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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木外甥,你想要喝些什么?”宋杜仲放松地倚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只脚随意地搭在另一只脚上,说着拉了拉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你为什么会有我妈妈的东西?”苏木并没有打算理他,冷静下来的他气势一点儿也不比面前男人弱。

    除了话语间泄露出的一丝丝颤抖,苏木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两样。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宋杜仲暗暗发笑,嘴上却答非所问:“小孩子还是不要和那么多饮料了,白开水就好了。”

    说着,他便摆了摆手把身边的人使开,霎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舅甥二人。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认输。

    家里,茵陈把爷爷扶到了床上,把收音机放到了爷爷耳边,爷爷微微敛着眼,似乎很累的样子。

    房间的窗户紧紧地关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陈年陈皮的味道愈发明显,那是爷爷从茵陈出生那年就开始给她攒的嫁妆,现在千金都买不到。

    “爷爷,我帮你把窗开开吧,”茵陈说道,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放在墙角地上的玻璃坛子,坛子里面,是一瓣瓣因为脱水而收缩的陈皮,散发着浓郁的奇香,恍惚间能够闻到些些的檀香。

    “好。”爷爷喃喃道,睁开了眼,转头看着墙角的陈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茵陈走过去,踮起脚尖,用力地推着窗框。年久生锈的窗户并不好开,茵陈费了好大的力气,那窗户才“嘎吱”一声缓慢地被推开。

    茵陈的手上也蹭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满满一股铁锈的味道。

    茵陈一般很少留意到院子后面,那是爸爸和爷爷放杂物的地方,又脏又乱,除了那颗龙眼树稍微能够吸引到她的目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龙眼树竟然不结果了,以至于茵陈从放假开始就从未关心过后院的状况。

    只是开窗的时候稍稍瞟了一眼,茵陈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爷爷,我们后院是遭老鼠了吗?”茵陈一脸疑惑,“怎么泥都被翻起来了。”说着茵陈又掂起了脚尖想要看清楚。

    虽然后院一直以来都挺乱的,但爸爸隔三差五就会去收拾一趟,至少,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的一番场景。铁锹铁铲倒了一地不说,就连地上的土都被翻了起来。

    “什么!”原本已经合上眼的爷爷突然又把眼睛给睁开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甚至不用拐杖,摸索到了茵陈的背后,紧张兮兮地看向窗户外。

    果真是一片狼藉,那……

    “没事没事,有老鼠等杜衡回来了,让他搞点老鼠药就好了。”爷爷自己往后退了几步,又伸手把茵陈往后拉。

    “你不是要补作业吗,再不去写就来不及了,”爷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激动地拍了拍茵陈的背,“小心你爸爸又骂你了。”

    听见爷爷的话,茵陈心下一惊,她差点就忘了这回事了,她到现在都还差几份试卷和三个手抄报呢!

    只是茵陈看着爷爷苍白的脸,心下一时又迟疑了起来,自己在房间写作业,万一爷爷在楼下出了什么事,但是自己没注意到怎么办?

    “要不我把作业拿下来写,我陪陪你?”茵陈和爷爷打着商量,“你脸色太差了,我不放心。”

    “爷爷都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给我寸步不离看着吗?”爷爷听了连连摆手拒绝,“你快安心写你的作业去,我在家能出什么事?”

    闻言,茵陈点了点头,虽然她依旧有些担心,但既然爷爷这么说,她也不推脱了,便说道:“那我在房间写作业,门我就不关了,有什么事的话,爷爷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这是茵陈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折中办法。

    “行行行,你走吧。”爷爷开始迫不及待地赶人。

    “知道了,知道了。”茵陈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地往窗户看去。阳光落在龙眼树的叶子上,风一吹,叶子像是鱼鳞一般闪闪地泛着金光,跳动的光点穿过玻璃跃到了爷爷的收音机上,忽明忽暗的。

    收音机被爷爷顺手打开,突然发出的杂音让背过身的茵陈吓了一跳。

    怎么今天爷爷的收音机声音那么大,平时都没有这么响的,茵陈心下里想。

    爷爷是真的老了,估计耳背又严重了,茵陈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爷爷换一个收音机。现在爷爷正在用的收音机杂音太多,估计对爷爷的耳朵也不好。

    茵陈前脚回到了房间,后脚,原本躺在床上的爷爷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略过了拐杖,偷偷摸摸地往门外颤颤巍巍地走去。

    糟了糟了,他们估计是知道了方子在我们这里,来偷了,咳千万不要被发现了。此刻的爷爷心乱如麻,连拐杖都忘了拿,光着脚就往后院踉踉跄跄地走去。

    后院的地上一片泥泞,枯枝落叶还没来得及被清理,被撂在一旁倒在地上的铁锹镰刀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泥灰。

    一旁的龙眼树,粗糙而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突兀地盘踞在了泥泞之中。

    此刻的爷爷也不管地上有多脏,枯枝落叶会不会扎到脚,扶着墙就往龙眼树走去。

    他跪在了树根前,一边喃喃地说着旁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一边用手费力地在泥土里刨着些什么。

