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手冢

    被神月强制要求躺在床上休息一天,空荡的房间内只有我一个人,时光倒是显得有些无聊起来。

    大概是考虑到这点,瑞士队员时不时会到保健室探望。他们都极易相处的人,尤其是那个叫皮特兰比尔的选手,因为格外喜欢我的眼睛,总是想办法说一些笑话逗我笑。

    温暖的真情让我仅用一天就能和他们和谐相处了。

    夜间,正欲遵从老习惯出去赏月,碰巧遇上同样要去散步的阿玛迪斯。他礼貌地询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并解释出于怕我迷路的考量才这样冒昧地问。

    我总是会忍不住为身边人多想一些,他是神月的队长,又极有可能是幼年认识的某个人,所以无法拒绝阿玛迪斯的要求。月色下,他的声音有种优雅神秘的感觉:“沿这条路一直走,前面会有一个这里比较出名的湖心公园。”

    “阿玛迪斯先生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我比神奇他们更早来过这里,”阿玛迪斯声音恬淡,和他近乎残忍凌厉的球风完全不搭,“有时也会在这里参加比赛。”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能经常在世界杯赛馆比赛的话,你应该是职业选手吧?”

    “神奇没有告诉你吗?”他侧过头微笑望着我,“我前年就入选国家队成为正式职业队员了。”

    “您很厉害。”未成年就能成为职业选手,除了厉害我想不出更妥当的形容词。我并不喜欢网球,干巴巴的夸赞一句,不知道阿玛迪斯会不会觉得这很敷衍。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并没有必要,他似乎对我的直白很开心。

    因为他笑出了声。

    到了湖心公园附近,夜风在植物间穿隙,带着微凉的寒意,阿玛迪斯用高大的身躯为我遮了遮,又重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你的嗓子是受了伤吗?”

    “之前的心理问题,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这些问题解决了吗?”

    “您看,我已经好好在说话了。”对他展颜轻笑,只是一直以来的伪装让这微笑过于公式化。

    今天聊了不少,喉咙逐渐升起刺痒感,不禁咳嗽了几声,让场面有了些许尴尬。

    “我们先……”

    阿玛迪斯反应过来,想脱下自己的外套,刚提出折返回去的意见,我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顾不得阿玛迪斯,我直接跑了过去:“越前!!”

    正在饮料售卖机前弯腰买饮料的越前龙马听到声音后直起身回头,眼中也是布满疑惑:“前辈?”

    刚才喊得太大声,此刻咳得更厉害了。一时之间回不上越前龙马的问话,尖锐的咳嗽声格外惊心。

    越前又买了一瓶矿泉水,细心地拧开瓶盖递了过来。喝了几口,喉间的刺痒才没那么难受。

    我与他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神月一起来的,他现在在瑞士代表队。”

    我先回答了他,在街头能遇到越前龙马,说明他也是这届比赛的选手之一,这个认知让不安的心稍定。

    “我是美国代表队队员。”

    “什么??”我的表情此刻一定震惊不已:“三船教练不可能不把你放进名单里的!”

    月色下,越前的脸晦暗不明:“要打败那个男人的话,不能留在日本队吧。”

    “可是……”

    “龙马!要回去了哦!”有几个金发碧眼的男生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美国队制服,应该就是他的队友了。

    越前仰头喝完饮料,随意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对着他们回了一声:“好。”

    随即他转身和队友回去前又向我告辞:“前辈,我先回去了。”

    “越前,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有些焦急,竟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呢?”

    因为知道三船、德川、入江、鬼都看重他,更甚者他是德川拼命保护的人,我无法见他站到对立面去。

    “这位小姐,龙马要回去休息了,叙旧还是改日吧。”

    他的队友话语温柔,但十分强势。

    “小霜,”一直在身后安静的阿玛迪斯唤了我的名字,走到我身侧,“夜凉了,我们回去吧。”

    越前的一个黑人队友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玛迪斯:“队长,他是……”

    只见先前劝阻我的那位绅士上前一步,对阿玛迪斯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莱因哈特。”

    “阿玛迪斯。”阿玛迪斯回握住那只干净修长的手。

    双方看似平静,但他们眼底的锐利我没有错过。

    阿玛迪斯的眼神很有压迫感,既是技术型又是精神力型选手,面对这样的阿玛迪斯,莱因哈特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越前出声打破安静到诡异的气氛:“前辈现在在瑞士队吗?”

    “没有。”

    “那么改日再见。”

    他没有和我约定具体时间,改日的意思就是碰运气了。与阿玛迪斯回去的路上,心情总归是低落的。

    “可以跟我说说吗?”

