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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瓮中捉鳖(三)

    事情若当真如宋泽说的那般简单,又何须筹谋三十余年?甚至要与外邦联合,做那叛国之徒。

    宋阔无奈心中叹息。

    他虽与宋泽一母同胞,性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他做事冲动易怒,而自己则十分耐得住性子,若非有十成把握,万不能随意动手,可如今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了。

    但他依旧不急不躁,沉稳淡然看向宋泽:“越是到最后越是要沉住气,如今宫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尚且不知,应淮与宋心慈早已知晓我们的计划,他们又在宫中,那狗皇帝必然也是知晓的,知晓却又毫无动静,你不觉有异?”

    “便是有异又如何?如今城内防卫空虚,大军又都在边境,城内军队撑死不过十万,而我们三十万大军踏平此处易如反掌,兄长,你究竟在担忧什么?”宋泽微微歪头,眉心紧皱的看着宋阔,十分想不通。

    宋阔沉默不语,他也不知自己在担忧什么,但心中始终觉得此事不妥,若现在动手,他们极有可能失败,三十余年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几日。

    “你们先出去,此事我需再思量。”

    “兄长……”

    宋阔抬头看他一眼,宋泽立刻闭上嘴巴,自小他便十分惧怕兄长,纵使兄长从未打骂过他,甚至比双亲待他更好,无论是好吃的好穿的还是好玩的,全部先由他挑选。

    宋泽并非胆小之人,惧怕之人也唯有兄长而已,便是父母双亲他向来也是不怕的,因他性子胆大又好逞强,时常与小伙伴发生口角,甚而引发打架,他年纪又小,挨的打自然最多,每每这时,宋阔便不问缘由的替他出头。

    宋泽爱寻事,却不爱练功,宋阔则正好相反,三岁便由父亲请了师父习武,每日刻苦努力,不过八岁便已经学有所成,那些小伙伴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几次之后便是再被宋泽故意寻麻烦也不敢还手打他,渐渐的,宋泽便成了那一片的小霸王。

    大约也是因为有哥哥护着,也养成了他嚣张跋扈又不爱负责的性子,为此父亲对他是越发不喜,幸而宋阔尚能管着他,否则还不知他会惹出什么大乱子。

    说起来,宋泽心中是感激哥哥的,也心甘情愿帮他夺回皇位,一辈子辅佐他,绝不生二心,毕竟他的性子也不适合坐那个位置,可如今看哥哥这般一拖再拖,他实在是难以忍受。

    纵使心里很不服气,却也不敢当面顶撞哥哥,只得转身气呼呼的离去,正低头整理衣袖的宋阔忽然抬头看向他离去的背影:“阿泽。”

    宋泽顿住脚步,转身看他,宋阔将一只手背向身后又向门口走了两步,极为郑重的看着他叮嘱:“不许轻举妄动。”

    宋阔最是了解这个弟弟,他虽嘴上不说,表情却已将心中所想暴露,以他的性格定然要违背他的意思,坏了计划是小,若是中计被抓便不好办了。

    见哥哥表情严肃,语气也如哄幼童般,让他原本就气恼的火气更大了,再顾不得其它的提高声音吼:“你能不能别总这样?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宋阔一愣,刚要说什么,却见幼弟气哄哄的转身走开,他只得无奈叹气。

    ……

    御书房密室内。

    宋心慈端着一碗乳酪慢悠悠舀起一勺,抬眼看向对面低头看书的应淮:“我假死循环并不会重启,宋阔定然不会相信,你确定这计划有用?”

    应淮抬起眼睛看向她:“他信不信不重要,该信的人信了便是成功……你那个乳酪,好吃吗?”

    这话头转的突然,宋心慈稍稍一愣,视线自应淮脸上落在手中的乳酪上,桌上还剩半碗,她推至他面前:“这碗我没动。”

    应淮依旧盯着她手中的乳酪,慢慢视线上移到她脸上,声音软软略显可怜道:“可我觉着……你手里的该是更好吃些。”

    这什么意思?

    他想要吃自己吃过的?这岂不就是间接接吻了,他想做什么?

    心中这般想着,她的脸忽然便发烫起来,连带着耳朵都滚烫。

    这稍微的走神间,勺子里的乳酪滑入进碗里,应淮眸光轻柔,嘴角的含笑的看着她,忽然起身一手撑着桌面俯身靠近她,一手抓着她的手腕舀起一勺乳酪送入口中,随即微微眯眼似是当真吃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但其实,这乳酪的味道当真一般。

    宋心慈看着手里被他含过的勺子,脸愈发烫了,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便将勺子放下推给他:“好吃你便吃吧!”

    说完,她双手托起腮盯着应淮用丝毫不嫌弃反而十分欢喜的表情将乳酪拿走,开心的吃起来,心里竟莫名涌起一股甜蜜来。

    约是怕被看破心事,她连忙避开视线,轻咳一声轻声询问:“你方才说该信之人可是指宋泽?”

