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

    其实昨天卫潇没有留到很晚。

    一番交心后,Rudy只留了她半小时,便一人捣鼓去了。

    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今天合舞的时候,卫潇和其他的组员们都惊呆了。

    Rudy不仅可以熟练地跟下全部的动作,精准地完成走位,连动作准确度也大幅提高。

    董婧鸳悄悄问卫潇:“昨天她做了什么,简直进步神速。”

    卫潇又悄悄去问她.Rudy则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昨晚脸练习了一夜,对着镜子不断自我调整,最后凭着肌肉记忆记住了。走位则是在地上贴好数字,记住身边的人才练熟的。”

    此夜已去,到了芸芸之中,Rudy依然是温和羞涩的。

    “你真了不起。”

    卫潇想到甫开始学习跳舞的自己,亦是这样红肿着双眼如抽丝一般,暗暗觉得好笑。

    她旋即轻轻握住了Rudy的皓腕,眉宇间带着感同身受的些许怜惜:“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Rudy莞尔,“不论是为了大家,还是为了我自己。”

    合舞排了一上午就已非常流畅,很快就可以进入唱跳排练和阶段了。昨日见她状态不佳略有不豫的组员,此刻都有些心虚地找她聊天。

    唱跳一起亦然水到渠成。

    在座的各位都有足够的声乐开麦能力,唱得动情又稳健,几乎没有走音和破音。

    七日四位导师集体莅临考察,眼前一亮,频频称赞。

    朱曼优雅的眼眸向着卫潇投以微光:“完成度很高啊!中心位尤其亮眼,唱跳均衡又十分出众。”

    安然:“诶,灰衣服那个学员是F班的吗?看起来进D班都绰绰有余。”

    魏森乔很赞赏地看着卫潇:“团体配合度很好,每个人做得都不错,你们费心了。”

    卫潇一如既往地谦虚:“确实挺费心的,选到这么多好队友,可费了我不少心呢!

    陆启尧笑她:“纳西塞斯都没你自恋。”

    导师们分别提了些小建议,总体上没什么大问题。最好继续练熟,表情管理、舞台设计和个人细节亮点都可以着手筹备、优化了。

    总算是过了最艰辛的一关!

    下午丁嘉组也通过审核,两位老友终于有机会相与吃顿晚饭。

    “才知道团体居然这样难经营,我这都多少天没说相声了……”卫潇故作惆怅地挑起三四根意面,旋转着卷起,继而徐徐地放入口中,慨叹,“天真烂漫去而复返,怎么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那组也不简单。”

    丁嘉扯起嘴角,喝了一口燕麦粥:“排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分段不吸睛,强词夺理地要换……这不是开玩笑嘛。”

    两人互相交流心得,瞧丁嘉那组也是隐藏硝烟的样子。

    这样激烈的竞争环境,怎么会无风无浪呢。

    丁嘉末了怅怅叹了口气,“团体不好做啊,好在思蕙和之妤那边没出幺蛾子。说到底还是咱们经验不足,找个机会,真想向岳正航请教请教。对了……”

    她谨慎地环顾四周,蓦地俯身,伏在卫潇肩头问:“寇葶是不是太忙了,感觉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

    卫潇心里却隐隐泛上复杂的意味。

    自初入营那天遇到寇葶,三人就因为幽默开朗,十分性情相投。

    可不知何时开始,这段关系隐隐发生了失衡。寇葶先是对她格外依恋,从直播以来却又不经意似的疏远。

    为什么……会是这般蹊跷。

    卫潇淡淡一笑,晃着手中的尚未搅匀的青柠绿茶。

    “有些事情……我也看不太明白。一切,等公演之后再说吧。”

    “哇!这也太漂亮了!”