    知道阿玛迪斯不会是落井下石或者打趣的人,可此刻提不起劲来:“您也对这些糟心事感兴趣吗?”

    “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什么方面都好。”

    “您这话听起来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或者讥讽。”

    我发誓真的没有任何嘲讽他的意思:“如果让您觉得不舒服了,我可以道歉。”

    “不需要道歉,”他的面庞微微有些冷,“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将我当成倾诉对象。”

    像小时候那样,不曾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全都坦然大方地全部都暴露在我面前。

    毫无保留。

    他的眼神一瞬深邃认真,我到嘴边的拒绝又压了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怕这个例子会触及他的怒火,“您与您的队员发生了争吵,他不认同您的某些理念,并要一心证明您是错的,为此不惜加入别人来获得与您对抗的机会,您会怎么做怎么想呢?”

    “他要的答案该他自己去寻找。”他顿了顿,“是刚刚那个日本男孩?”

    “是他,又不仅仅是他。”还有一个我。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衡量世界的一把尺子,长短不同、形状不同,形态各异。所以选择的道路也不一致,而只要坚信自己的路是正确的,那么其它路上的人也会祝福他吧。”

    最后他反问我:“是对是错,总该让他尝试一把,不是么?”

    心结似乎一瞬间消散了:“多谢您的劝解,刚才您不像网球选手,而像个伟大的哲学家。”

    阿玛迪斯绽开浅笑:“作为回报,可以告诉我你与平等院凤凰之间的事情吗?”

    “您也认识他吗?”意识到自己这个傻问题,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常年征战世界,肯定也是挑战过您的。”

    “是的,有过一次交手,侥幸占了上风。”

    “您可真厉害。”

    “你真是不吝夸奖。”

    我想了想时间顺序:“我与平等院初中是校友,他比我大两届,因为练习网球而经常逃课,我是风纪委员,经常会和他产生风纪分的纠葛。后来我被父亲托付给日本U17训练营,同年他受邀也参加了集训,慢慢有了更深交集,不过感情不算太好。”

    “下午的时候,你说接了他一记「毁灭」?”

    “您也遇到过这一个招式吗?”

    “嗯,很震撼,伤害力和破坏力很强。”

    “为了保护我的另一个哥哥德川一矢,所以在比赛中接住了这一球,然后因为干扰比赛被赶出了集训营。”

    他感叹:“真可惜。”

    “你所说的「另一个哥哥」就是小时候跟在你身边深蓝色头发的男孩子吗?”

    “您果然认识过去的我啊。”怅然的语气里充满遗憾,在一次次的家暴中我丢失了太多温暖的回忆,可能也把这个男孩子丢进了时光碎片中。

    他安慰道:“没关系,你不需要记起来。”

    与阿玛迪斯的交谈并不让人感觉压抑,他很会照顾谈话人的情绪,一旦话题触及到隐私或者引起不适感他就会恰到好处地停下询问。

    恰巧我又是个不太会拒绝关心之人的性格,故而他的问题我基本上都回答了。

    把自己的老底掏了个干净。

    我们顶着夜风散了两个小时的步,第二日起来时又昏昏沉沉发起了低烧,喉咙也痛得不行,完全没办法说话了。

    气得神月恨不得出手在阿玛迪斯头上捶一记暴栗:“小霜还是病人呢,你对她再怎么有好感,也不能出去逛那么久还说那么多话吧,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炎症又发起来了。”

    阿玛迪斯那健康的古铜色脸颊竟然微微能看出粉色:“是我不好,聊得太尽兴了。”

    “唉,”神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阿玛迪斯带出病房外才郑重道,“小霜体质特殊,极易发烧,甚至反复。有一年冬天连续烧了一个星期,好了几天后又病了,现在她嗓子炎症不消对身体损伤更大。”

    “我的责任,我送她去医院。”

    他们谈完后阿玛迪斯就进来搀扶我,神月一把将我推进他怀里:“去吧,哥给你找的好姻缘!”

