下来,看着他们从她眼前走过,朝城中心走去。忽然,陆千渺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敏锐地抬眸看向飞龙客栈二楼,只见江慎怜倚靠在窗前,正面带微笑地盯着她。

    陆千渺心知他们定不是要干什么好事,却也无意细想这其中的玄机,当前只想远离是非,便立即垂眸,装作无事发生,步入如云客栈。

    下午,陆千渺没有上山去看试剑大会,她心烦意乱,报仇一事暂且不愿去想,便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她醒来后,精神极佳,神清气爽。她想起身上还带着宁息香,决意归还此物,便出门去寻那无忧香铺。

    这无忧香铺也很好找,就在这条街上,铺子里香气弥漫,货柜上摆满了各种香膏、香囊,还有熏香。坐铺子门口守着的便是无忧香铺的老板娘卓大娘。

    陆千渺来时,香铺门口已经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了,她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裳,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头上插着一朵淡雅的白花,年纪也才十五六岁。

    “老板,这个怎么卖?”穿碧衣的姑娘拿起一盒香膏,问道。

    “哎呦,姑娘真有眼光,这是本店新制的昙香膏,只要五个铜子!”卓大娘直爽地说道。

    穿碧衣的姑娘道:“我可否打开一闻?”

    “当然可以,姑娘您放心大胆地闻,这街上的人,谁人不知我卓娘子卖的香,是这庐月城最好的!”卓大娘子夸下海口道。

    穿碧衣的姑娘笑着点点头,打开盒盖闻了闻,站在一旁的陆千渺也闻到了这股熟悉的香味。

    “我喜欢,这盒我要了,请给我包起来!”

    穿碧衣的姑娘刚把盒盖重新盖上,陆千渺就急忙插嘴道:“不可,此香有毒,不可久闻!”

    穿碧衣的姑娘闻言惊恐地把这盒香膏丢了回去,又看了看气急了的卓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可不要信口雌黄,我这诚心做买卖,你为何无缘无故坏我好事!”卓大娘站起身,指着陆千渺的鼻子大怒道。

    陆千渺从袖口中拿出巫岚给她的那盒香膏,举到卓大娘子面前,道:“此是巫岚姑娘赠予我的,巫岚姑娘亲口告诉我,此物有毒。”这盒香膏和穿碧衣的姑娘先前所拿的香膏一模一样。

    “巫岚姑娘?”卓大娘先是一愣,随即气消了,一拍后脑勺,大笑道,“哎呀,错了错了!巫岚给你的这香膏和我卖的香膏不一样,我卖的都是好的,不信你们自个进去找她问问!”她说着起身给她们让出了一条道。

    穿碧衣的姑娘在听见“巫岚”这个名字时,露出惊喜之色瞪着陆千渺,听说巫岚就在无忧香铺,卓大娘还允许她们进去找她时,穿碧衣的姑娘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陆千渺的手:“带我进去见巫岚!”

    随后,两人一同进入了无忧香铺,在卓大娘的指引下,她们来到了无忧香铺的后房——制香坊。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陈列着一排排置物架,上面摆着簸箕,簸箕里放着各种晒干的药植。巫岚坐在一条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个石罐,巫岚正拿着一根杵臼捣鼓石罐里已经被碾碎的植物。

    陈茸蹲在一旁用碾槽研磨药材,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来者,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站起来大叫道:“姑娘,有人来找你了,你快瞧瞧是谁?”

    巫岚停手,微微仰头,见陆千渺和穿碧衣的女子到来,面色如常,并无起伏。

    “你就是‘毒中仙’巫岚?久仰大名!”穿碧衣的女子蹦蹦跳跳地走近巫岚,仔细打量着她,笑得两眼弯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总算得见真容!”

    巫岚并无反应,又继续埋头干起了活。

    陈茸连忙道:“那个,两位姑娘到此有何贵干?我们还有活要忙,恐怕没有空招待二位。”

    陆千渺正欲答话,穿碧衣的姑娘却率先道:“我叫江西晴,今日有缘相见,不如交个朋友!”她落落大方地朝巫岚递出手,眼中含有期待。

    巫岚头也没抬,仿佛不曾听见 ,江西晴的手就这样悬停在空中。她也不恼,见巫岚没这个意思,她自信地扬了扬脑袋,收回了手,瞥了陆千渺一眼。

    陆千渺把香膏放到巫岚桌前,巫岚停下手头的事,看着她。

    “我是陆千渺,姑娘可还记得我?”

