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排练

    揭晓成品的第二天下午来得快如滚滚洪水。

    呃,练习室内,那两个常客的声浪也如此。

    “呦呵——你这叫吟唱?”

    谈浅夸张地捧着胸口,一副被呛到的样子:“给你装个螺旋桨你怕是能接着飞上天吧?”

    “比不上你,哪有你以能打柔道比赛的力度用脸弹古筝更令人赞叹!”

    刚到门口就看到谈浅和韩瑞秋正热血沸腾地破口对骂。

    此时胡菁和刘思宁正一边一个地把她俩像土拨鼠似地架在两头。

    两人无法位移,只得隔空蹬着腿克服空气摩擦力做功。

    看到有人进来,她们不约而同都暂停了世界大战,一齐朝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哦,结束了……我还没看够呢。”陆启尧遗憾地摊手。

    卫潇在这层楼上正巧遇到陆启尧,两人便一道来到了练习室。

    卫潇肃容道:“没关系,下届袋鼠拳击挑战赛上,一定能再看到她们出手。”

    “快来看你们的新歌吧。”

    昨日陆启尧已经提前告知,今天下午将带着歌曲成品和编舞视频一起来展示。众人对此心知肚明,也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画面一暗。

    竖琴空灵而低回地吟唱,伴着水声,似寂寥,也似深藏幽静的空谷。

    众人仿佛已经透过一片漆黑的画面,看到了身处太渊一朵芙蓉着秋雨的洛神。

    回忆人神相逢相别往昔,她倚在石璧出神。

    但是,悲伤并非她的基调。

    沉溺,也并非归途。

    她倏然一笑。

    卫潇仿佛能听到她在说——

    这份爱的躯体化就到此为止了。

    下一秒,我要把你放在心里收好,走我自己的道路了。

    此刻华丽的乐器多重奏伴着清亮的女声响起。

    卫潇潸然泪下。

    饶是她创作了大部分词曲,早已对这些旋律和歌词烂熟于心,但正如陆启尧所言,音乐是有生命的,是设想与当下的感觉完全不同的。

    听起来缥缈如云,那其中的意志却振聋发聩般地令她感动与心惊。

    尾声将至,个人展示的四个八拍即将来临。

    琴声潇洒,吟唱旷达。她仿佛已披着绡衣,在洛水的岸边迎风起舞,衣袂飘飘,裙摆似白芙蓉徐徐展开。

    她的身姿越来越翩然,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如雾如电。

    她眸中含着坦然的笑意,一如她此刻般杳然在愈发模糊的背景上。

    天地之大,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们的相会之地。

    但我会把你放在这里。

    然后看着我们的天地。

    视频是编舞版,而歌词和曲谱已经提前发放到个人手中对照。

    一曲作罢,众人均是红了眼眶。

    “潇子,你真是个人才啊。”

    韩瑞秋嚎啕大哭,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陆老师的团队更棒,各方面都很协调,也很动情。”

    陆启尧无语凝噎:“我禁止你打什么算盘。”

    其他三人亦是与他们相望,彼此眼里都有欣赏和感动。

    “好啦。这是预留给你们的个人展示片段。”

    陆启尧将进度条拉回到末尾某一点,“这里奏乐和吟唱的节奏、旋律都做了略微调整,你们先熟悉一下,然后配合着舞蹈试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优化。”

    那悠扬的乐声又荡了起来。

    众人闻言细细上前聆听,记下关键节点,凝神静气,偶尔目光停驻,若有所思。

    卫潇同时在心里根据旋律节奏将舞蹈编排进行细微的调动。

    众人悟性很好,不出多时,就已完成修改和适应,聚首略略商讨一番,便也开始了合练。

    三,二,一——

    开始。

    众人静止的身子仿佛在这瞬间有了生命。

    指法绚烂,吟唱婉转。

    唔,吟唱不像直升机起飞,弹奏也没用牙齿把琴弦嗑断,根本没她们最开始吵得那样狰狞。

    果然,爱在心口难开啊。

    卫潇于练习室中央翩跹。

    经白棠一番灵性指导,她不仅节奏契合、动作到位,还根据沉浸式的情感体验增加了更有张力与魅力的细节。

    那份情感几欲喷薄。

    她仰头,举起手臂,若轮回般旋转。

    天花板在她眼中愈发地模糊。

    她却释然地微笑,似乎下一秒便要冯虚御风而去。

    尾音渐止。

    卫潇缓缓后退,举目望着远方。

    也许,不再是远方。

    她释然一笑。

    音乐结束,大家都回了神,面面相觑。

    组员们可以在之后根据录像带复盘,但现在是第一次表演,她们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表演效果,于是一同瞪着闪亮的眼眸朝观摩她们的陆启尧望去。

    “OH,MY,GOD!”

