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何有之国？”燕归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是这么称呼意识空间的吗？”
“意识空间？”
“就是‘祂’的意识空间。”燕归向顾川解释道，“上次刚好探查的时候看到了。”
“不用担心，‘祂’不会知道的。”燕归见顾川的面色逐渐凝重，又补充了一句。
当顾川听到燕归说的话之后，她的脑子乱糟糟一片。按照眼前这个燕归的描述，那么“祂”的意识空间就是“无何有之国”的前身，那么此时的“顾川”与“燕归”又在“笼”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顾川，回神了。”燕归伸出自己的手，在顾川的眼前划过，“我和你在复盘一下。”
顾川猛然回神，坐在燕归的对面，屏气凝神，准备倾听燕归接下来的话语。
燕归娓娓道来他们的计划：“唐芜和唐先生兵分两路去促成玩家和npc的合作，并且他们会在都短时间内将‘祂’背地里的拱火行为给公布出来。然后我们两个直接进入到‘祂’所在的那个意识空间。”
燕归向前一步，弯腰抱住了顾川。顾川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拍了拍燕归的背，以示安慰。
燕归退后了一步，眼神真诚，语气之中带着向往：“很快大家就可以离开‘笼’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
可多年之后，“笼”还是存在的。
顾川避开了燕归的眼神，她实在是无法直视燕归的眼眸。顾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燕归的问题。
顾川想要阻止燕归的行动，她刚想要说话，就被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嘴。
有人从镜中走了出来，顾川扭头了，她看见了那个捂住自己的那个人，眉眼极像自己。等到顾川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面容，整个人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大，急忙站起身来，跑到了燕归的旁边。
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和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是‘祂’吗？”顾川想起了‘祂’是使用过和自己一样的脸，警铃大作。
“我不是‘祂’。”那人似乎看透了顾川内心的想法，笑眯眯道，“你可以认为我是你过去的幻影。”
“终于见到你了，顾川。”那人长叹一口气，像是耗尽了心力一般。
顾川有些防备，但还是看向了一旁的燕归。燕归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只不过看到顾川的突然暴起，有些惊讶，面带疑惑，似乎在等待顾川的解释。
顾川装作十分的惊讶，然后找了个理由将燕归给支开了，准备自己独挡一面。
“他看不见我的，在这里，你就是你，而我……”那人似乎有些苦恼，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相当于背后灵吧，但是我不会害你的。”
“我为什么相信你。”顾川见燕归离开后才松了口气，随即拿出全部的注意力来面对面前这个情况。
那个所谓自己过去的幻影说出的话却让顾川感觉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一般。
“系统，还有燕归是再次醒来的。”
顾川的双手逐渐握紧，声音也有些颤抖：“所以这里……”
那人走上前去捂住了顾川的嘴唇，在顾川的耳边轻声的呢喃：“是你想的那样，但这里只是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地方，所有事件的大方向是不会改变的，未来已经形成，你无法改变过去的。”
“顾川，我们该出发了。”燕归站在门外，轻叩了几下房门。
顾川暂时放下了自己杂乱的心绪，高声应答道：“好，我马上就过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
“没有称呼，走吧，该出发了。”那和顾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避了顾川的问题，催促着顾川赶快出发。
“顾川。”燕归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我去拿一下东西。”
燕归又小跑着返回，隔了一会儿才回来，他向顾川招手，随即将手心里的东西递给了顾川。
顾川接过了燕归手中的东西，是一枚黑色的皇后棋。顾川看向了燕归，眼底带着不解。
“皇后棋是国际象棋之中威力最大的棋子。”燕归的眼中似有波澜起伏，满怀期待的看着顾川，“希望你可以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顾川的心头泛起了苦涩，她已知既定的结局，却无能为力。
“好，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顾川低头看向掌心的那枚黑色的皇后棋，低声答道，如同许下了一个承诺般郑重。
