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曲吟微微眨着眼,细小的水泡于周身冒腾,一股股向上浮去,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冷意渗入四肢百骸,她的意识渐渐消散,无数个虚妄迷离的身影在她眼前转身,她见着了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庞,却又莫名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而后,一个幼孩藏匿人群之后,正摆弄着秋千,可是秋千上空空荡荡,毫无人影。

    那幼孩也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蓦地转过身,朝她笑着,稚气未脱的眉眼弯弯,带着无尽朝气。

    “邬淮琛……”不知为何,曲吟心中想起了他。

    真是奇怪,不是说濒死前会见着最重要的人吗,怎么是一堆从未见过的人。

    曲吟不再想,她也没有精力再去想,方才还能握紧的手此刻也松缓开来,唯一的光亮也被莲叶给遮挡住了,只留她沉入阴暗幽深的池中。

    “扑通”一声,曲吟都已分不清是何声响,只以为是自己无限放大的心跳声。

    直到感受到一道强劲有力的触感抓着手腕时,曲吟才忽地睁开双眼。

    眼前荡开阵阵涟漪,遮天蔽日的莲叶此刻也东倒西歪,曦光透射进池底,波光粼粼,池中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邬淮琛的长发在水中飘散着,张牙舞爪的,如同他急切的心一般。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脑袋,接着,他稍稍向前,头一偏,便覆上了曲吟紧闭的双唇。

    唇齿交融间,他在为她渡气。

    曲吟朱唇微张,感受着贴合在自己唇瓣上的柔软,温热的气息也随之席卷而来。

    她抬眼望了邬淮琛一眼,只见他的眼中漾着柔情缱绻。

    她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他脸颊上轻蹭着,翻涌起水流,一束束来像是炸开的水花。

    数只红鲤畅游在他们脚下,摆尾摇曳,像是为二人搭建起一座支撑的“雀桥”。

    接着,邬淮琛手掌向下移,揽住她的腰,紧紧禁锢着,带着她向上游去。

    冲出水面的那一刻,曲吟还未来得及适应,她咳个不停,眼神还有些迷离模糊,只觉得这池边围满了人。

    邬淮琛将她抱上岸,又将她放下,替她轻轻拍着背。

    曲吟难受地皱着眉,慢慢咳出方才不小心喝进的池水,又听见耳边传来阵阵议论声,“她……竟是女子。”

    “世子居然带了个女子在身边,还瞒得这般好。”

    方才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落水了。”几乎全书院的人都聚来了池边,看着涌动的池面,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无动于衷。

    直到邬淮琛拨开人群,义无反顾地跳入池中。

    众人皆以为世子是在意亲眷,却没想到这“表弟”竟是个女子,怪不得他方才那般焦急。

    …………

    这般的谈论声自她出来后便再没有断过,曲吟现在发髻散乱,又在水里待了那般久,脸上也早已洗得干干净净。

    她慌乱地望了眼人群,又连忙低下头,以袖掩面,若是有人认出她来,只怕是更添麻烦。

    邬淮琛将她拥入自己怀中,轻声说着,“别怕。”

    他昂首,眸色阴冷地望了众人一眼,虽一言不发,但众人都安分地闭上了嘴。

    他们识趣地侧身让出了一条小道,随后他抱起曲吟飞快出了书院,上了马车。

    人群之外,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眸光幽深地望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们走后,人群中的谈论却也不减,沸反盈天。沈湛匆匆赶来,却只见到一地连绵不断的水渍向着院外延伸而出。

    再听见众人的讨论,顿时了然于心,他心一沉,那日之后,他一直都装傻充愣,没去过问这件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众人都知晓了。

    沈湛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朝院外追去。

    ……

    马车上,邬淮琛动作轻柔,正用手帕替她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发丝。

    在水中泡得有些久,曲吟此刻手脚都还有哆嗦。

    他见她这么怕冷,从衣襟中取出那块玉石,塞进了她手中,虽然方才也浸在池水中,但终归是暖玉,不受影响。

    曲吟握着那块玉石,瞳孔陡然睁大,她拿起它,仔细看了看,诧异道:“怎么在你这里。”

    “什么。”邬淮琛坐在她身后,见她好奇地对那块玉石打量不停。

    曲吟转过身,摊开双手,露出圆润的玉石,“这块玉石,就是我丢的那块。”

    邬淮琛皱了皱眉,不解道:“这是我的,从小便带在身边。”

    曲吟摇摇头,轻声喃喃着,“不可能啊,那还有一块……”

    “还有一块,在六年前被我送给了一个小乞丐。”邬淮琛打断她。

    曲吟愣住了,她眸中泛着光,惊叹道:“是你。”但转瞬又垂下眼眸,如果真的是他,那祁泽意便一直在骗自己,刚刚自己落水,怕也是他所为。

    邬淮琛拿下笼在发间的手帕,他斟酌开口,“方才,你是如何落水的。”

