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从脸上刮过,何夕心中大惊。
胡乱地扑腾双臂,在空中挣扎着,但身体的自由坠落,根本无力反抗。
一点一点,靠近地面。
“咚”的一声闷响。
本以为将是狼狈不堪的场面。
然而,落地时,却没有任何痛感,周围还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何夕惶恐得摸向身下,似乎是宣软的肉感?
惊呼着跳了起来。
看到地上被自己压得七扭八歪的众人,不停地道歉。
“何夕,你没事吧?”
柳子安沉闷的声音,自地上传出。
何夕找了半天,才发现,在地上,一堆胳膊腿中间,露出的脑袋。
忙上前将柳子安拉出来。
比起自己,何夕更担心柳子安那瘦弱的小身板。
“你怎么样?没事吧?”
并没有等到柳子安的回答。
下一秒,便被他熊抱住。
“何夕,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平南王啊,你竟用箭射他,你不要命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听着柳子安哭着碎碎念。
一丝暖意,涌上何夕的心头。
这是自大福村醒来后,第一次,有人发自内心地担心她。
何夕笑着拍了拍柳子安的背,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别哭了,让人看了笑话。”
待柳子安放开手,何夕才注意到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群。
大家都在为她鼓掌,口中流露着各种赞美之言。
何夕欣然享受着这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她仰起头,看向高台,与柴誉锦的视线相对。
他墨色幽深的眼眸,似有引人沉沦的漩涡,涟漪层层,心神迷醉。
何夕绽开了一个甜美的笑。
脸颊上透着像霜打过的杏叶一般的绯红。
但柴誉锦就像没看到,依旧面无表情。
何夕的笑容再次与柴誉锦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若不是有卓神医的再三确认,柴誉锦根本不相信她失忆了。
集结的号角响起。
所有新兵迅速按照队伍编号进行列队。
待队伍排列整齐。
高台上,柴誉锦昂首而立,气势凛然,视线扫过众人,周围一片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身边的副将在柴誉锦的示意下,高声说道:“欢迎各位来到新兵营,今年的新兵训练与以往不同,是淘汰制。”
“按照现在的队伍编号,五人一伍,一什两伍,相互比拼,综合成绩好的一伍会在训练结束后,下分到各军队,成为精兵悍将。”
“而成绩差的一伍则是与下一批新兵继续受训,一轮又一轮,淘汰下来的,将最终成为不能上战场,不能争取军功的废兵。”
听闻此言,校场中一片哗然。
但随着柴誉锦一个凛冽的眼神,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现在,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自己分伍,一刻钟后,还剩下的,将自动分为一伍。”
“何夕,怎么办呀?”柳子安紧张又颓然,“肯定没有人会选我。”
“何夕,要不你别跟我在一起了,我不想拖累你。”
“说什么呢?”
何夕抬手就给了柳子安一个暴栗。
她看着三三俩俩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沉声说道:“肯定会有人选我们的。”
“何夕。”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何夕回过头,见来人是李昀,就是昨日那个看书的男子。
“不知可否与你组成一伍?”李昀十分客气地问道。
何夕看着眼前之人,笑而不语。
她打听过了。
这个李昀是名进士,因原名叫李圣昀,其中的圣字触犯了皇帝的忌讳,才未谋得一官半职。
后来他为能留在京都,委身到书院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此次参军,他怕是另有谋算。
至于他是不是何夕要找的那个内鬼,现在还不能确定。
“不知可否?”
李昀见何夕一直没有回应,再次开口问道。
这时,石头哥石磊走了过来,一把将李昀推开,朝着何夕说道:“你小子,有点意思,跟我一伍怎么样?”
不等何夕回应,徐青,雷豪,还有雷豪架着的雷高义也走了过来。
何夕看向众人,停滞了片刻,确定再没有其他人来了,方才开口。
“谁想跟我一伍,就必须带着柳子安。”
“开什么玩笑?”石磊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带着这个弱鸡?他能做什么,拖后腿吗?”