    彩排之前,卫潇她们就根据个人身材特点和舞台设计,把对服装的要求详细地上交给了节目组。

    此后多次交谈调整、修修改改,又添加了配套的饰品,最终完成了正式的妆造确认。

    彩排前的试衣间里,罗裳花钿一片琳琅。女孩们如同进了大观园,言笑晏晏、踱步凝赏。

    “这个架柜是我们的。”

    卫潇找到了标签,唤着组员们雀跃地来看。

    因着前后变装需求,她们组的衣裳比其他组足足多出一倍来。

    最外层便是优雅温柔的杏白色裙,短袖至长袖不等,袖口是重工而不扎肤的轻花边设计。末端是一圈轻纱,裙摆不会过长,旋转时却如莲蓬清丽迭荡。

    长裙是一片式的,一条柔婉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一边。前襟两片以摩擦贴重叠隐形固定,灯光一暗,那令人屏息凝神又暗含期待的十几秒里,她们便可轻易撕去,显出内里如内心般冷酷的衣衫。

    内层的衣服便酷帅轻盈了许多。上半身是各式各样的黑色小衫,下半身则是哥特蓝黑略带蕾丝的短裤短裙,有些毫不掩饰古怪的可爱,更多的则是不敢轻视的酷拽与冷冽。

    鞋子因更换时间短暂,故不作变动,皆是黑灰色的皮鞋、无系带短靴和长靴。

    饰品上,固定的,每人手上都缠着几圈旧色的绷带。其他的则各有千秋,依据学员的需要安排。

    “好看!”爱美的姑娘眸光璨璨。

    卫潇大手一挥:“穿上试试吧,待会彩排时看看。”

    卫潇妆造落定。

    她面对着镜子,细致地端详自己。

    镜中美人如同画卷中人。

    她上半身着黑色蛋糕边单肩衫,肩头还贴着一枚临时的蓝色妖姬花纹,冷冽而妖娆。下半身着蓝黑哥特裙裤,裙裤背后是一段柔软飘逸的黑纱绸缎。玉足一双中筒鞋,衬出莹白如玉的一双纤腿。

    那腿上却“伤痕残留”,泛着灰色,又映着深红,颇有穿越荆棘丛之态,身体显得更加坚定挺直。

    从外面套上伴着几根缎带的杏白麻裙,将那身反抗的勋章暂时遮盖得严严实实。

    她又是另一般风情。

    纤腰不盈一握,身材凹凸有致,心形领口凸显她纤薄修长的肩颈,一串珍珠润泽地躺在锁骨之上。

    裙摆被风荡起,鼓起摇曳,而身子,便染上几分脆弱,若弱柳扶风,仿佛再也撑不住,便要形销骨立。

    她又望着那双缱绻而忧伤的眸。她海藻般的长发细卷,温和地垂在腰间。她的面容素淡温柔,双唇淡粉,看似最最顺从不过。

    唯有这双眼,眼尾晕着一缕荒凉的红。那抹红径直撑着一口气攀援,终与那低垂的眉相接,方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曾来过,也不曾离去。

    她想。

    卫潇掀帘,清丽的脸庞初露,便使得更衣间乍现盈光。

    外貌身形俱是令人心颤,那步履清扬,仪态优雅,神态大放,唯眸间染上苍凉之色,便一瞬间令人呼吸停驻,再难移开目光。

    聚了无数人的眼神。卫潇从容自若,走到组员身边。

    大家互相打量着,又挑衅般撩起了乖巧的外衣,露出里面难掩邪魅的利落装扮来。

    “风风火火的女孩被下了温柔散了。”文柯环顾大家,捂嘴轻轻地笑了。

    卫潇玩味道:“谁知道潘多拉魔盒里会放出什么来呢。”

    Rudy肩颈优越,便一身吊带杏裙,内里是短裙和黑色机车抹胸,腿上还缠着一条黑色绸带,分外魅惑。神色沉敛,颇有不怒自威之感。

    她望着卫潇,眼底划过一抹惊艳:“啊,真是……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卫潇忍俊不禁,做了个阴森的表情问她:“你就想,如果遇到我这样的女鬼,你会跑吗?”

    “会跑。”Rudy用目光细细摩挲着她光洁的面,“但是会频频回头看你。”

    卫潇的心理预期被彻底打破。

    她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谢谢您了。”

    董婧鸳此刻也换装成功,里面是一件哥特连衣裙,外罩一袭长袖V领长裙。

    她掩唇一笑,有些惊叹且微酸地看着卫潇:“你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我宣布,正式册封你为《岁月之歌》十大门面之一。”

    “十大门面?还有谁?”卫潇很是好奇。

    “性感女神岳正航、第三种绝色白棠、蜜糖少女高之妤……”董婧鸳板着指头数,卡住了,“呃…”

    “不会吧?”卫潇瞠目结舌,“自己的榜单自己都填不满呐?”

