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众人到靶场集合。
开始入新兵营以来第一次射箭训练。
何夕他们都还在领弓箭,便听到靶场上不断传来了拍手叫好之声,远远望去,有一处靶位集结了许多人,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何夕最喜欢看热闹了,于是拿起弓箭便拉着柳子安往人群中跑去。
挤了许久,终于挤在了最前排。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场面,结果不过是有人在炫耀箭术。
而射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夕口中那个处处都想争大的石磊。
何夕看着那一支支直射靶心的羽箭,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可没想到,猴子就站在何夕身旁不远处。
听了何夕的话,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指着何夕说道:“你胡说什么?石头哥可是我们十里八乡最厉害的猎户,别说射这小小的箭靶,就是老虎也不在话下。”
何夕没有说话,眼睛微眯,看向那个已经被插了七八支羽箭的靶心,举起手中的大弓,箭搭在弓弦上,将弓拉满,“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去,划破长空,疾劲而行,发出尖锐的鸣响。
下一秒,只听“当”的一声,羽箭正中靶心,随之而来的是,之前在靶心正中的那支羽箭从中裂开,掉落在地。
全场一片寂静,徐青几人赶到正好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愣在原地。
只知何夕天天念叨着她箭术高超,今日一见,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场中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随后便是掌声雷动,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何夕面脸笑意的站在那里朝众人挥手。
柳子安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感觉此时的何夕全身都在发光。
“又是你小子!”石磊气势汹汹地朝何夕走来。
“还不是你技不如人。”
“你说什么?”
说着话挥拳就朝何夕打来,拳头却被徐青一把握住。
猴子见此也冲了上来,被雷高义和雷豪挡住。
就这样,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可即便如此,他们伍的其他人却只是站在一旁观战。
“闹什么?打架斗殴想挨军棍呀。”何夕朝着石磊扬起下巴,故意挑衅的说道:“不服就比一比喽。”
“比就比,谁怕你。”
石磊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可何夕却否定道:“哦不,不是我。”
见何夕反悔,石磊得意道:“害怕了不成,胆小鬼。”
“跟你比,我稳赢,有什么意思。”何夕走到柳子安身边,“子安,你来。”
柳子安一脸震惊的看向何夕,她不会是疯了吧。
何夕朝他挤了挤眼,压低声音道,“别怕,我有办法。”
石磊也是一头雾水,半天没有说话,何夕挑了挑眉,“怎么?怕了。”
“我会怕他,你说,怎么比?”
“七日后,还是这里,一人三箭,谁中的靶多,谁胜。”
这也太容易了吧,石磊暗自窃喜。
“要是输了呢?”
“谁输了,谁那一伍就只穿亵裤围着校场跑十里。”
何夕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完全不拿自己当女娘了。
石磊有些为难,倒不是觉得这个惩罚不行,只是若要一伍都受罚,他恐怕决定不了。
“怎么,不愿意?那跪下叫爹也可以。”
见石磊没回应,何夕立马火上浇油,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何夕这么说,也哄堂大笑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他石磊怎么会输?
“你个混小子,行,我答应了。”
“等一下!”
石磊刚说完,便有人站出来反对。
终于,大鱼上钩了。
何夕心花怒放,抬眼望向站出来的云烁。
“既然是一人比试,为何一伍都要跟着受罚?”
何夕轻笑一声,“从分伍开始,便是兄弟一体,何谈个人?”
“笑话。”云烁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向来只有别人替本公子受罚。”
“你是输不起吧?”雷高义嘲讽道。
“你说什么?”
云烁上前,怒瞪着雷高义。
雷高义却是一脸讥笑。
“比就比,本公子怕过谁!”
“三日。”
一旁沉默的李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
“我说比试时间定在三日后。”
何夕眉头微蹙,如果时间定位三日,那她还真不能保证柳子安能赢,可若不答应,之前的一切都白做了。
想了想,何夕没再犹豫。
“好!”
掷地有声,那份自信,让一旁惴惴不安的柳子安都觉得自己稳赢了。
待人群散去,徐青几人才开口问道:“何夕,你有把握吗?”
“放心吧。”
说着便又射出了一箭。
正中靶心。
*
一天的训练结束。
夜色深沉,帐中早已鼾声如雷。
何夕闭着眼躺在床上,假装沉睡。
突然,她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后便感觉有一丝凉风袭来。
有人离开营帐了。
何夕忙起身,穿好鞋,跟了上去。
朦胧的月光照射下,隐约可见黑暗中行走的身影。
他避开巡防的守卫,向着营帐后的树林中走去。
何夕小心翼翼地跟着。
远了怕跟丢,太近又怕被发现。
直至来到密林深处的溪水边,才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又一道黑色身影出现,从衣着来看,竟是师级的将领。
何夕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偷偷的注视二人,听着他们的交谈。
“平南王心思深沉,谨小慎微,没有要紧的大事,尽量不要约我前来,以免被人发现。”
“我一路都十分小心,不会被发现的。”
这声音。
怎么是李昀?