    应淮吃东西悄无声息,不慢却也不是狼吞虎咽般的快,优雅又赏心悦目,这也不过片刻功夫,那半碗乳酪便见了底,他放下勺子,又拿了帕子拭了拭唇角,方才慢条斯理道:“嗯,若我所调查的信息无错,他听闻你死亡的消息,必然会有所行动。”

    宋心慈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应淮起身走至书架边,从地上放置的瓷瓶中抽出一副画卷,转身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

    宋心慈心中疑惑,却也并未多问,只拿起画卷摊开,然而只一眼却使她诧异瞪大眼睛:“这是……”

    画卷中的男子与先前宋心慈在罗家寻到的罗家小姐所画的画像是同一人,但这画明显不是罗家小姐所画。

    应淮还未回答,宋心慈便已了然,松口气的将画卷放回桌面:“这是宋泽吧。”

    “嗯。”应淮在宋心慈边上坐下,“宋阔与宋泽虽是亲兄弟,但相貌上的相似之处却极少,单纯看画像很难将二人联系到一起,若我们因为姓名而逮捕宋阔,容貌又对不上,说他易容又无证据,便只能放了他。”

    “当初他自己跑去皇城司认罪,你们就没有对他的家世背景进行调查取证?”

    “自然是查了的。”说起这个,应淮一直淡然的表情有了丝愠怒,伸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后面那些丢面子的话便随着茶水一起咽回肚子。

    宋心慈也未追问,心中自然知晓宋阔两兄弟既然敢这么做,那必然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又并非京城人,在家世背景上隐瞒便是应淮派人去调查也不见得能查清楚,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敢做出谋逆的事,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手遮天便更是轻而易举了。

    外面哗哗啦啦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她仰头透过密室几近接近房顶的小窗看向天空,月亮透过小窗洒落满地清辉,再转头看向边上沉默不语的应淮,宋心慈心中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稳,甚至生出一种若这般平静过下去,也极为不错的想法来。

    她忽然打了个呵欠,泪眼迷蒙,正在看那画像的应淮见她犯困,便柔声道:“困了便先去睡。”

    宋心慈摇头:“不要,万一那宋泽当真来了,我岂不是要错过热闹?”

    “不急,先不说此计划是否成功,便是成功了,他今夜是否会来都是未知数,你这般熬着伤身,去睡吧,若他当真来了,我必然叫醒你,绝不让你错过这热闹。”

    宋心慈这会儿着实是困了,稍一思索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起身道:“好吧,那你记得一定要叫我哦,我很期待他知晓真相后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好。”应淮眉眼温柔,点头应允。

    待在密室里本是无聊的很,她每日除了看书便是睡觉,本不该困的,但今夜她假死的戏是故意演给宋阔安插在宫中眼线看的,宋阔是聪明人,想要骗过他自然不易,是以,为了效果真实,宋心慈的确服用了毒药,这困倦该是那毒药的副作用。

    且他们设计这场戏码,除了让该信之人自投罗网,也是猜测宋阔也在循环中,若宋阔信了宋心慈的死亡,便说明他并未进入循环,若他未信,则说明他可能真的在循环中。

    在床上躺下,宋心慈忽然便睡不着了,这些时日闲暇时间比较多,她与应淮便将所有案件细节重新一一梳理,其中诸多疑点也都有了解释,而宋心慈肩背上的纹身也基本完成,竟是一束蔷薇,应淮告诉她,那蔷薇是宋心慈家的图腾,他们家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在三岁时将图腾刺在身上。

    可宋心慈记得,她是尚在襁褓中时便失踪,是以不该有这纹身的。

    想了想还是决定叫出系统询问,系统听后道:“你的纹身就如同我的出现一般,无法解释,但却是你身份的最好证明。”

    虽然这话不错,却也没什么用,宋心慈撇了撇嘴角道:“要你何用。”

    “如何没用?如今案件已逐渐水落石出,但主谋伏诛,循环解除,送你回你的世界,我的任务也便完成了。”

    宋心慈原本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忽然听闻此言,立刻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你此话可真?”

    “那必须是真的,你在此的任务结束,自然便可回去。”

    听闻此言,宋心慈心里并未有任何喜悦,相反的隐隐竟是有些不舍,这让她十分不能理解。

    按理说她在此的时间不过一个多月,本不该生出这份不舍来,可她心里却像是有石头压着般沉重不舒服。

    “怎么,你不愿回去?”系统见她不语,试探的询问。

    “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月,我原本的身体已经腐烂,我回哪里去?”

    “自然是有处可去,到时你便知晓了,你只需将这里的任务完成即可。”

    “哦。”

    心里空落落的不舒服,宋心慈便不怎么愿意说话。

    许久之后,系统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若你不想回去也是可以的。”

    宋心慈并未立即回答,又是许久许久的沉默,寂静到系统以为她睡着了时方才听到她慢悠悠道:“我再想想吧。”

    睡不着了,宋心慈闭上眼睛仔细听外室的动静,方才还依稀可听见应淮偶尔翻动书页的哗啦声,这会儿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心里想出去看看,身体却懒洋洋躺着不愿动,便是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又过许久,宋心慈忽然听到外面隐隐有刀剑相撞与厮杀痛嚎声,她猛然睁开眼睛,仔细聆听,却又安静的毫无声息。

    本要迷迷糊糊睡去的宋心慈忽然来了精神,翻身坐起询问:“你可有听到外面的厮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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