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好朋友聊天,无非嘻嘻哈哈,外加胡说八道。

    闻着街道里熟悉的桂花香,向南才觉得有点点委屈,她是乐子人,但是她对待感情的态度非常认真,一点都不喜欢拿自己的喜欢找乐子,但林嘉乐就喜欢撩人,没事撩一下,撩上瘾了,撩到了三个前女友还不够,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都要撩。

    看过了那章竟然还撩!

    把她向南当什么了!

    她忽然不想把顾盼盼托付给彭宥了。

    他不配。

    向南气得把路中间的小石子一脚踢到了水渠里,脚趾都踢疼了。

    王春兰是个小市民,扯开了遮羞布就光明正大地在饭桌上谈起了雇主家的隐私,“四个子女,一个都不在身边,老太太年纪大了,死了老伴,做饭扫地自己做不来,只能找人上门。”

    向南想忍一忍的,毕竟王春兰很辛苦,可王春兰越说越离谱,指向性极强,说什么“等我老了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家里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懒虫,三十岁了还要我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向南深吸一口气,机关枪一样突突起来:“谁要你养啊?四十块钱一小时进医院看看腰都不够吧?还说人家,人家是你老板,你在背后嚼你老板舌根子,给人知道了谁还敢请你?少说两句吧你就。”

    “别瞪我,瞪我没用,我跟你说,我不要你养,我有正经工作,不上班也能挣钱,比你能挣钱,你最好少骂两句,不然没人给你养老。”

    王春兰气得拿筷子指着向耀祖骂:“你看看你养出什么白眼狼!”

    宁市有句骂人的话,文雅点说叫“依壁雕凿”,向南家的饭桌上永远乌烟瘴气,“依壁雕凿”。

    向耀祖说:“消消气,消消气。”

    王春兰忽然找到重点:“你怎么挣钱?我跟你说,你可别去干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

    不三不四?

    向南气晕了,一点都不想搭理王春兰。

    她不说话,王春兰追问不歇,“之前都没管你,你一天天往外跑,都干什么去了?”

    向南冷笑:“我去林嘉乐家里了,去写小说。”

    “林嘉乐?他怎么在宁市,你怎么去他家里了?”

    “他腿摔断了啊。”

    王春兰忽然换了一副表情,慈眉善目起来,看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又八卦得厉害,嘴角带笑,两眼放光,“你跟林嘉乐,是不是在谈恋爱?”

    向南无可奈何,她的感情生活对于王春兰来说就是头等大事,一说起林嘉乐,王春兰连她怎么挣钱都不问了。

    “妈妈,我没有在谈恋爱,而且怎么可能跟林嘉乐谈恋爱?”

    “林嘉乐这孩子很不错啊,又高又帅,家里条件也好,学历也高,懂礼貌,知根知底的……”

    向南赶紧打断王春兰的美梦:“那他怎么看得上我?”

    王春兰一反常态,之前总把向南损得一无是处,这会儿开始细数女儿的优点,但是说话还是那么难听:“你长得好看啊,虽然矮了点,站他身边就一点点高,这个问题不大,穿个高跟鞋你们就配了;你学历也不差的,虽然不是985,但也是有点名气的一本,专业也是最好的专业,你之前的工作,一个月万把块钱,虽然经常出差……这个先不提,他家在宁市有房,我们家里多少还有点积蓄,房子买不起,买辆好点的车给你做嫁妆,也不丢面子,我跟你爸也有退休金,你爸工龄这么长,退休金能有好几千,供我们老两口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段话把向南听得头昏脑涨,明明昨天晚上她还是穷光蛋一个,今天晚上家里忽然又没那么穷了?

    几个意思啊?

    向南自己还是清醒的,王春兰把她抬得再高,林嘉乐于她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即,她无奈看着王春兰说:“我跟林嘉乐绝无可能,你不要再做梦了。”

    “那你还往他家里跑?女孩子家家的。”

    “他腿断了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而且我又不是去陪他玩的,我有正事儿要做啊。”

    王春兰很鄙夷:“写小说算什么正事?能挣到钱吗?”

    向南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不懂你就说我不赚钱?我告诉你,我跟人签了合同的,拿分红不比天天出差舒服。”

    “我不管你干什么,你现在这个岁数,当务之急是找个人结婚,等你生了孩子,你说你不工作都行!”

    王春兰倔得像头驴,无论向南怎么灌输不婚不育思想,她就是冥顽不化,向南搞不定她,直接搬出陈省这尊大佛挡枪,说自己有人在追,还是个开帕拉梅拉的高富帅。

    王春兰不信,向南直接调出聊天记录在她眼前晃,“看到了吗,这个餐厅,人均一千多,花,看到了吗?”