本来今天云烁先站出来,何夕还以为是云烁,没想到是他。
那将领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有件事比较棘手。”
李昀低着头,低声细语,显得十分卑微。
“上头有意借此次新兵训练将我安插在平南王身边,但我所在的什有一劲敌,怕会成为绊脚石。”
“是你之前没拉拢上的那个人吗?”
“是,就是何夕。”
“他是平南王的人?”
“不确定,但我看到他去过中军大帐。”
“若是这样,找个机会除掉吧。”
听闻此言,何夕一惊,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干枯的树枝。
随着“咔嚓”一声,周围肃杀之气骤起。
“什么人,出来。”
慌乱间,何夕第一反应便是跑,刚一身转,便被人抵在树上,捂住了嘴。
何夕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柴誉锦,感受他温热的手掌与自己双唇的触碰,不禁心跳加速。
这算是肌肤之亲吗?
她想要推开他,但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轻了。
就在何夕感觉那人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鸣叫。
一只猫头鹰拍打着翅膀,从何夕背靠的那棵大树上飞出。
何夕松了口气,想着这下应该混过去了。
可气都还没喘匀,那窸窣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就在那人迈出腿的一瞬间,柴誉锦迅速掷出了一枚暗器。
那人应声倒地。
站得稍远一点的李昀,见此情形,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也“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你,你杀了他们?”
柴誉锦收回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
“我故意制造了点麻烦,引他们出手,没想到还真有用。”
“自作聪明!”柴誉锦一脸不屑,“若不是本王,你就死了。”
这是在关心她吗?
何夕暗自窃喜。
“是,是,是,王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不过王爷,既然知道了李昀内鬼,还抓到了与他接头之人,我是不是就完成任务了?”
柴誉锦并没回答她,抬步要走。
何夕忙伸手去拦,“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这一次,回应何夕的是一个冷冽的眼神。
只见他从树后走了出去,拖着那将领的一条腿,将人扔进了河里。
然后径直向林外走去。
“这就走了?”何夕朝他喊道。
何夕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安然无恙的李昀,也不管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柴誉锦身后。
“你为什么杀他,却不杀李昀?”
柴誉锦沉默不语,跟刚才一样,完全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你要留个明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就能掌握背后之人的动向。可你为何杀死那将领呢?”
何夕故意装作不懂,但不出所料,柴誉锦还是不理她。
她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这么做的目的是让背后之人知道你已识破了他的阴谋,不敢再安插新人,而只能重用李昀。”
“可为什么他会继续信任李昀,觉得李昀没有暴露?”
“哦,因为李昀为求自保,定不会将今夜之事说出去。”
言罢,何夕将头伸向柴誉锦的身侧,歪头看着他。
“我说得对吗?你理一理我嘛。”
“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柴誉锦冷声说道。
“什么?怎么会?”何夕一脸不可置信。
“他没有易容。”
“谁说内鬼就一定要易容呢?”
柴誉锦听着何夕不服气的反驳,冷笑一声。
“若是李昀,一开始又何须易容隐藏身份,还要摆出被迫入伍的样子,他本就颗弃子,不是吗?”
确实,李昀本可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新兵营。
即便他表现出想要投靠柴誉锦,靠军功赚取功名利禄的意图,也在情理之中。
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柴誉锦见何夕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没再开口,继续向营地走去。
何夕看他走了,便又快步跟了上去。
“可李昀确实是他的人,这总没错吧?”
柴誉锦懒得理她,又加快了脚步。
何夕却是紧追不舍,在他身后念道:“好歹我帮你找出了李昀和那将领,怎么也得给我记一功吧。”
“砰”的一声闷响。
柴誉锦突然停下脚步,导致何夕没刹住车,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
何夕捂着额头,刚要开口,却被柴誉锦凛若冰霜的脸吓住了。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冰冷的语气中带着怒气。
“原本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却因为你,坏了本王的事,你还想要什么功劳?”
“我不是有意的,再说……”
何夕想要解释,却被柴誉锦厉声打断。
“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小心思,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的命。”
言罢,柴誉锦将何夕甩在身后,大步离去。
看着即将消失的身影,何夕还想说些什么。
却听到夜色中传来阴沉的声音。
“再敢自作主张,就滚出新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