    昨夜跟阿玛迪斯了解到,神月这小子好像是脱单了。

    难怪这么八卦。

    幸好阿玛迪斯知道我不喜欢肢体碰触,松开了我,只小心搀住我的一条手臂。在医院都是挂水消炎的方式,阿玛迪斯就一直帮我看着吊针。

    我轻轻扯了扯他,他不解地望着我。

    嗓子说不出话,身上也没有带便签和笔,有些发愁时,他朝我伸出了手掌。

    他的掌心平整光滑,有一层薄茧,并不算粗糙。

    以指为笔,用英文问他:「您不用训练吗」

    “休息一天也没有什么大关系,队员也都是很自觉的,我做的不妥当,应该由我赔罪。”

    「谢谢您」

    “不客气,睡一觉吧。”他又贴心地盖住我伸出的手臂,整理好被角。

    我阖目酣然入睡,第一次发烧之时没有做噩梦。以至于醒来之时浑身轻松,一点都没有往常病醒时身上的疲乏感。

    醒来时阿玛迪斯还在床边守着,不同的是他在认真翻看一本网球杂志。

    他的听觉也很灵敏,我的些微响动都听到了,第一时间回头来望:“醒了?”

    “刚才护士来过,烧已经退下去了,你是继续在医院休息还是回酒店?”

    他又将手递过来。

    「酒店」

    “那我去拿药,等我一会。”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温暖又安定。

    这种感觉在很多年前也有过一次,不过那个人的长相已经很模糊了,我也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给了我一小罐水晶糖。

    我这一生得到的爱与暖不多,每一点每一滴我都想记住,然后倍加珍惜。

    只是唯独忘了那个人,实在太愧疚了。

    阿玛迪斯送我回了酒店,此刻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嘴上说着一天没训练也没关系,实际上安顿好我便急急忙忙去网球场补今天的训练量。

    男人总是相当不坦诚。

    因为已经休息过,如果现在继续睡会影响到晚上的睡眠,倒时差是一份辛苦的工作,只能撑着些精神趁还有天光出去散散步。

    我是希望着能见到越前的,不管怎样,哪怕加入美国队是他的意志,我也要在他面前说清楚事实再让他去选择。嗓子还不太能发声,出门揣了本便签放进口袋里。

    昨晚是在湖心公园遇到的,顺着Gorden Street一直朝南走……

    记路是一件麻烦又讨厌的事。

    我正努力地在查看路边立牌式地图,没注意到远处缓缓行来的队伍。

    “不好意思,遇到了之前日本的前辈,可以去打个招呼吗?”

    “去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因为听觉敏锐,察觉到是向我这个方向过来的,下意识认为也是一个来看地图的人,就侧身让了过去。

    些许阴影洒了下来,来人一身纯黑制服,胸口纹着「Germany」字样。

    看清来人后,神思恍惚,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手冢国光。

    镜片在黄昏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光,以至于我看不清镜下那张深邃的眼。这群人的目光都很锐利,盯着人时总有精神威压。

    “前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朝我周围望了望,其实应该是想确认是否有其他日本队友在。

    他肯定是渴望看到昔日队友的。

    「我是来给你们加油助威的」

    尚不确定阿玛迪斯是否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我隐去了他的信息。

    “前辈,我是德国队代表。”

    言下之意是他不在我口中的「你们」这个范畴之内。

    「重要的不是在世界的哪个地方,而是心会在一起」

    写下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为了劝谏越前而来的,结果反倒说了漂亮话。

    为什么对手冢效力德国队就十分接受,而不能支持越前加入美国队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深究,因为明显他有个针对他的队友打断了他的谈话。

    “你这家伙不会因为遇到旧友就心思动摇了吧?!”

    这个人语速很快,发音又很重,准确听出他的意思并不容易。

    “塞弗里德。”另外一个香槟色头发的人阻止了他的言语。

    他们全都是身穿德国队制服的人,未来很有可能跟神月碰上。

    似乎是不太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里出名的湖心公园怎么走」

    “抱歉,我也是昨天刚到。”

    ……又是一群倒时差的,帮不上忙。

    手冢看出我不再想交谈,便告辞了,临走前我将一张便签递进他手中,然后继续盯着地图去看。

    因为不清楚湖心公园的具体名字,只能根据所在街道挨个东南西北看过去。

    一道明亮清爽的声音响起,他的英文发音十分标准,犹如教科书上的录音一般:“要去哪里?”

    有人帮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用英文在便签写下:「附近最出名的湖心公园」后递给了他。

    他只看了一会地图,却准确地点到了我要去的位置:“在北方。”

    这是相当严重地走反了……

    「多谢」

    道谢的便签刚递给他,就听他的队友在不远处朝他一招手:“Q.P,走了——”

    “来了。”

    少年走了过去,我这才回头看他,只见他的背影,银色发丝被天光挑染得昏黄。

    赶到湖心公园转悠了一圈之后也没有再看到越前的身影,他可能不会再来这了。

    遮住眼底落寞,缓缓向酒店走回去。

    背道而驰的手冢轻轻展开折叠起来的便签纸——

    每个选择展翅翱翔的灵魂都值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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