    这语气有点像老友记里的那位非常驻的标志性人物了。

    胡菁掩饰不住地开心:“是不是很不错!”

    “OH-OH MY GOD!”

    陆启尧沉醉其中。这语气倒更像钱德勒了。

    卫潇跟着笑了两声,突然想到:也许她们的表演比钱德勒莫妮卡天造地设的()还和谐。

    那心情立马就变得复杂,特别复杂。

    她面上泛起刀刻斧劈般难言的纹路。

    “你们的完成度很高,这一块的设计很好。而且我的调整真是妙不可言呢,啧啧。”

    陆启尧很是餍足地慨叹一番,随后整理好设备,施施然朝门口了出去:“你们可以开始分唱段和练习唱跳了。”

    陆启尧的自矜沾着一股臭屁之气,却又令人不得不承认地非常准确。

    《洛神》虽是古风歌曲,但在编曲结构上独具匠心。他老练又狡黠地在部分段落之间做了大胆的衔接,反而更有袅袅出尘之意。

    众人便开始着手分配唱段。大家都在观察之下,分配到了符合个人特点、优势与利于自己发挥的片段,这个过程短促而顺利。

    而后,唱跳练习便正式开始。

    创作组的头等难关已过,曲目唱跳难度自然不会太高。

    但该为舞台增色的地方是不能少的。

    舞蹈动作略微繁杂,但并不十分耗力,也不需要比较深厚的其他舞种基础,胜在举步翩跹、俯仰华美,事半功倍地增添若干视觉效果。

    卫潇觉得很有必要在公演结束后请编舞老师吃饭。

    各成员有按照个人实力为基础选择唱段,又是第一次顺位的晋级者。有一定舞台经验后,练习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几日匆匆如弹指间过,曲目已排练得十分流畅。

    又是公演之前的导师审核惯例环节。

    在导师面前完成表演后,四位导师不约而同地都静默一瞬。

    朱曼率先从面前一堆草纸中抬起头。

    她在外形象优雅,私下却对宽松休闲的衣服更为偏爱,一头青丝随性而散漫,算是镜头之外最没有架子、但个人气质又实在超群优雅的超级歌星了。

    “这是你们自己揣度出的概念吗?实在很独到。”

    她扶了扶黑色大框眼镜,很是惊喜地望着面前的五个女孩。

    “感情于个人,不过只是如千帆般推移的世事其一。我很少看到这样优秀的、以自我为主体的爱情歌曲了。”

    “你们千万不要不当回事。”

    安然露出见了鬼般的表情:“朱曼导师可是对风花雪月的感性式情感情有独钟。如果她这样罕见地欣赏理□□情歌曲,那么这首歌曲已是非常优秀了。”

    朱曼尬笑,一个眼刀朝安然剜了过去。

    卫潇十分相信,如果不是她们五个站在这里,朱曼导师一定会毫不客气地一脚冲安然踹过去。

    “卫潇是付出了最多灵感和心力的人。”

    谈浅忸怩地说缩身,面上一副吃味的酸气,看向卫潇的目光却如扶桑花般真诚耀目。

    “是一部意味深长的作品。大家也都发挥得很好。”

    魏森乔朝卫潇颔首,有些异样地扶了扶后颈:“但是再多的话我就不能说了,不然我在公演现场就要梗住没话说了。”

    大家“鹅鹅”笑成一团。

    朱曼锤桌:“原来你一路审核过程中惜字如金是有这种打算,怎么不提醒我也三缄其口?”

    “喂!”

    大家闹成一片,格外自恋的陆启尧被冷落得有点坐不住了:“森乔哥和曼姐夸我夸我,我在制作上可是也鼎力相助的。”

    “在座的各位都收了钱,这些事就不必说了。”

    安然说完又甩了陆启尧一个白眼:“不过你……鼎力相助?哎呦,真不害臊啊。”

    舞台通过审核,而且获得高度赞赏,《洛神》组每个人都如沐春风。大家有说有笑地告别各自离开,为明天即将开始的彩排养精蓄锐,做好充足准备。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小组都已经完成审核的收尾工作。

    呕哑嘲哳这坨牛鬼蛇神化合物,终于也有了碰头的时机。

    正值晚餐供应时间段,食堂一片灯火通明。

    卫潇把餐盘放在桌上,“哼哧哼哧”地开始卸货。

    高之妤在斜对面目睹这一幕,沉默了。她张了张口,还是觉得……继续沉默下去吧。

    “明天就要彩排,你居然还要吃这样多的食物!”

