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朋友圈发完，许文曳的手机换了种炸的方式。

    想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人私聊：“这么快？我还说再给你介绍一个。多比较比较，再做决定。”

    这人是工作室的客户，非常信任许文曳。她发朋友圈说想结婚，对方是头一个打电话过来给她介绍男朋友的。

    “啊，”许文曳听出了对方话里话外的疑惑，发了条语音，笑着道，“他是我的初恋。”

    “我就说呢，”对方也发了个语音条，“才发朋友圈要找男朋友，隔天就领证……许咨询师这速度也太快了。我心里寻思着，你别被家里给催狠了。”

    对方笑了：“是初恋那就理解了。”

    在大部分认识许文曳但并不十分熟悉的人眼里，许文曳这个决定做得可谓非常仓促，与她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南辕北辙，堪称不稳重的典范。

    就比如此刻，亲戚里的小辈们刷到了朋友圈，纷纷围过来惊呼：“姐姐，你这老公好帅。感觉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学校论坛……这个不重要。你怎么悄无声息领了证，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呀？”

    小辈们一嚷嚷，长辈们便跟着也知道了。瞧过结婚证上易欢的照片后，笑呵呵道：“俊得有点眼熟。”跟着焦点又落回许文曳身上，拉着刘应淼的手话家常，“曳曳嘛，眼光好着呢，稳当着呢，你是不用多操心的。”

    刘应淼笑眯了眼，一连应：“是不用我操心。”

    长辈突地问：“谈了多久了呀。”

    才担了个“稳重”的名头，刘应淼不好回答这略有些棘手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许文曳上前搂住刘应淼的肩膀，笑吟吟回答长辈：“也没多久，以前就认识。”

    话说到这里，长辈再不好往深处问，转而询问易欢什么职业。

    等出了人群包围圈，许文曳长出了一口气。远离了喧闹，得以安静一会儿。其实不止周边人惊诧，连她自己偶尔都会觉得这该是一场梦。

    前后左不过两三天的时间，易欢终于愿意见她，他回了国，他们还领了证……

    待她独自安静下来，想到眼前的幸福，就觉得浑身发烫。

    似乎只要他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节奏就再也不由她控制，什么都是他说了算……这种“不稳重”的事儿，只要跟易欢挂钩，那她会做也就不足为奇了……

    许文曳默默捂住脸。

    她好像和年少时一模一样，一见着他就不由自主冒红心，再也不是平日里干练睿智的许文曳了。

    想到这里，许文曳便给易欢发了条微信。

    ——【曳舟】：我又陷入了恋爱脑，症状比高中那会儿还严重。

    以前她不怎么爱表达，都是易欢一个劲儿向她表达。于是，她不仅可以从他的行动上，还可以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他对她的喜欢。

    就是因为这些明目张胆的喜欢，才让她一日日不自觉沉溺进去，待被分手时猛然惊觉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现在，她也要向他表达。

    每时每刻，随时随地。感觉到就要这么做。

    许是易欢这会儿已经忙完一段了，秒回。他发来一张随手拍的照片。

    ——【易欢】：下山路上拍的，春天到了。

    许文曳点开照片，路边的一棵桃树生出了绿色的枝桠，最远端居然挂着几朵刚开的桃花。

    她才看完照片，就看见了他的下一条微信。

    ——【易欢】：你恋爱脑过？难道不一直是我？

    许文曳：“……”

    她直起了腰。

    刘应淼从女人堆里抽身，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有一个难缠的问题：曳姐，都问你什么时候办酒席呢。”

    许文曳还没说话，后头就有人喊刘应淼。刘应淼嘴里应着“这就来”，拍了拍许文曳的肩膀走了。

    什么时候办酒席。

    这事儿还是得易欢决定，他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反正对她来说，能跟他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许文曳盯着微信对话框，有心想说：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统统都不重要了。这还不叫恋爱脑？

