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出了主帐的卫子景抬头看天,思绪飞扬。

    至于卫子景为何知道,自然是上辈子。

    前世卫子景此刻初入官场,将将入了官家的眼。

    上手的第一件事,便是段西决拥兵自重,几乎占完了陇右道。

    彼时陇右李氏被迫迁回内地,一路进了京城,就此扎根。

    至于朝廷,则是对此冷眼旁观,毕竟是官家的本家。

    而掌管北地的段氏则是他们要率先应对的。

    那时的卫子景为了证明自己,亲自率兵北上,见到了传闻中的段西决。

    至于……后来,后来,突厥趁机入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段西决此人虽说狠辣,却对同胞极其善心。

    当时他迫于皇帝压力,不曾救援,段西决便……

    罢,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事态一变再变,早已经不是当初,说不定事情上有转机也未可知。

    而沉少龄本是想好好缓解一番两人的矛盾,但没想到他来说完消息便立马走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过,卫子景所说,的确是现在她最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如今,便等探子回信了。

    很快,探子回来禀报。

    沉少龄立马召人,商讨该如何行动。

    不过半刻钟,一行人都到了主帐,连不久前刚走的卫子景又折了回来。

    沉少龄扫视一圈,见人都到了,直言道:“陇右节度使和朔方节度使联兵,如今陈兵丰州,丰州如今掌控在凉州段氏一族中,河西节度使便是段氏子弟,现如今丰州被敌方掌握,我们虽然是支援丰州,但还是要以百姓为重,是万万不能随便动手的。”

    “那便有一个问题,我们该怎么拿下段氏。”

    张尧率先开口:“主公可知,此次段氏领头人物是……”

    沉少龄回道:“卫公子说,是段氏一族的领军人物,名叫段西决,此人素有仁名,却不可小觑。”

    他们往日蜗居在雉山这一小片地方,哪里知道段西决是什么人,但凉州段氏他们自然知道,这可是昔日的世家大族。

    宋延业建议:“不若我们先与联军会和,再行商讨?”

    他们这次本就是奉命前来援助丰州的,自然也要和联军齐心,拿下丰州。

    自然,这联军指的便是陇右节度使与朔方节度使以及陇右李家。

    “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失了先机。”

    沉少龄开口。

    他们势力弱小,若是立马与联军会和,人家觉得自己实力低微又无甚背景,只怕他们并州兵马便被派去打头阵,吃力不讨好的事,沉少龄才不愿意去做。

    显然,坐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听沉少龄话中有话,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李九针自一路跟来,便很少参与商议大事,但今日听见“段西决”的名字,不由脸色神色有异。

    此刻见众人不再说话,她才开口道:“主公,九针有一事要说。”

    团子自昨日便一直向沉少龄示警,因为李九针自越来越往北,头顶的黑色便越来越浓重。

    现如今听见李九针开口,沉少龄心底不由打突,她实在是倒霉怕了。

    “九针请说。”

    虽然心里打突,但是沉少龄面上不显。

    李九针斟酌一番,才开口道:“早些年,我同父亲在铁岭时,父亲曾同我提起过,我母亲便是出身段氏,正是这位段西决母亲的姐姐。”

    众人微讶。

    连卫子景都有些惊讶。

    这位满头白发,却相貌不似老人的女子竟与段氏扯上了关系。

    不由得抬头看了眼主位的沉少龄,暗自道:她倒是好运道!

    沉少龄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

    丰州。

    城门处其实一片狼藉。

    刚刚才经历一场恶战。

    城头上站立一人。

    一头青丝随风飘扬,面庞瘦削,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在这张脸上不仅不显得奇怪,反倒添了几分俊逸。

    随后便有小兵上前跪报:“报!殿下!”

    叫的分明是“殿下”!

    只听那青年无声叹气,眼睛虽明亮,但仍旧说:“不是说了吗,在外面不准叫殿下,叫我州府大人。”

    那小兵从善如流:“州府大人,现已查,本次我军有……”

    听罢战损,青年摆摆手:“我知道了,好生安置这些人的家人吧,去吧吴治大人请来。”

    小兵拱手应是,随后便退下了。

    很快,便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上了城头。

    见主公看着城下,他恭敬的拱了拱手:“见过主公。”

    青年这才转头:“老师来了?”

    只见吴治似乎更恭敬的弯了弯腰:“主公,可是有什么事?”

    两人对话与行为实在事诡异至极,学生不像学生,老师不像老师,反倒像是调了个个。

    青年笑了,说出的话却不如面上这么和煦:“今日一战,我段氏死伤不少,朝廷让两个节度使都来出兵,虽说我段氏子弟勇猛,但仍旧是寡不敌众,不若……”

    未尽之意,让吴治心中发冷。

    他自然明白青年的意思。

    哪怕曾经做过段西决的老师,心中仍旧对此人惧怕不已。

    他唇齿粘连,几乎说不出话来,哽了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稳住慌乱的内心,努力让自己声音不抖起来:“殿下不若再想想,此法实在有伤天和,于殿下日后不利……”

    “哈!”

    只听那青年嘲讽一声。

    “说了不准在外叫我殿下!”

    段西决冷眼瞧着,直至吴治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才突然似无趣一般转过脸,只不过口中的话仍旧充满嘲讽:“不知老师怎如此胆小怕事!”

    这个“老师”他咬字极重。

    吴治直接身体一软,就要跪地,却被段西决眼明手快扶了一把。

    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治:“老师怎么了这是?是不是身体不好,学生给您叫个大夫吧!”

    吴治努力扯出笑容,勉强站直了身体:“无妨,多谢殿……主公关心。”

    段西决正待继续说话,余光却嫖到城门外两三公里处出现了两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女人,越靠近,看的越清楚。

    一老一幼。

    老的满头白发,幼的那个似乎才不过豆蔻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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