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主无意中听见了,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孙子。
郑平云见祖父回过头来看他,忙解释道:“去年我去姑姑家送节礼的时候无意中见过,是青州县令杨家大姑娘,大房在洛阳当县令,当时这位杨家大姑娘便暂居大房。”
郑家主还来不及思考这杨家是哪个杨家,下一刻,沉少龄的马便到了门前。
沉少龄翻身下马,利落无比。
郑家主携王姗姗上前:“沉大人光临,老小儿真是蓬荜生辉……”
如今的郑家已经没有在朝为官的,但上任家主那可是官拜首相,是妥妥的名留青史,即使是如今并未有郑家子弟在朝为官,也不可小觑。
毕竟在长安各达官贵族间留了许多脸面。
这句“小老儿”当真是谦虚的不能再谦虚。
沉少龄一边揖手,一边深深弯下腰:“郑老您可是折煞晚辈了,此次丰州平叛,您带领郑家可是出了大气力了,沉少龄在这里还需要多谢您呢……”
郑家主哈哈一笑。
他倒是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人看事,透亮得很。
随后沉少龄又与郑家其余人见了礼。
王姗姗看着沉少龄来,也是喜不自胜。
沉少龄这趟来郑家,也不仅仅是拜访,更重要的是,有点事需要郑家主出面。
等进了府,一番寒暄后,其余人才离开,郑家主才带着沉少龄进了书房。
沉少龄这才开口,长揖到底:“郑老,晚辈今日来,是有要事托付。”
郑家主抚着胡子笑笑:“沉大人但说无妨。”
其实,在她派人送王姗姗回来的时候,他便猜到了这位并州州府会有事央求他。
因为据他对这位并州州府的了解,此人仁善忠厚,名声极好,又有手段,现如今丰州也在她手上,但丰州同其他州县大同小异。
丰州的陈年积弊她不可能看不见,依着她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必定是好好过问依次解决。
沉少龄直言道:“我知郑家在丰州乃是几十年积蕴的大户人家,更别说祖上累官至今,已有百余年,而现在晚辈刚接过丰州,实在是艰难的很,眼下丰州粮草告急,但先前战乱耽误春种,如今还有半年才能赶上秋种,实在是没钱没粮……”
说着,又深深弯腰揖礼。
话音已经递出来了,郑家主要是还不明白什么意思,那就是白活了几十年了。
他朗声笑笑:“沉大人这话说的,为丰州出一份力,是郑家该做的,哪劳动得了沉大人亲自跑一趟,这样,明日我就带上平云去丰州各家看看,该出粮出粮,该出钱出钱,万万不能让沉大人为难。”
沉少龄又连连感谢揖手。
此番不算白来。
两人闲话片刻,随后,沉少龄便在丫鬟带领下前往花厅,姗姗还在等着她呢。
送走了沉少龄,郑家主又叫了自己的大孙子郑平云前来,他还得问问,刚刚他说的杨家大姑娘与这位沉大人有什么关系。
沉少龄前往花厅,王姗姗已经等候片刻了。
见沉少龄前来,王姗姗已经笑上了,一把拉着沉少龄坐下,细细问她这半年多快一年的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沉少龄倒也耐心,一句一句回了王姗姗的话。
两人又说了许多,沉少龄才了解到,眼下洛阳的情况。
王姗姗是刚过完年就出发前往丰州的。
当时洛阳还算安全,但据他爹所说,洛阳外并不安全,王仙之拒绝了朝廷诏安,黄巢与王仙之都沉寂了许久。
年前都打到了许州,距洛阳不远了。
而听王姗姗所说,他爹调到长安了,后来一直留意杨家的信,听说大伯父也调到长安,谋了个礼部侍郎的缺,绝不是她大伯父多么有才华,实在是京城的官员在日渐暴躁的唐帝手里,死的死,抄家的抄家,所以,他大伯父不过原来的四品才升的这么快,一下子成了三品,连跳三级。
从郑家走后,沉少龄拍马回了治所。
今日收获颇丰,解决了丰州部分的钱粮问题,又得了点消息,但与此同时,心底的忧虑还是隐隐压不住。
现在的朝廷太烂了,又太乱了。
而她却没有消息渠道,这太慢了。
先前问过团子,是否有古代的那些最早期的通讯手段,团子查了许久,最后说没有,实在是这些资料都毁灭在那次迁徙中了。
沉少龄叹气。
离开了数据,离开了科技,她竟然有些无从下手。
不行,回去后得找卫子景,他学富五车,让他想个办法,建立信息收集的渠道。
想好这些,沉少龄下了马直奔治所办公的地方。
卫子景正在埋头苦看,这些庶务又琐细又麻烦,而且牵涉到朝廷的田地制度,听说并州一样,后来也解决了,他现在正在研究并州的解决手段。
正仔细研读,却不妨头顶打下一片阴影。
挡住了光,他有些不耐烦的抬头,眼前便是这些天日日想见的那张脸。
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换成惊喜。
他站起身:“沉姑娘……”
沉少龄见他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又想起那天骑马的事,略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不敢看这个单纯的小孩,两只眼睛来回飘忽,就是不看卫子景。
刚路上想好的说法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个,那个,卫公子……”
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一根手指。
手指白皙,骨节分明,若不是足够大,只怕还以为是女孩子的手指。
沉少龄略有些愣怔,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然后转头看向卫子景。
只见卫子景有些羞涩示意自己。
沉少龄仍是一片茫然:“卫公子,这是,作何?”
卫子景语出惊人:“沉姑娘,在下还想再感受一下那天……”
?
一脸的问号,随后,沉少龄才反应过来,不由哭笑不得。
这孩子,还真是单纯。
她有些尴尬的推开卫子景的手:“那个,下回咱们再试吧,现在有事要说……”
只见卫子景一脸遗憾的的收回手。
真小气!
卫子景在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