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已经上了高一，分数刚好过了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这让她感觉幸运又不幸运，感觉幸运的是她终于能上这所梦寐以求的重点高中，不幸的是她的成绩可能会在这所精英辈出的学校垫底。

    学校离家比较远，家人都建议落雁住校，但她还是选择了走读，她喜欢每天都回家的感觉，骑着自行车也就二十多分钟，班上有一个女同学张小琪和她住的地方较近，只隔了一个胡同，两人约好，一起上下学。

    她的邻居刘洋也理所当然地上了重点高中，当时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高中的，在这所重点高中也名列前茅，加上人长得又高又帅，没多久便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普通女生眼中可望不可及的校草。

    有一次晚上下了课，落雁和张小琪一同骑着自行车回家，张小琪聊到了刘洋，“听说刘洋以前是和你同一所初中的，他以前也是这样一副傲慢的样子吗？”

    落雁吃吃笑道：“他不傲慢呀，那是你们的偏见，其实他人很随和的，跟他打过交道就知道了。”

    路上过往的车流的嘈杂声很大，张小琪大声道：“你这么了解他，应该跟他很熟吧？”

    落雁大声回道：“小时候很熟悉，现在不熟了，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

    张小琪羡慕道：“那你们是青梅竹马呀，哇塞，好羡慕呀。”

    落雁扭头瞪她一眼，“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见过了。”

    张小琪惊呼道：“什么？你还见过刘洋穿开裆裤的样子，想想就滑稽，哈哈……”

    两人正开心地笑着，一辆自行车超了过去，张小琪无意瞥了一眼前面骑自行车的男生，笑容顿时凝固了。

    她像是被吓着了，口齿不清地：“是他，是，是刘……刘洋。”

    落雁也发现了前面骑着自行车的刘洋，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不会听到了吧，刚刚我们说的话。”张小琪无不担忧。

    落雁淡淡一笑，“听到就听到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没说他坏话。”

    前面那人已经骑着自行车跑远了，男孩子骑车速度快多了，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落雁和张小琪并排骑着自行车，骑的很慢，一边聊着天，旁边不时有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她俩身边经过，有些高年级的调皮男生还冲她俩吹口哨。

    过了几个路口，张小琪便到家了，“拜拜，明天见，谢落雁。”

    “明天见，张小琪。”落雁对她挥了挥手，一只手握着自行车龙头。

    到了自家门口的那条小巷，落雁每次都是麻着胆子推着自行车进去的，这条巷子黑黑的，路灯坏了，一闪一闪的，晚上过路的人很少，更让人生出恐惧感。

    前几次回家她发现刘洋在后面，他轻轻地哼着歌，远远地跟在后面，这让她害怕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刘洋的家离她家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两人最近好像是约好了似的，都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小巷子里。

    但是今天他应该先回家了，落雁想到这里，有些胆怯地望了望前面暗暗的小巷子，路灯突然暗了，连闪都不闪，已经彻底坏了，小巷子里的路又坑坑洼洼的，她下了车，从书包里摸出手电筒，麻着胆子推车走了进去，她害怕那些电影里出现的情景，路边突然跳出一个歹徒，想想就害怕，还有小说里描写的变态杀人狂魔，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落雁战战兢兢地走着，后面突然传来歌声，是刘洋，她内心一喜，也有点奇怪，他明明骑车在前面的，怎么又到她后面了。

    男孩唱着小虎队的歌，随便哼的几句，落雁却感觉非常动听，甚至要超过原唱歌手了。

    落雁默默地推着车在前面走着，后面刘洋的歌声越来越近，落雁想着是不是该和他打个招呼，打完招呼聊些什么?她回头，见刘洋和自己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她停了下来等他走近，用手电照着他前面的路，他的歌声戛然而止，他慢慢骑着车，避开那些坑坑洼洼，歪歪扭扭地骑了过来。

    “谢谢啊。”刘洋已经到了面前，下了车跟她道谢。

    落雁淡淡笑道：“没事，这里的路灯坏了，怎么好几天都没人来修。”

