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一旁的舟施宴也惊住了。

    他震惊出声:“你要认她做主公?!”

    金满山点头,并无迟疑。

    沉少龄低头看了一眼,印章上刻:金泽臣印。

    她虽来不久,但还是明白先祖的印章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印章,是一人身份的象征,而把印章全无保留的展示给人看,代表着绝对的忠诚和信任。

    她迟疑道:“为什么是我?”

    金满山直起腰身,将印章重新收起,才继续向沉少龄解释:“泽臣一路走来,深深感慨民生多艰……”

    原来,金满山原是淮州人,家境富裕,祖上专司布匹生意,到他这一代,生意惨淡,且父母早逝,他由祖母抚养长大。

    因他是商人之子不得参加科举,祖母还是给他寻了先生好生教导,虽家道中落,但也算薄有资产,后又娶一温柔体贴的妻子,生活也算美满。

    谁料王仙之起义,光州大乱,大量流民涌入淮州,淮州衙门治所被流民所砸,暴怒的流民还冲进淮州大大小小的商铺和殷实富裕人家。

    他祖母就是在流民冲进后,气急攻心,才撒手人寰的。

    流民涌入淮州,他和他妻子不得不逃离淮州,一路北上,谁知道,半路他和妻子被人流冲散,二人就此失联。

    他们约定好一起前往丰州,谁料他才走到并州,并州生乱,他就被流民裹挟着往城外而逃,也没看清楚方向,才一路又往回走。

    祖母之死,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没用,妻子走散,他也不怪别人,他还是怪自己没用。

    这一路北上,他见过太多饿殍,也吃过太多苦头,他一路担心妻子,又一路为易子而食的人间炼狱所悲伤,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帮助众人。

    如今,他只有两个愿望,第一找回自己的妻子,哪怕是尸体,他也要好好把人找回来,第二,只愿尽自己微薄的力量,让易子而食的场景不复再见。

    但一路走来,他投靠过衙门治所,当过小吏,亲眼见到这个尸位素餐的政权,于是愤而离去,一边继续北上只为捞妻,另一边慢慢寻找新主,寻找志同道合的友人。

    昨日沉少龄之举动,他心生敬佩,才萌生要拜新主。

    他起初也很是纠结新主乃是女子,想了又想,女子又如何,有大品德之人,也能做出大成就。

    于是才有今晨这一幕。

    在金满山讲述的时候,沉少龄也在整理自己的心绪。

    她在星际倒是有一群小伙伴,也是志同道合的友人,如今面前这位青年的眉眼似乎和她的小伙伴们重合了。

    听罢,她便双手抱拳,向金满山深深一鞠躬:“如此,沉某便不负厚爱了!”

    “我们一起,为万世开太平!”

    而一旁的舟施宴一直没插嘴,他也在深思,于是望向沉少龄的目光也越发闪亮。

    三人互通姓名后,再次整装出发,向着生乱的并州而去。

    不过,两人头顶的霉运果真不负威名。

    当沉少龄再次顶着一头鸟屎时,金满山这位初来的新人还很是不解,自己这位新主运气如此之差?

    还是一旁略有些尴尬的舟施宴向他解释之后,金满山有些忍俊不禁。

    主公委实太憋屈了。

    他道:“等我们进城,给主公买把伞,到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沉少龄很是不适,她纠正金满山,说:“泽臣在外行走就不要叫我主公了,叫我少龄就行。”

    金满山从善如流:“少龄。”

    当他们踏着余晖,站在并州城门口的时候,三人脸色均是微变。

    并州城门,破了。

    眼前城门一片焦黑,原本高耸威严的城墙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门前血流成河,虽并无尸体,却也显示着,这里才经历了多大的一场战乱。

    城墙处有人正在修补,城门半开,另一半城门可能已经残破的只剩木材渣滓。

    三人沉默着。

    “欸,你们几个!对!就是你们三个!赶紧过来,排队!”

    与此同时,城门口里面有两个身着官服的官兵走了过来,冲他们喊叫。

    沉少龄一行人上前。

    这才注意到,这群官兵身上还残留血迹,应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显然,沉少龄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应当是并州刚扛过了一波攻击,双方正是休战的时候,谁知道下一场战争什么时候打响。

    “姓名?”

    “舟施宴。”

    “年龄?”

    “十七。”

    那官兵问话,听到这么年轻,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但很快消失不见,继续道:“也可以了,你进去吧,跟着他。”

    说着,指了指另外一个官兵。

    舟施宴老老实实的走过去,但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见那官兵又开始继续问下个人。

    “你呢?姓名?年龄?”

    金满山有些奇怪,却还是老实答道:“金满山,二十六。”

    “你也是,跟着他一会进去。”

    两人挨着肩,显然没搞明白眼前这状况。

    舟施宴碰了碰金满山肩头:“哎,现在不是乱得很吗?怎么还有巡查之人?”

    他和沉少龄一路走来,进城出城,基本并没见到任何官兵,也并没有人查路引,这并州怎么感觉不像是生乱的样子,反倒还查进城的人?

    金满山思索片刻,他摇头:“金某从未见过如此模样,许是并州战乱,查得严些。”

    二人准备继续等着沉少龄,谁料身边那官兵竟喊:“还不走?还在这看什么看?”

    沉少龄也很是迷惑,更迷惑的是眼前的巡查士兵竟并未询问自己,直接让她进城了。

    那为舟施宴和金满山领路的士兵则是继续催促二人:“走了!走了!”

    他们面面相觑,舟施宴开口问道:“为什么不问她?我们要去哪?不是进城吗?”

    说着还指着沉少龄。

    那士兵皱眉,又朗声大笑:“问她?问她做什么?她一个女娃娃又上不了战场!”

    “至于你们,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回军营啊!”

    舟施宴不解:“回军营?我们去军营做什么?”

    “自然是当兵!”

    这下,三人一起出声:“当兵?!”

    一旁刚刚问话的士兵开口道:“并州危急,兵力不足,州府大人特命我等城门口征兵,不论是否并州户籍,凡来并州之人,全部征兵!这可是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好机会呀!二位可要多多理解!”

    三人又一起喊叫出声:“什么?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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