    甚至，连刘应淼甩给她的问题都不想往心上放了。

    最终，许文曳也没有发。

    工作群里有人艾特她，许文曳点进去。

    芊芊把她朋友圈里的结婚证给发到了群里，麻麻第一个跳出来说话，发了个语音条：“唉呀妈呀，拍拍胸脯压压惊，帅死人勒！好险不是那个老头！”

    麻麻又艾特六姐：“还是我六姐牛，一眼就看出来那老头是姐夫的司机。牛掰！”

    六姐发了个高贵冷艳的表情，道：“崽子们，长点儿心吧。”

    麻麻看着照片眼冒红心，转头艾特芊芊：“你有没有觉得，结婚证上的许姐，非常非常小鸟依人啊！姐夫冷帅冷帅，跟个霸道总裁似的。”

    芊芊艾特了麻麻：“当着老板大美人的面磕CP你也是很绝。另外，麻麻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哦哦哦哦，”麻麻立即懂了，赶忙艾特许文曳，“许姐，你啥时候办酒席？我们好准备份子钱。我今儿给侄子们包红包时留了一手，嘿嘿嘿。”

    刚被刘应淼明示过，跟着又被同事追问，许文曳觉得，可能办酒席这个事儿，需要提上日程。

    她想说晚上等和易欢见了面再提，微信里就不说了。然而，当天下午，易欢接了个电话便飞回了波士顿。

    他的病人出了点儿事。

    等病人病情稍微稳定，已经五六天后了，许文曳都开工上班了。晚上到家后，许文曳进厨房洗手做菜。

    易欢的视频打过来时，她正在切菜。她把手机支在支架上，挂在流理台旁距离自己稍远一点的位置，这样方便上半身入镜。

    安州晚上六点半，波士顿正是早上。

    易欢刚运动完，正揪着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汗。他的视线在许文曳穿着的绛红色衬衫上停留了几秒，道：“你很适合这个颜色。”

    许文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笑着说：“我也很喜欢。”这衣服待会儿就得扔洗衣机里洗，进门便也没换。

    易欢这几日连轴忙，今天才算是有空闲，他道：“明天上班后，办公大楼的负责人会去找你……”他这才注意到许文曳这面的背景，一顿后说，“你在宁安小区的房子里？”

    许文曳点了下头。

    易欢走后，她当天晚上就回宁安自己的房子这边了。周家人来人往太吵了。且，应付亲戚也很令人头大。

    不如这边宁静。

    “怎么没在云锦？”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吗？”说起这事儿，许文曳多少有些闹情绪，“我才不去。”

    话落，对面沉默了。

    易欢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开心，说：“家里有保姆。”明显放轻了声音，多少带点儿哄的意思。

    “她们晚上又不在。”保姆白日里来帮忙收拾，到点就回家了。许文曳道，“我一个人睡在那里，周围邻居也离得远，这边好歹一出门就能看见人气儿。”

    易欢笑了：“你怕什么？”

    许文曳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一个人才不去那边。”她看向视频镜头，咬了咬唇，道，“你回来我才去住。”

    以前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易欢乍然间回来，她高兴了几天，他一走，心突然空了。

    这种落差，很是令人难受。

    易欢许久没说话。

    许文曳发泄完想念他的小情绪，这才掀起眼皮看向他。易欢正注视着她，道：“给我半年时间，最多半年。”

    许文曳心里一喜，自动续接他的话：“你就回来吗？”

    易欢说：“嗯。”

    许文曳咬住嘴唇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几日她被日渐疯长的思念折磨时就在想，如果易欢想一直待在国外，那他们怎么办？

    一边是刘应淼，一边是易欢……想到最后，许文曳甚至都下了要去国外定居的决心。反正现在刘应淼也有人爱，有人照顾了。

    那既然要去国外，这边的工作室就得留给张铭月了。整栋办公大楼都拿下之类的，这个计划就得先暂停。

    至于后续她的工作要怎么展开，还得好好合计合计，反正头绪挺重。

    许文曳最近失眠时，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想得太认真，都开始掉头发了。

    现在，易欢突然告诉她，他准备回国！

    这个消息对许文曳来说，真真儿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也不淘米了，拿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那你进度快点。最多半年，就是也可能少于半年呗。”

