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

    曲吟坐在书案前,百无聊赖地将书翻来覆去,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内心几番犹豫挣扎后,她还是踏出了房门,算了算时间,这已经是和邬淮琛对峙的第三天了。

    她朝邬淮琛房门那处望了一眼。

    房门紧闭,日光落在门扉上,染上一层亮丽的金光,四周静谧无声。

    或许,他还没回来。

    曲吟说服着自己,鬼使神差地走近了,她的手搭在门上。

    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房门朝两处散开,一览无余。

    斜晖散在曲吟身后,模糊着她的身影轮廓,逆光而来的她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邬淮琛正坐在书案前,静静望着她,似乎等她很久了。

    曲吟此刻躲无可躲,她窘迫地向后退了一步,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她强装镇定地问道:“云溶,她……在你这里吗。”她的眼神瞥向别处,假装毫不在意。

    “她染了风寒,要休息几日。”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看起来稀疏平常。

    “哦。”曲吟淡淡应了声,气氛又沉默起来,她没有再说话,作势要离开。

    “你……昨日的书还未拿走。”身后突然传来有些急切的话语。

    曲吟转身,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本书,正是她昨日让云溶拿给他的。

    曲吟没说话,伸手就去接,她拽住书的首端,邬淮琛拽住另一端。

    她手指收紧,轻轻一拉,不动。

    用力一拉,还是不动。

    曲吟睁大双眼瞪着他,这人玩自己呢。一气之下就想松手。

    邬淮琛低下头去,挣扎着开口,他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蝇,“你,能不能别走。”

    曲吟顿住了,她站在原地。

    这么久以来,她总觉得邬淮琛像一块石头,冰寒蚀骨的那种,摸一下,偶有余温。

    然而此刻,这块石头正在从内里深处散发莹莹亮光,融化吞噬掉坚硬的外壳。

    曲吟抿着唇,慢吞吞地开口:“反正……早晚都会走的。”

    邬淮琛抬起头,却依旧低垂着眼眸,“可以不走的。”

    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

    曲吟有些讶异,她收回手,“可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每天就陪着你吧,那我算什么。”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她不想将余生不明不白地蹉跎在这。

    邬淮琛站起身,走近了她,两个人离得极近,他微微俯身,语声低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至于离不离开,也全凭你。”

    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曲吟在心底疑惑。

    他都这般了,这几日积攒在心底的闷气也尽数消散。

    曲吟放缓了声音,磕磕绊绊解释着,“其实……我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准确来说,也不算。”

    “什么?”邬淮琛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有些不解。

    “祁泽意,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自暴自弃,很大声地凑近邬淮琛耳畔喊道。

    他不适地皱了皱眉,转瞬又突然笑了,“所以你才护着他,只是因为这个。”

    “是啊,况且你那日莫名其妙的,任谁也会害怕吧。”曲吟鼓着腮嘟囔着。

    “那我呢,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他继续问着。

    曲吟不明所以,他为何问这么多,“当然了。”

    “那……他好还是我好。”

    曲吟眯了眯眼,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她随便糊弄道:“你好,最好,天下第一好!”

    邬淮琛这几日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那双黑眸中又重新泛起光亮。

    不过高兴过后,他还是记着方才曲吟的话,他沉思问道:“他又是何时救的你,也在轩月坊?”

    曲吟摇摇头,“不是,是很久之前,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就要冻死在大街上了,所以后来,我一直怕冷,也是因此吧。”她语气沉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挥不散冬雾的寒日里。

    邬淮琛心底不满,若那个时候遇到她的人是自己,断然不会再让她流落轩月坊,“为什么就认定是他救的你。”

    “因为,”说到这,曲吟终于决定把那块玉石拿出来给他瞧瞧,可是她四处摸索着,却什么也没有,她惊叹一声,“或许是掉在房里了,我去拿。”

    她话还未说完,人便踏出了房间,一溜烟地跑远了。

    邬淮琛弯唇一笑,眉眼缱绻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他坐回了书案翘首等着曲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曲吟真是去房间找东西的,只怕房间已经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了。

    她恹恹地走了回来,嘴里叹气道:“或许是那日去诗会弄丢了。”倏忽间又抬眼瞪了他一下,“都怪你。”

    邬淮琛虽然不知所然,但也全部应下,他的心情莫名好,“那究竟是什么啊。”

    最好把所有与祁泽意有关的东西通通丢完。

    曲吟伸出手,比划着,偶尔凝神思考,“是一块玉石,这么大吧,透亮莹润,是他给我的。”