    终于,爷爷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块冰凉。

    爷爷谨慎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确认了周围没有人,才加速把泥土扒开,一个小铁盒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爷爷把铁盒藏进了胸前的老人背心里,突如其来的冰凉触觉让他浑身一抖,胸前的那块皮肤瞬间起了鸡皮。

    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匆匆地把扒出来的泥拱了回去,笨拙地站起身,又踉踉跄跄地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茵陈在房间专心致志地赶着卷子,对楼下后院里发生的一切,都丝毫没有察觉。

    爷爷回到房间,喘着气,又不敢坐下来,因为他怕自己一坐下里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捂着胸前的小铁盒,目光落在了墙角的玻璃坛子上。

    他踉跄着朝坛子走去,脚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坐在了地上。收音机里,吟哦的粤剧正唱到高潮处,罄罄锵锵的声音正好遮住了爷爷的跌倒声和被按捺住的痛呼声。

    爷爷手忙脚乱地把坛子打开,浓烈的陈皮味瞬间就扑面而来。

    放在平日里爷爷定会好好嗅闻一番,但此刻的他再也顾不上。只见他手忙脚乱地在陈皮里挖出了一个洞,从背心里掏出铁盒,毫不犹豫地塞了进去,最后又把两边扒起的陈皮埋了回去。

    他看着陈皮坛子,又不放心地拉开了旁边半开半合的柜筒,拿了一块有些年头的红布,把坛子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做完这些,爷爷终于松了口气,扒拉着破旧的柜子终于站了起来。

    可是他还不能休息,地上的泥脚印还要清理,不然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等爷爷终于把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他也真的被累到了。

    只见爷爷气喘吁吁地直接把老头背心一脱,便歪倒在了床上。原本倚在枕头旁的收音机被爷爷的动静带倒在了床上,沙哑地发出了几声“滋滋”的声音,蓦的没有了声响。

    而另一边,黎杜衡急得满头大汗,正气急败坏地求着正在贴封条的警察。

    “警察大哥,警察大哥,”爸爸追着那个蓝色的身影,“我们真的没有进过这批货,你们不能直接就把店给封了。”

    “那你仓库里的货是怎么回事,没有进过货,没有记录,但是那几个检疫不合格的药材就摆在里面,人赃并获。”警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黎杜衡,冷冷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们明明没有进过这个货。”爸爸喋喋不休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拦住了一脸不耐烦要离开的警察。

    “你们能不能通通融,我们全家就靠这个店了,这个店还是我爸的心血,你就当可怜可怜他老人家……”黎杜衡拉住了警察的袖子,就差要跪在他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爸爸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他想不通也不明白。关店事小,但是这投诉的人还诬陷说是因为他们家的药,让自己家的老人成植物人了,现在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他们还说什么后续还可能要打官司坐牢的,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你听好了,”眼前的警察确实被弄得有些不耐烦,“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自己去想办法。我只能说到这了。”警察说完一把就把爸爸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多事其实他也身不由己,这些事情,做多了,也就习惯了铁石心肠。

    他知道哪些人是无辜的,也确实可怜那些人,可是又有谁可怜他呢?谁不是要养家活口,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倒霉,惹到了上头的人了。

    爸爸听了警察的话,瞬间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警察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地站着。终于,他冷静了下来,只是,当他想到可能的一切事,他的背上又出了一层冷汗。

    另一边的休息室里,苏木和宋杜仲两个人又陷入了无声的对峙中,两人剑拔弩张的阵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说的话吗?回来我的身边,我能给你荣华富贵,给你最优渥的生活条件,想买多少个行李箱就买多少个行李箱。你跟着我学习怎么管理药厂,做得好,厂子以后就是你的。”

    “我不需要。”

    “只要你出面让你家的几个……”

    “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妈妈应该给你留了不少东西……”

    “你做梦。”

    无论眼前的人说什么,苏木一概不需要不知道不答应,到最后,宋杜仲脸上虚伪的笑容都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丝裂痕。

    “想想你的妈妈,想想你现在的家人……”宋杜仲突然起身,双手按在苏木面前的桌子上,“你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这次苏木没有作声。

    就在男人以为苏木要妥协的时候,苏木突然站起了身,一把把宋杜仲推开,力道之大让宋杜仲直接摔在了身后的沙发里。

    他戴在眼前的墨镜,“嘭”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一天内被摔了几次的镜片,终于不堪重负地裂开了一道痕迹。

    宋杜仲倒在沙发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木,似乎意外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苏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门一打开,西装男正守在门口,苏木刚想往外走,他就死死地挡在了苏木的面前。

    “让他走。”沙发上的宋杜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走到了苏木的面前。

    只见宋杜仲当着苏木的面,把一张硬纸卡片塞到了他的口袋里,一脸笑意地说道:“有需要的,可以联系我。”这个阴恻恻的笑,让苏木差点没忍住给他一拳。

    “你做梦!”苏木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了休息室,苏木按着记忆里的路线重新回到了商场,在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苏木抽出了袋子里的硬纸卡片,看着上面烫金的字体,只觉得格外的刺眼。

    他用力地握紧了手里卡片,又缓缓地松开,那张烫金卡片,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他的拳头里。

    苏木冷冷地看着手心里已经变形的的卡片,鬼使神差地没有扔掉,又塞回了口袋里。

    想到之前突然离开的里杜衡,苏木心底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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