“柳子安不是弱鸡。”何夕朝着石磊怒声呵斥。
猴子见何夕对他石头哥如此无理,挥拳便冲了过来。
被徐青一把拦住。
石磊看着猴子的手腕被徐青捏得咯咯作响,知道徐青并不好惹。
给了猴子一个眼神。
朝着何夕“呸”了一口。
“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反正老子不当。”
说完,跟猴子一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在一旁一直没再开口的李昀,也悄悄地离开了。
见徐青三人没动,何夕上前,郑重其事地朝着他们躬身一拜。
“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这一拜,让三人都本能的去还礼。
还是雷高义先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道:“我还没答应呢。”
何夕全不在意地嘿嘿一笑。
“晚了,已经拜过了,不能反悔。”
“欸,我有个提议。”柳子安从何夕身后探出头来,“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的伍取个名字?”
所有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柳子安看着大家的反应,沮丧地低下了头。
就听何夕说道:“叫青雷怎么样?”
“何解?”徐青问道。
“青雷至,何处能安?”
“就是说,别惹我,不然劈了你。”一直没说话的雷豪突然开口。
何夕捧腹大笑,“哈哈哈,没错,没错。”
雷高义脸憋得通红,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这样,五人哈哈地笑作一团。
自此,开始了他们的新兵营生活。
*
新兵营的训练真是苦不堪言。
一上午的体能训练,五十里负重跑步行军后,所有人都感觉半条命没了。
吃过饭后,借着午休时间,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向林中的溪水处走去。
经过一上午阳光暴晒的溪水,水温正好,沐浴在其中,即能清洁,还能降温解乏。
实在是苦中作乐的首选。
“何夕,快走呀,徐大哥他们还等着呢。”收拾好东西的柳子安向何夕催促道。
何夕歪倒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眉头紧皱。
没想到,洗澡才是在这新兵营,最让她头疼的难题。
他们都可以享受阳光暖浴,而何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感受那沁凉的溪水。
这也就罢了,她还要每天想着各种不同的理由,去拒绝跟一群大男人一起沐浴。
想想就更难受了。
她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你们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想睡一会儿。”
“你怎么了?我来帮你看看。”柳子安说着便要上前搭脉。
“我要累死了。”
何夕哀嚎一声,摆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柳子安轻笑。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何夕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待柳子安离开。
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帐。
何夕起身,偷懒了这么久,再不开工做点什么,怕是离滚蛋不远了。
她状似不经意地游走在营帐内。
将所有人的床榻、书案以及柜子都仔细查看了一番。
却是一无所获。
估算时间,差不多要有人回来了。
便向自己的床榻走去。
走到床榻边缘,裤腿被木刺勾住,扯出一条细线。
何夕弯腰去解。
视线在木刺处停住。
手指抚摸上去。
发现连接床板和床柱的楔钉,有被人拔出过的痕迹。
这突出的木刺,应该是在拔出后,又强行插回造成的。
何夕用指甲扣住楔钉,用力向外一带,楔钉顺势掉落。
孔洞中,一卷白色的纸张裸露出来。
何夕会心一笑,看来她的计策起了效果。
昨日她故意在新兵营那般出风头。
一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拉拢人心。
二则是为了告诉隐藏在暗处的那人,她来新兵营了,让对方感受到威胁,引对方出手。
即是敌暗我明,若是一直藏着不露,又怎么能抓到人呢?
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局,不就是在给何夕线索嘛。
能精准找到她的床铺位置,还有时间将东西藏得如此隐秘。
此人很有可能就是第九什的人。
那么,他究竟是他们中的谁呢?
想到这里,何夕抬手去拿洞中的纸张。
但手指刚碰到边沿,便听到账外有说话声传来。
何夕忙将楔钉又塞了回去。
然后,悄无声息地躺到自己的床上。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