    巫岚点点头。

    “我来此只是为了归还此物,我并不需要这份礼物。”陆千渺指了指桌子上的香膏。

    巫岚无言,复低头干活。

    陈茸见此,拿起香膏又塞到了陆千渺手中,道:“这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归还的道理!陆姑娘,你就收下吧,我们姑娘是不会收回的。你若不喜欢,送给旁人也可。”

    陆千渺无奈,只好作罢。

    突然,这几人听见外头传来一片喧哗叫嚷以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妹!小妹!”有人高喊道。

    江西晴闻之脸色大变,咬了咬唇,道:“哎呀,大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真是的,一点也不会挑时机!”说着跺了跺脚,转身要跑出去,却一头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扑通一声,她自个被弹倒到地上,摔了一跤。她吃痛地大喊大叫起来。

    这一摔真是毫无预料,陆千渺见了,虽有几分想笑,却也忍住了,到底还是有些同情她的。

    陈茸实在憋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巫岚未有其他动作,仍是一心干活,两耳不闻窗外事。

    闯入者身高七尺,仪表堂堂,油亮亮的铁甲从他的左手指尖一直覆盖到他的胳膊肘,腰上佩戴一把乌黑的刀。他进来时脸含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一顿训斥,可一见到江西晴摔倒,脸上又是万分心疼。他急忙扶起江西晴,温声道:“可有受伤?”

    江西晴甩开他的手,撇开脸道:“没事,用不着你操心!”

    他见她无事,怒气又上来了,叱责道:“你可知,我四处寻你,为此耽误了多少时间!这一路,你若消停点,我们早到名剑宗了,你这样,实在是惹人笑话,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江西晴垂下头,看似虚心听教,实则左耳进右耳出,等到他说完了,她又马上换上一副乖巧求饶的姿态,挤出两滴眼泪,道:“大哥,我错了,我就是想好好逛一逛庐月嘛!”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他见不得江西晴掉眼泪,便不再多说,转头打量陆千渺他们,“这几位是……”

    江西晴牵起陆千渺的手,道:“她是陆千渺,我新结识的好朋友!”

    陆千渺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暗中佩服她反应之迅速。

    “这位是‘毒中仙’巫岚!”江西晴介绍完陆千渺,立即放开她的手,绕到巫岚身边,“两位姐姐人美心善,与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陈茸尽管已经收敛了浮夸的笑容,却还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忍不住插嘴道:“江姑娘真是会说话!”

    “原来如此,多谢几位对小妹的照拂。在下名江轩,乃‘金刀铁臂’江鹤影之子。我携小妹一同赶来参加试剑大会,路上出了点意外,耽误了时辰,因此今日才匆忙赶到。进城后,小妹同我走失,我心急如焚,一路寻访至此,刚才登门闯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碍,江公子也是关心则乱,现在既然已经和江姑娘会合,不如江公子还是先带江姑娘去名剑宗吧。”陆千渺从善如流地应对道。

    “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会。”江轩冲着陆千渺他们微微笑道,随后抓住江西晴的手,江西晴怏怏不乐地跟着江轩走了。

    陆千渺手里摩挲着那盒香膏站了一会儿,道:“你送的……和无忧铺所卖的……”

    “陆姑娘放心,无忧香铺卖的都是普通的香,我们姑娘送你的,是特制的。”

    陆千渺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眼下我也没有其他事了,就先告辞了。”她等了一会儿,见巫岚无反应,便转身走了。

    入夜,今日的试剑大会到此结束,众人散场,纷纷下山。山下灯火阑珊,人群攒动。陆千渺吃过晚饭,心中甚是苦闷,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出去逛一逛,走一走。她出门时,正好又一次看见潘莲、潘莲神色凝重地返回飞龙客栈。陆千渺看见他们便想起江慎怜对她的警告,她顿时又感到头疼起来,好像每次只要一遇见江慎怜,总会碰上不好的事情。她现在没心情去想这些复杂的事,只想出门散心,便没做过多停留,来到了永西河岸。据说,庐月城夜晚最美的地方就是城内的永西河岸,这是如云客栈的掌柜告诉她的。