    曲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惊疑,“是祁泽意,他要我帮将……”

    说到这,曲吟想起了他拿给自己的信,于是连忙拿出,好在信封还完整无损。

    她拆开信,第一封里面只有一张空白的信张,她忙不迭拆开第二封信,依旧如此。

    她握着这两张被浸润了湿哒哒的信纸,心底泛起一片寒凉,曲吟咬着唇,才知道自己被彻头彻尾的欺骗了。

    邬淮琛将手攥紧握成了拳,面上带了些愠怒,“他居然还敢。”

    曲吟瘪着嘴,将脸埋进手心,她知道自己全错了,随意轻信他人,将事情闹成这般,还……错怪了他。

    她小声嘟囔着,内心满是愧疚,“世子,今日的事。”

    若是对他有什么影响,这些日子,书院人尽皆知她是世子的表弟,可如今,她的身份暴露,只怕是会闹得满城沸沸扬扬。

    邬淮琛握住她的手缓缓放下,反扣着放在曲吟膝上,他毫不在意道,“无妨,先回府,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他目光柔和,落在曲吟还氤氲着水汽的眸中。

    曲吟同他这般对视,忽地便想起了方才在池底发生的事,她脸颊倏地染上绯红,她将脑袋一偏,又低低垂下去,不让他发现。

    却又任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流言确实要比纷飞的马蹄还要快。

    曲吟身上拢着邬淮琛的外衫,正被他拥着往院子里走。

    邬淮琛推开院门,不同以往,院子里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一群丫鬟嬷嬷围着一团,簇拥着坐在交椅上的女人。

    女人正阖目小憩,听见声响后,不紧不慢地睁开了双眼,一双沉淀过岁月却依旧明亮的眼眸。

    妇人虽只着浅色长袍,看着朴素无华,但也无法遮挡周身散发出的华贵和凌人气势。

    邬淮琛顿住了脚步,揽着曲吟的手一愣,他松开手,将曲吟拉至身后。

    而后沉声道:“母亲。”

    见他这般,楚鸢云蹙了蹙眉,指了指被他挡在身后的曲吟,温和开口,“紫烟,先将她带下去,梳洗一番。”

    而后又对着邬淮琛道:“至于你,先留在这。”

    紫烟走近曲吟,见着她这幅落汤鸡的模样,眼中含了些怜惜,“姑娘,您落了水,可别耽搁着凉了,先随奴婢下去吧。”

    曲吟点点头,如今她待在这确实不妥,她捏了捏邬淮琛的手心,告诉他不必担心。

    然后便随着紫烟走了出去。

    楚鸢云接着轻叹一声,“我竟不知道,我的好儿子在府里竟然藏了一个人,还这般久。”

    见曲吟走后,邬淮琛也不再顾及,他冷冷开口:“母亲,你何必假惺惺地来说这些呢。”

    楚鸢云握着扶椅的手一紧,她轻笑一声,看似毫不在意,“琛儿,我知道你恨我,怪我,可你把人家姑娘藏在府是何用意,若是以后你娶妻了……”

    邬淮琛厉声打断她,决绝道:“不会,若要娶妻,我也只会娶她。”

    楚鸢云瞳孔微微一颤,她站起了身,朝着邬淮琛慢慢走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吗。”

    方才她见那孩子第一眼就已猜出了几分,那般相像的样貌,竟让她也忆起几分往昔。

    她盯着邬淮琛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些什么,而后一字一顿道,“弦月,她还活着。”

    邬淮琛猛地抬眼,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她在哪。”

    楚鸢云见自己真猜对了,心中反而一紧,她没回答,只问道:“倘若弦月回来,见着你身边那位姑娘后,她又该如何想呢。”

    邬淮琛沉默良久,他启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待你想好后再来找我吧。”楚鸢云眉眼流露出几分无奈,她触碰着邬淮琛湿冷的衣裳,发出一道微不可闻地叹息,“先下去好好歇息。”

    她又望了一眼正在角落处的云溶,云溶立马会意,走上前来扶着邬淮琛,“世子,先去换身衣裳吧。”

    邬淮琛因思量着心中的事,此刻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行将就木地被人操控着。

    楚鸢云又唤来一个嬷嬷,“熬些姜汤,给琛儿和那孩子送去。”

    嬷嬷低声应下,心中也满是痛惜,王妃待世子那般好,然而世子却从未体谅过王妃的苦心。

    众人散去后,楚鸢云也向外走去,只是刚走几步,又想起了些什么,她转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着:“之后,就让她住在我院子里,不必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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