顾川站在走道里，看着燕归越来越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拐角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走吧。”那人依靠在墙壁旁，似有些百无聊赖。
顾川跟着那个所谓的过去的自己走着，她看到了唐芜。
唐芜在玩家之中调和周旋，力图缓和玩家和npc之间的关系。可暗中火上浇油的人直接戳中了痛处，四处散布“npc和‘笼’是站在一边的，而玩家只是牺牲品，随时可以被牺牲。”的谣言，玩家内部也是人心惶惶的，各种言论都冒出来了。
顾川看见了唐芜被杀害了，刀子刺进了唐芜的胸膛。顾川想要阻止，可却发现自己也如同一个虚影一般，根本无法制止。
可明明不久之前唐芜还鲜活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带笑容。
“这时既定的结局，走吧。”那人依旧冷漠，语气从容。
顾川亲眼见证了唐芜的死亡，而杀害唐芜的罪责则被推到了唐先生的身上。
“啧，真是麻烦。”杀人凶手用脚踢了踢地上唐芜的尸体，随手将一张道具卡抛下，化作了白色的手帕，手帕如白色的蝶一般坠落于血泊之中，顷刻间就沾满了血污，依稀可见的是那用金线勾勒出来的“唐”字。
顾川跟着“过去的自己”往下走着，她看见了阿什福德。阿什福德将唐先生给迷晕，在将唐先生拖走的前一刻，阿什福德的目光似乎扫过了顾川这里，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漫无目的的游走之中，顾川看到了最后的结局，燕归拼尽全力与“祂”对抗。可败势早就无法扭转了，顾川挣脱了那人拉住自己的手，在这一瞬间，顾川似乎和燕归达成了共鸣，内心蠢蠢欲动。
她要救燕归，不问前程，不问将来，只有这个强烈的念头。
顾川触碰到了燕归的手臂，她将燕归拉起，想要带燕归离开。可燕归脸上的笑容却让人心慌，燕归满脸血污，却依旧笑得灿烂，他伸出双手，带着笑将顾川推开。
顾川看见燕归的双唇微启，按口型好像在说着：“活下去，顾川。”
顾川跌坐在原地，她看见了爆炸，灰尘四起，尘土飞扬，而一直跟在顾川身后的那个所谓过去的自己也已经消失无踪了。
“祂”的精神世界崩塌了，颠倒的规则，数据乱流在这片坍塌的地方四处游走，就如无头的苍蝇一般。
在最后，顾川看见了“无何有之国”这个副本重建的景象，虚假的幻想变为了所谓的真实，醉生梦死之间便可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祂”渐渐有了面容，是顾川的脸。
“祂”笑了，扭曲之中带着虚假，远比不上真实。
顾川在爆炸声中闭上了双眼，一行清泪流下。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天真：“这就是我接下来的搭档吗？她和我一样是负责同一个区域的吗？”
“祂”的声音几乎和顾川一模一样：“她将会成为‘笼’的npc，当然，是在不久之后。”
顾川感觉自己陷入了数据洪流之中，“祂”和系统的声音也于数据洪流之中消失不见了。
顾川感觉自己像是蹲坐在地上，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之中带着欢欣与雀跃：“我可以叫你燕归吗？”
“就是那个‘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里的‘燕归’。”
男人嗓音含笑：“当然可以，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似曾相识的场景，顾川像是听到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之种蕴含着无尽的愁绪。在某一刻，顾川似乎可以与之共情了。
记忆如洪流般涌尽了顾川的脑海，冲刷着顾川的内心。
顾川有些茫然，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那枚黑色的皇后棋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手中，没有丝毫的变化。
记忆来的快，走的也快。顾川内心一片茫然，无数的碎片构成的记忆让顾川摸不清真实与虚幻，或许还需要一个契机将其串联起来，一切就会明了了。
顾川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猛然的睁开了双眼，正好直直对上了燕归放大的脸庞。
“似曾相识燕归来。”顾川喃喃自语的说出了这句话。
燕归有些诧异，顾川眼角的泪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关切的询问顾川是否有不适的地方，然后默默的将手中刚抽出来的纸巾递给了顾川。
顾川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她接过燕归递来的纸巾，摇了摇头，看着燕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燕归，我想一个人静静，我现在脑子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