    见她开心了，易欢笑了，他眼里噙着一抹笑意，道：“想我了？”

    “想呗。”这事儿许文曳一丝一毫都装不了傲娇，也不打算装，“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

    这话易欢听得极其受用。

    许文曳又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道：“你干吗让张阿姨帮忙收拾房间啊。”许文曳走时还想着要收拾，一进门屋子里干干净净，连床单都给洗干净收好了。东西归置好放在哪里，大张保姆都给留了纸条。

    最近易欢忙，又加之有时差，两人经常说不了几句话，许文曳也没机会说这事儿。

    “想让你轻松点儿。”

    “那也……”许文曳垂了眼，多少有点说不下去，“床单什么的，还是要自己收拾的。”说到后面，声音都小了许多。

    易欢终于意识到她在意的点了，他打开花洒洗澡。

    “嗯，依你。”

    当晚，许文曳打视频跟张铭月详细聊了扩大工作室的事儿。把张铭月给听愣了，许文曳这位一板一眼的师姐缓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咱们工作室所在大楼的老板了？”

    许文曳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反正她有使用权。

    “你男人挺会买楼啊，怎么偏生就买了这一栋。”打趣过后，张铭月进入正题，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俩的合伙模式就要变一变了。你这算是大头中的大头，咱们敲敲细节，到时候落实到合同里。”

    张铭月的合伙理念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好闺蜜走合同。

    许文曳挺欣赏她这一点。

    敲定办公大楼的事儿后，后续准备工作就要跟上进度了。许文曳忙得日火朝天，隔天下午快下班时接到张叔的电话，对方道：“我把车子直接开到工作室这边，行吗？”

    易欢走后，张叔就成了许文曳的司机，每天早晚接送她。今儿早上张叔说下午要开车载大张保姆出去一趟，临时借走了车。

    现在开回来就是了，突然打电话问一嘴……这话有点没头没尾，许文曳“嗯？”了一声。

    “就是易欢给你订的新车，我开到工作室可以吗？”张叔道，“我已经在路上了，快到了。”

    今儿陪大张保姆办事耽误了点时间。取完车后，张叔一瞧已经到了下班点儿了，生怕耽误接许文曳，开着新车就上路了。

    走到一半，才想起打电话问一声。

    “哦。”许文曳说。

    约莫二十分钟后，张叔到了。一辆崭新的绛红色SUV停在楼下，瞬间引得不少人围观。

    办公区炸了锅。

    开年上班后，众人才围观过许文曳换了的新车。兰博基尼Urus Performante这个话题还没过时，跟着就见老板又换车了。

    芊芊直奔许文曳办公室：“许姐许姐，劳斯莱斯库里南BB时尚限量版哎！”

    劳斯莱斯库里南Black Badge，顶奢SUV。

    非常霸气的一款车。

    麻麻正在百度，拿着手机喃喃道：“星空顶，中央扶手，揽景座椅……哇，”她抬起头，“许姐，这车好酷哦。Black Badge，BB，宝贝。姐夫好爱哦。”

    她又转向芊芊：“你的占星好准哦。”

    回家路上，坐在库里南宽敞舒适的后座里，许文曳拨通了易欢的电话。

    “怎么又给我买车？”

    波士顿这会儿正是早上，易欢刚起床，嗓音带点哑：“不是说了给你换车？耽误了几天时间，收到了？”

    “刘子前不是输给我一辆嘛……”

    “他输给你的是他输给你的，我买的是我买的，两码事。”易欢一顿，问，“喜欢吗？”

    任外面喇叭声车辆行驶声吵成一片，车内很安静。许文曳深深吁一口气，小声说：“那肯定是喜欢的。”

    “嗯，”易欢笑了，“那从现在起，就开这辆吧。”

    他的意思许文曳明白。

    这整栋办公大楼即将要成为她的办公区了，那个人行头也得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