    徐思蕙却拍案而起,指着惊呆的卫潇痛斥:“你认为导师们想看到一个肿了的水球吗?要看也得看到两个。”

    然后她就把那碟蓝莓山药和鸡胸肉沙拉抽了过来。

    “对了,你们公演准备得怎么样了?”

    风卷残云后的徐思蕙,面上一片光辉晴朗。

    卫潇抚脸震惊:“天啊,刚才那个饿狼扑食的姑娘,不会也被你吞了吧?”

    高之妤嘴里塞了几个芋圆,含糊不清地说:“我们不是唱跳均衡组的未来科技风吗?唱跳难度会大一些,不过呈现效果英俊潇洒就好。”

    “金刚芭比?确实是很新的风格。”丁嘉顿颏。

    “还有……”

    高之妤的面上突然染上几般粉意。

    她环顾四周,示意众人稍微凑近些,才满面春风地说:“白棠很让我惊讶。本以为她和我们一样,都需要适应一下这个风格,但她进入状态得太快了,而且……特别帅气。好几次我和她进行双人动作时,都被她吸引得走神。”

    白棠,的确是个非逻辑的不解的谜。

    卫潇津津有味地幻想着白棠一身制服笔挺,冷冽寒厉、如凝霜雪的酷帅场面,丁嘉已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起来:“这么说来,岳姐的梦中情人位置,难道要易主?”

    “非也,非也。”徐思蕙煞有介事地摇摇食指,“一个是娘子,一个是相公,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卫潇回神,听到这话,立刻喜从中来,愉悦地拍桌起舞:“易主了好,易主了好,易主了岳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们谁也别想上她的渡船!”

    一番嬉闹之后,丁嘉便又叹着气分享她的备战经历。

    “这几天,我都不知道把墙扶塌了几回了。本来排练的时候要煞费苦心地练习甜美,已经够甜美的了。今天导师审核完舞台后,你们猜发生了什么?——陆启尧竟然要求我们穿上树懒玩偶服出场。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我真的特别好奇你的舞台了。”高之妤哈哈大笑,一不留神从椅子上歪了下来。

    “怎么,导师们对你的树懒演绎有何等评价?”

    念及主题曲丁嘉张飞绣花般的粗犷妖娆场面,卫潇实在忍不住,扑棱着胳膊奸诈地笑了起来,巴掌在徐思蕙后背冷冷地拍。

    徐思蕙一默,顿时仰天长啸。

    “你们都等着再看一出好戏是吧?”

    丁嘉咬牙切齿:“过去已成过去,我必要让你们大开眼界!”

    “那你呢,思蕙?”

    高之妤调笑着看着她:“第一次跟前辈们去吸血的感觉如何?”

    小德古拉脸都快憋红了:“别提了,身心折磨啊!”

    回忆起巨婴受难日那次的恐怖密室经历,又预想到她们届时白发森森唇红似血的妆造,卫潇已经十分同情地将徐思蕙揽在怀里:“希望你不要被吸血鬼同伴吓晕。”

    “你调侃别人调侃得挺开心啊。”

    丁嘉诡笑着望着她:“三个唱跳均衡组的故事都在这了,我们可很好奇创作组的经历啊。”

    徐思蕙和高之妤亦投来了目光。

    第二天就是彩排,不想诉诸琐事影响了她们的情绪,卫潇便只拣了创作过程去说,顺便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地给陆启尧加了几点声望值。

    “的确难度很大呢。”

    徐思蕙侧身摸摸潇头:“和我们一样的备战时间,却要准备更多的内容,这是挑战自己、也是一次展现自己的大好时机。”

    “不过,我还挺期待你们的妆造呢。”

    高之妤撑着头暖暖地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从你身上感受到了风雅气质。如果你穿上风吹衣袂的汉服,那一定会惊艳到大家的。”

    “唔。”丁嘉沉思,“一直知道你喜欢诗词古文,但还没见过你穿汉服的样子呢。”

    卫潇笑得扭曲,只好低头拿叉子戳着半块烤粟米棒掩饰:“我们是偏古风神话的风格,所以没有选用符合仪制的汉服,只能说是汉元素吧。”

    她高高地举起胳膊打了个哈欠:“明天就是彩排了,我们也都能看到自己的妆造了。真是很期待啊。”

    “不知道,会不会比第一次公演要更为精致?”

    “毕竟我们也给节目组赚了不少钱,必须得加大投资啊。”

    “明天就是彩排了啊……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感觉才认识大家不久,赛程却已经近半了。”

    忽而心头一股暖流经过。

    她们互相注视,眼眸里似是都抑不住温情脉脉。

    丁嘉喉头一热,刚要起身。

    卫潇已先一步举杯,近乎恣意地高喊:“为我们的第二次公演,加油!”

    “加油!”

    “干嘛抢我词啊?”

    “我真没注意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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