    刘洋看了看前面推着自行车的短发女孩，说道：“我让我妈去社区反映一下，太不方便了。”

    “是呀，有不少学生都要上晚课的，对了，汪小龙和赵胖子是考上了四中吧。”落雁道。

    “嗯，四中离这里远，他俩好像住校。”

    两人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两边房屋里微微的灯光投在他们的身上，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落雁回到家，妹妹慧中已经放学回到了家，正准备上床睡觉了，慧中上初中放学要早，她钻进被窝，看着走进来的落雁，问道：“姐，你是和刘洋哥哥一起回来的吗？”

    落雁点点头，“对呀，我们一个学校，又是邻居，碰巧巷子里遇到了，不是很正常？”

    慧中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声音也有些激动，“你们只是碰巧遇到了吗？”

    “对呀，难道还约好一起回家？他是男生，会让人误会的。”落雁说道。

    慧中又开启了唠叨模式，她一惯话多。

    “姐，你说我能不能考上你们学校，如果考上了，我们可以和刘洋哥一起上下学，别人也不会产生误会。”

    “刘洋哥已经好久不来我们家玩了，放假了我们去他家玩吧。”

    “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落雁感觉有点累了，没有理她，脱下外套准备去洗漱。

    王小霞进来，对慧中训斥道：“还不睡觉！明早又起不来，上学老是迟到，你们班主任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

    慧中用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里叫道：“知道了，知道了！”

    落雁走了出去，准备去卫生间，王小霞拉住她道：“晚上下课这么晚，还是住校吧，省得来回跑。”

    “不用，住宿舍不习惯，人多睡不着觉。”

    “你上大学了不还是要住宿舍的，住着就习惯了。”

    落雁还是摇头，王小霞叹了一口气，“外面巷子里路灯坏了，你害怕的话，我明天去巷子外面接你。”

    “不用，不用，妈，你每天这么辛苦，早点休息吧。”落雁知道妈和大姐要经营饭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采购饭店里一天的食材，忙到晚上才回家，她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

    王小霞知道落雁懂事，拍拍她的肩，“早点睡。”

    第二天，落雁下晚自习回来，发现巷子里坏了的两盏路灯已经修好了，她暗自想这应该是刘洋的功劳，她骑着自行车正要拐进小巷，发现王小霞站在路边笑着朝她招手。

    “妈，说了不用来接我，你看路灯已经修好了。”落雁边说边下了自行车。

    “没想到这么快就修好了，那你以后放学要及时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王小霞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巷子前后，后面有两个学生也放学了，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看着比落雁要小，应该上初中，也住在这一片，落雁和他们不熟，没有打招呼。

    王小霞突然想到刘洋，“刘洋不是跟你一个学校嘛，听他妈讲他也是走读，你们可以一起回家呀，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家，我有些不放心的。”

    落雁忙道：“不用，我有个女同学每天和我一起回家，她家离这儿不远。”

    王小霞道：“真有伴？我还想跟刘洋妈妈说说的。”

    落雁揽住妈妈的肩，“真不用，我不害怕，现在哪有这么多坏人。”

    她扭头往后看了看，两个初中生的后面，刘洋骑着自行车跟了上来，但他这次没有哼歌，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眼睛看着前方，见到落雁回头的刹那，他的神情一怔，随即又恢复自然。

    进入高中，特别是这所重点高中，学习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周末照样上课，星期天下午只有半天假。

    落雁经常是利用这半天假的时间来补觉，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晚上又学习到很晚，她感觉每天都睡眠不足，一有空闲时间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天中午，学校放了半天假，落雁一回到家，随便煮了一碗面吃了，倒头便睡，正睡得香，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惊醒了她。

    是慧中惊扰了她的好梦，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慧中坐在桌前，捂着耳朵。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讨厌死了！”落雁没好气地说。

    “我耳朵流血了，好痛，我同学说用碘伏穿耳洞不痛的。”

    “什么？你自己穿耳洞？”落雁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慧中面前，见她的耳垂上果真在流血。