    夏夜凉风翻涌,抬眼是满天星光,垂眸是浮光掠影,身后是车马喧鸣,沉醉于天地之间,恍然如忘己。

    陆千渺凭栏远眺,只见河面有一叶扁舟缓缓浮动,正朝岸边游去,向她而来。舟头挂了盏小灯,明火摇曳,影影绰绰,舟上坐了一人划桨,因离得远,陆千渺瞧得不清楚,待到扁舟近了,才知眼前人却是江慎怜。陆千渺见到这位来者,她的心情就如这起起伏伏的河面,心绪不宁,却又似乎打消了心中的少许寂寥。

    江慎怜将小舟划到近岸,却又没有靠岸,与陆千渺始终隔着河流。他放下船桨,抬头望着陆千渺,脸上浮现笑意:“今夜星光灿漫,陆姑娘遇见我,可真会挑时候,偏偏选在我不想被打扰的现在。”他见到陆千渺,不仅感到意外,而且脸上也多了几分欣喜。

    “哪里是我遇见你,分明是你遇见我。”陆千渺听了这话,忍不住反驳道。

    “呵呵,这有什么区别吗?我看你愁眉不展,不如与我一起借酒消愁?”江慎怜从船上拿起一壶酒朝陆千渺晃了晃。

    “我从不喝酒。”陆千渺干脆地拒绝了,她忽然想问江慎怜那天对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若愿意回答就回答,若不愿,我也不会纠缠不休,即刻就走。”

    江慎怜轻轻点头,晃了两下手中的这壶酒,喝了一口,道:“请说,我……必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江公子,可曾听闻白鬼楼?对其知道多少?”可是陆千渺问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另一件事,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江慎怜嗤笑了一声,说:“你是为了这个而来?哼,白鬼楼,人们对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却又对其一无所知。一个威名远扬的杀手组织,却行踪莫测,谁也不知这个组织究竟在何处。你问我……我也不知!”

    陆千渺脸上略显失望之色,沉声道:“既然你也不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且慢……”江慎怜叫住要离开的陆千渺,“或许有一人知晓如何找到白鬼楼的杀手。”

    “谁?”

    “金善堂,他雇佣过白鬼楼的杀手。”

    陆千渺脸上闪过怀疑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江慎怜低下头笑了笑,道:“陆姑娘若是不信,又何必问我?我骗你,又有何好处?”

    陆千渺默然。

    半晌,风吹涌而来,河面波光潋滟。

    “你可知晓金善堂现在何处?”

    “不知道。”江慎怜望向了天空,一轮皓月垂于夜幕,光辉灿烂,“比起这个,我倒是想知道,陆姑娘怎么会突然想对我说这些?”

    “我无朋无友,在庐月,我所认识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你姑且算一个。我近日闷得慌,总想找人说会儿话,既然遇见了你,我和你说一说,又何妨呢?”

    江慎怜依然抬头看着月亮,“看来我江慎怜在你心里并非那种敬而远之,不可交谈的人,陆姑娘真是高看我了。”他停了一会儿,目光移向陆千渺,“陆姑娘有非常思念的人吗?每次我抬头望着月亮,我总会想起一个回不来的人……”

    陆千渺眼神颤动,没有答话。

    江慎怜望着她笑了笑,然后低头喝了一口酒,道:“世人说,一醉解千愁,其实不然。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了又如何,醒来还是会记得,永远忘不掉。”他举起酒壶,面上已有几分醉意,对陆千渺笑道:“今夜,愿我们都能暂时忘却烦恼,忘掉过去!”他喝过酒,把酒壶扔到一边,仰面望天。

    陆千渺不禁深有同感,她看见江慎怜的脸上又露出了曾经她在马车上见过的温柔笑意,这笑容和风一样,稍纵即逝,舟上对月悲叹的失意少年永远留不住,她永远也抓不住。她不会知道,在今时今刻,月下泛舟的少年曾和她生了同一心思:惟愿停留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过了今夜,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陆姑娘,”江慎怜再次看向陆千渺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那样的神情,“金善堂与我有仇,等试剑大会结束后,我就会去找他。你若对此感兴趣,欢迎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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