    “那有什么。”

    董婧鸳恼羞成怒地锤她一拳,“反正你铁定入内,清丽初恋卫潇潇。”

    又是初恋!她现在对这个词有心理阴影了。

    卫潇怀着势必要打破人设的信心,握紧小拳拳:“以后就不是了,请叫我‘薛定谔的卫潇’。”

    “是啊,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彩排过程十分顺利。

    卫潇她们提前与灯光师商量过,预计的变装时间亦很充裕,配合得天衣无缝。

    加上舞台灯光齐齐熄灭的须臾,借着环境微弱的灯光,还能看到她们毅然决然、用力撕掉并甩开象征着顺从、被控制的长裙的身影,便愈发撼人肺腑。

    舞台完成度不必多言,唱腔投入有力,舞蹈整齐到位,更有舞台设计吸睛加持。一曲末了,台上入神,台下亦入神。

    “非常好。看来你们对舞台的适应很强。”魏森乔从情绪中抽离开来,称赞道。

    “你们选择了病娇妆,还挺适合的。”朱曼撑着脑袋细细地端详,“本来时间太短,不好更换,往脸上涂其他的东西也有失美观。”

    “是的,从开头就跟杏白色欧式裙产生强烈矛盾,后面变装也不会很突兀。”陆启尧难得认真。

    魏森乔听着听着补充道:“其实发型也可以改改。部分披发的学员,可以在前期将头发挽起,打理得一丝不苟一些,而后很轻易可以卸下来,和服装一起作为瞩目的分水岭。”

    安然说:“舞台上已经非常精致流畅了,但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升降台?变身时和结尾pose会有层次一些。”

    不愧是拥有充分舞台经验的导师们,集思广益,一针见血地切入要处,提的建议都是她们比较在意的不够完善的领域。

    据此优化,第二日彩排已是精妙绝伦。

    万事俱备,只等待次日的,公演之夜。

    前夜,卫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分愈来愈浓。

    她便轻轻披上外衣,拿着手机,来到古堡天台。

    前两天导演剪完每组上场前的练习VCR后,曾单独找中心位看了看。

    卫潇滑头又委婉地表示,希望能把Rudy情绪崩溃、她理性诱导的那段删掉。而后面的独白,则由Rudy决定愿不愿意向外展出。

    自直播事件以来,这是卫潇第一次与导演单独交流。

    导演轻轻笑着问她:“这段可是你表现关心组员、有责任心的好机会。”

    卫潇像猫和老鼠里的白猫一样扭头眨眨眼:“我一向关怀他人,不会无素材可剪。靠别人的苦痛换来自己的瞩目,我……难以肩负。”

    导演不语。

    他近日大概颇为操劳,眼底一片乌青,皮肉亦有承舞王僵尸的召唤蠢蠢欲动的样子。

    “是不是,原则以外的东西,你一个不要,宁可失去?”

    那温柔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卫潇惊讶而出神地看着他,心绪百转千回。

    上次如此,这次也是。

    她是否真的很令人捉摸不透?

    想要青云得志,却三番拒绝襄助;偶得捷径推动,却不惜以自毁之态摆脱;待人纤柔细致,却一心无所图。

    大概在别人眼里,她是这些追逐心之所向的人中,最不“不顾一切”,最有条条框框的了吧。

    但……

    与执念,与那份她在逃避着的感觉,融为一体。

    这才是她心之所向。

    卫潇望着手机。

    跟他留言已成了一种习惯。两人或许都忙得不舍昼夜,是以无法寻到一个同频的时机。

    一言一语,已是疲倦后的慰藉。

    那仿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种平和的状态。

    突然便感觉……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并不是乐观的猜测,而像是……她对这看不清的结果内心却清晰而确凿。

    这样的想法,是有些奇怪的。

    她从未感觉,焉逢如此地了解她。

    像两根触须总是不经意间地接触。

    而这种了解,太过熟悉……她的理智依旧在坚持,内心却早已用力地汲取。

    原来已经过了一年。

    原来,一年可以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思绪重归。卫潇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太阳穴,认真地打字。

    “我有些后悔了我的决定。”

    这个第一个“我”,并不是我,而是旁人。

    他会明白她的意思。

    手机一闪。

    他……此刻居然在。

    今夜的月……是有着绵展的光线吗。

    “而旁人只叹旁人不谙我心。”

    这第一个“旁人”,也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他果然明白。

    “晚安,潇潇。还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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