    向南本意是拿陈省堵住王春兰的嘴,没想到王春兰露出担忧的表情,刚刚家里还小康着呢,这会儿又穷得叮当响,王春兰极力推崇结婚要门当户对,她说家里这个条件向南嫁给陈省是要受委屈的,向南逗她说那明天就把人拒绝了,王春兰也不愿意,为难得很,国庆出门,她还偏要向南穿那条非常贵的裙子去赴约,向南拗不过她,硬着头皮在王春兰的监督下,再一次化那个富家千金妆,外面气温二十度出头,千金怕冷,于是在橙色小裙子外面搭了一件米色运动开衫,脚上穿的是马丁靴,整体看上去不至于太隆重。

    向南一点都不想穿那条战裙,她这次请客,是要明明白白拒绝陈省的,拒绝却还穿陈省赞美过裙子,盛装出席,那不就像一朵小绿茶,一边拒绝一边撩,好像在玩什么欲擒故纵。

    我妈坑我真不是一次两次,向南心想。

    林嘉乐看到她,也露出新鲜的表情:“今天这么漂亮啊。”

    向南的脸比苦瓜还苦:“我今天要请陈省吃饭。”

    林嘉乐愣了一下,“你领导啊?”

    “嗯。”

    “不是不喜欢他吗?”林嘉乐有点急,他看了小卡片无数次,几乎倒背如流:“‘你穿橙色的裙子很漂亮,会让人心动’,你穿这个是上赶着去勾引人家?”

    向南觉得“勾引”这个词太离谱了,一脸纳闷儿盯着林嘉乐,想看看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看着我干什么,向南,我跟你说,你这个行为非常不对。”

    向南从小就不喜欢被教做人,逆反心理一起来,忍不住甩出对抗王春兰的三字箴言:“你管我?”

    他有什么立场?

    天天撩小姑娘,她穿个裙子而已,八字还没一撇呢就逼逼赖赖的。

    林嘉乐变成了哑巴。

    向南不想跟他计较,按“enter”键唤醒电脑和键盘,冰块儿里顿时浮起七彩炫光,浪一样从字母间滑过。

    太漂亮了,百看不厌。

    向南正欣赏着,听到林嘉乐幽幽开口:“向南,你那领导,陈省,他知道你每天跟我鬼混在一起吗?”

    “鬼混”。

    林嘉乐可真是语言大师,向南觉得他是不是跟王春兰学过艺,一张嘴分分钟能把她气死。

    向南阴阳怪气起来:“你是什么人呐?你怎么就不能被他知道了?”

    “我是一位男士!”

    “半身不遂的男士?无法直立行走的男士?”向南慢悠悠地转过去,面对林嘉乐,眼神里全是嘲讽。

    “我是你喜欢过的人!是初恋!”

    一时间,向南感到词穷,心里掀过惊涛骇浪。

    她不懂林嘉乐为什么能拿她的喜欢羞辱她。

    她沉默地扭回电脑前,控制自己的双手,输入开机密码,等到把码字编辑器调出来,才平静地开口:“在一起才叫初恋呢,您不是拒绝了吗,小打小闹的算什么喜欢啊。”

    整理好情绪,向南再次面对林嘉乐:“你就这么缺爱吗?拿十年前的事情说事。”

    林嘉乐看起来挺懊恼的,睫毛都垂下去了。

    于是向南想,算了。

    她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好一会儿,林嘉乐才重新组织好语言:“所以他为什么还要约你吃饭?这不是死缠烂打吗?”

    “注意你的言辞,林嘉乐,是我请他吃饭。”

    “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你八月份就辞职了,这都十月了。”

    放平时任何时候,向南都会好好地跟林嘉乐解释,但林嘉乐今天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老惹人生气,向南笑了一下,“为什么?挖池塘养鱼呗,万一哪天我想开了,想结婚了,我就跟他求婚。”

    “可是你明明不喜欢他。”林嘉乐紧紧皱着又浓又黑的眉毛。

    “成年人了,喜欢不喜欢的,重要吗?”

    林嘉乐说:“向南,我们刚刚可能是在吵架,但我真的希望未来每一天你都是快乐的,真的。”

    这还怎么吵下去啊。

    向南小小声,嘴硬:“没有吵架。”

    林嘉乐凑过来,手掌伸开搁在耳朵后面:“真的吗?”

    “你别搞笑。”向南被逗乐了,心情好起来,创作也变得丝滑,她正好写到顾盼盼山顶表白之后的第二个剧情点,《禁止告白》,高三暑假补课,纳西索斯让顾盼盼阻止同班同学高位在讲台上当众对顾盼盼的同桌陈晨表白。

    高位对陈晨的喜欢真心实意,表白也轰轰烈烈,陈晨对高位却只有聊胜于无的感觉,被当众表白只觉得羞愤、下不来台,这件事情不知被谁捅到了二班班主任葛林那里,陈晨和高位双双被叫了家长,高位竟然还当着葛林和陈晨妈妈的面主动承认错误,说不关陈晨的事,陈晨很苦恼,其他女生竟然若有若无表达出羡慕的情绪,陈晨简直有苦难言,开学摸底考考得稀烂。在原世界线上,顾盼盼和陈晨是要好的朋友,纳西索斯当然不允许影响好朋友成绩的事再次出现。

    顾盼盼在高位放学路上拦住他约他去麦当劳谈谈,正好被彭宥撞见,彭宥觉得有点在意。

    是吃飞醋了。

    向南露出姨母笑,小年轻吃醋,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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