    落雁好气又好笑，“哪有人自己穿耳洞的，你用的什么？缝衣服的针吗？”

    慧中拿出一根带血的针，说道：“我同学就是这么打耳洞的，她说用碘伏揉一下，再用针找准位置穿过去把线留在里面就成了，说一点都不痛的，可痛死了。”

    落雁听她这么一说，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慧中吼道：“没见过这样臭美的，我看你还能自己下的去手，学校不是规定不能打耳洞吗？”

    慧中道：“我们班上有几个女同学都打了耳洞，老师也没批评她们，没事的，姐，你帮我穿耳洞吧，我闭着眼睛，听说疼一下子就好了。”

    “我才不会帮你，让妈知道会骂死我。”落雁走回床边又倒头睡了下去。几天之后，落雁从学校回家，发现慧中还是穿了耳洞，一截麻绳留在耳洞里，有点红肿发炎了。

    落雁问她，谁给她穿的。

    慧中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同学呗，你以为没有你就不行了。”

    王小霞还是骂了她，但看到她红肿的耳朵又跑去药店买消炎药，亲自给她涂上。

    ……

    一天中午，烟火人家里面宾客满座，王小霞和如花正笑脸盈盈地招待着客人，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如花迎上前去道：“欢迎光临，一共三位吗？请到这边来稍坐一下，暂时还没有空位。”

    为首的大汉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戴着大金链子，满脸的横肉，他瞥了几眼如花，哈哈笑道：“这家饭店是谢宝林家的吧，我们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是来要账的，谢宝林欠了我们的钱。”

    如花一听傻眼了，“什么？要账的，我爸怎么会欠你们的钱？有什么证据？”

    三人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打量了一下店内满座的客人，为首的大汉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借据，摊开往如花的面前一亮。

    如花看清楚了，一张五千块的借条，的确是老爸的签名，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王小霞坐在收银台上，看到这边的情况有些不对，赶紧走了过来，“几位大哥，想吃点什么？我们一律打七折，稍等一下就有空位了。”

    三人也不说话，为首的大汉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青龙的纹身，对王小霞露出瘆人的笑容。

    王小霞吓了一大跳，看向如花，如花把她拉到一边道明了这些人的来意。

    “什么？来要账的，谢宝林借了高利贷？这杀千刀的，看我回去不收拾他，……”王小霞气得浑身打颤。

    如花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妈，看来是真的，我看到借据了，五千块，是老爸的签名，我们不如给他们，看样子，他们是不好惹的，别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王小霞对他们伸出手，“借条拿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为首的大汉呵呵一笑，露出两颗大金牙，把借据递给王小霞，“拿去，仔细看看，这是复印件，原本在我包包里。”

    王小霞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谢宝林的签名，“我得问一下老谢，是不是有这回事，你们等等，我call一下老谢。”

    她三两步跑到收银台，打通了老谢的传呼机，一会儿，谢宝林来了电话，王小霞问他是否有借钱这回事，谢宝林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承认了，王小霞辟头盖脸地把他一顿臭骂，才“咣”一声挂了电话。

    “五千块是吧，我这就去银行取，你们等着吧。”王小霞对他们说道。

    为首的大汉笑道：“大姐，五千块只是本金，还没算利息呢。”

    “利息？是多少？”王小霞瞪着这几个人。

    “大姐，你仔细看看借据上的内容，上面都写着呢，一个月的利息两千，已经三个月了，我们给你算便宜点，收你五千，本息合计一共是一万元。”

    王小霞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是抢钱呀，放高利贷，是违法的，我要报警。”

    一听说报警，三个彪形大汉呼啦一下子站起来。

    如花赶紧劝道：“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这钱我们肯定是要还的，你们稍坐一下。”

    如花又把王小霞拉到一边，“我们开店的最忌讳有人闹事，吓跑我们的客人，以后还做不做生意呀，不如把钱给他们，就当是我们今年白干了，回去之后你得教育教育老爸。”

    王小霞见如花说得也没错，咬咬牙去银行取了钱把谢宝林的这笔赌债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