    邬淮琛垂下眼,脑海中的记忆翻涌,似乎想起了六年前自己丢失的那一块玉石,他欲开口,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曲吟见他不说话,推了推他。

    邬淮琛这才回过神来,摇头说着没事。

    第二日,听闻两人已经重归于好后,云溶才终于出现。

    早知这样,自己倒应该早些消失。

    她瞧二人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不禁问道:“今日不是放旬假吗,世子又要去哪。”

    曲吟笑吟吟,“读了这么多天书,脑袋都大了,今日他要带我去学骑马射箭。”

    邬淮琛并没有将她带去府中的马场,而是骑着马去了觉池山,巍峨山脚下有一块空旷阔大的平地。

    细密的绿草铺满了这块平地,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散落在各处。

    曲吟临阵退缩,她从马背上跳下,这次比起之前倒是稳了许多,她脚底向后一退摩擦着,站稳了身形。

    “世子,你是何时学会骑马的。”她有些担忧,怕自己握不住缰绳,害怕待会被甩下马。

    “八岁那年,父亲带我和……”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随即目光也沉了下去。

    曲吟好奇问道:“和谁呀。”

    邬淮琛没有回答,直接问道:“怎么跳下去了,上马。”他朝曲吟伸出手。

    曲吟的思绪也被这件事给占据,瞬间忘了他的避而不答。

    曲吟轻蹙着眉头,她咬着唇颤巍巍地将手放了上去。

    很快她又上了马,不过这次是被邬淮琛拥在身前,耳旁很快响起他轻柔的话语,“别怕。”

    他握住曲吟的手,抓上缰绳,细心地教导着。

    曲吟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知道点头。

    马儿跑起来时,狂风刮过,迷了她的眼,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邬淮琛叫她拉缰绳,马儿胡乱奔腾着。

    曲吟还是有些惧怕,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闭着眼,吓得大叫,嘴里凄切地喊着,“我拉不住,怎么办。”

    她握着缰绳,用尽全力一拉,但却毫无作用,邬淮琛也故意不去帮她。

    他将唇贴在她耳旁,低声说着,“我的命都在你手上了。”

    曲吟感受到脸颊上有什么在轻颤,或许是他离得太近,眼睫轻拂过脸庞。

    心底又暗叹他在胡说什么,就算两人都摔下去,也不可能没了命,再说,她还能拉他垫背,说不定毫发无伤。

    曲吟低下头,渐渐能睁开眼,眼前视线变得清明,她咬着牙,用力一扯,马儿的嘶吼长鸣响起,伴随着扬起的前蹄,踹起的沙尘飞扬在空中。

    待马儿彻底停下来后,曲吟终于松了一口气,手心有些湿濡,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向后望去,撞进邬淮琛波澜不惊的眼眸中。

    她终于反应过来,眉眼间染上几分怒气,“你为什么不帮我。”

    邬淮琛云淡风轻,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可你还是做到了,倘若我一直帮衬着你,你又要何时才能真正学会呢。”

    人在危急情况下总是会激发自己的潜能。

    曲吟撇撇嘴,这算哪门子学会。

    她正想着,邬淮琛却下了马,她立马喊道,“你干嘛。”

    邬淮琛向后退了一步,他望着曲吟,眼中含着几分期待,“你自己试试。”

    曲吟不肯,她摇摇头,“我不行的。”

    她面色为难,又听见他继续说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直在。”

    曲吟闭上眼,一副赴死的模样,试试就试试吧。

    如果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来找邬淮琛索命的。

    她伸出一只腿缓缓踢了一下马肚子,或许是太过轻柔,马儿感受到了,慢慢跑了起来,不像方才那般激烈,曲吟渐渐能掌控住。

    就这样慢慢走了一圈,她双眸亮了起来,嘴角上扬,朝身后的邬邬淮琛惊喜喊道:“我……我会骑马了。”

    邬淮琛环抱着手,笑望着她,微风扬起他的衣摆,像一朵绚丽盛开在山间的白玉兰。

    慢慢熟悉后,曲吟还不肯下马了,她骑着马在这草地上绕了好几圈,完全忘了邬淮琛的存在。

    此刻蹲在角落的某人,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终于,曲吟见他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眼神哀怨地望着自己。

    才在他面前勒马停下,心满意足地下了马。

    邬淮琛立刻将马牵走,栓在了一旁,生怕下一秒曲吟又起了意。

    “殿下,为何要来这里,府内不是有马场吗?”她望着这荒无人烟的万壑千岩,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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