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请了一天假去面试，三家公司收到了一份offer，至少不会失业！本来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

    云舒坐在地铁上，没到下班时间，位置很多，但是手机网络还是一样差，又只能看车载电视，又是杭斯祁，看了三遍这个宣传曲MV，云舒已经从杭斯祁的脸看到具体的歌词了，“我们和而不同你也有你风采”，配上意气风发、从容自在的气度，难怪要请他来唱这个歌。

    云舒心血来潮地在浏览器里输入“杭斯祁”这个名字，首先跳出来的就是百度百科，点开之后有他参演的作品、有写真也有视频。

    她慢慢往下滑，看到“家庭生活”中写的介绍，钱塘杭家幼子，钱塘杭家短短四个字，代表了百年积累的财富和多个参政的国家要员，代表了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代表了他们就是两类人。

    云舒垂下眼帘，对接下来的内容失去了兴趣，犹如丧家之犬划掉了浏览器。

    收到一条微信，是合租的小姑娘美美发的“云姐，这个房子我不租了，你要不再找个新的租客吧”

    这小姑娘刚毕业，因为男朋友在钱塘读书才从老家过来，一来就和云舒合租了，人好也老实，对于云舒提出的一些要求都能遵守，不管是处于情谊还是私心，云舒都不想让她走，回复道：“出了什么事吗？”

    那边的消息来的很快，是一条语音，点开就传来小姑娘委屈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和……他分手了……我想……回家了！“

    云舒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听见她说“想回家”的语气，那么坚定又那么委屈，像一只被其他小动物欺负的小狗夹着尾巴回家，小狗知道，不管外面怎么样，回到家就好了。

    云舒叹了口气，打字：“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想一想又补了一句：“要不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搓一顿！”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复：“我买了明天的车票！”

    “好！我们去喝酒！”

    云舒刷码出站，看见她的回复，发了一个[摸摸猫猫头]。

    美美回去的车票买的急，吃完饭回到住的地方洗了个澡就开始收拾，云舒提出帮忙，但被拒绝了，云舒也不强求，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躺上床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房东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说话直来直往，一开口就是：“小云，另一个房间的那个明天要搬走了，我想着呢，要不你这边也一起退租吧，我侄女在这里找了份工作，正好住过来，就不用租房子了。”

    云舒措手不及：“可是我的合同要到明年七月，这……”

    房东直接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们就按照合同来，我把你交的租金退给你，再给你两倍的定金！”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舒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请求了一句：“能给我两天时间吗？“

    “行行行，你下周三之前搬走就行了，到时候给我拍个视频就行，我看一下卫生！”

    云舒应下来，成大字形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带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风格的雕花，心里安慰自己换个地方住，换些外卖吃，虽然这个地方很便宜，但是离上班的地方还是有点远，而且十有八九要换工作了，找个新工作近一点的地方，早上能多睡会儿。

    本来正好能回家了，云舒翻了个身，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又想到昨天和奶奶的那通电话，对回家的欲望也不那么强烈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云舒就看见苏琪琪在收拾东西，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部门的人事调动已经下来了，孙组长和苏琪琪被开除了，今天交接完明天就不用来了。

    “琪琪姐……”云舒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嗫嚅着叫了她一声，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苏琪琪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脸上带着和平时一样的笑容：“哎呀，阿云，不要这个样子嘛，就算我走了，我们还有微信啊，不会断了联系的！不过你这个小崽子就不喜欢发微信！我跟你说，之后你要多多给我发消息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的！”

    她轻轻拍了一下云舒的头，扯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命令”她。

    云舒感觉到眼眶热热的，憋着不敢眨眼睛，听到她的话，拼命点头。

    “你别怕自己说错话，我们俩什么关系啊，我不会因为你觉得说的不恰当的话就生气的！知道不知道！”

    苏琪琪抽了两张纸巾塞到她手上，假装没看见她的眼泪，还是凶巴巴地继续说，但是她的眼泪更快地掉下来。

    云舒被她抱住，头靠在苏琪琪的肩膀上，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阿云，我会想你的！”

    “琪琪姐……我也会想你的，我一定经常给你发消息，就算你觉得我烦我也给你发！”云舒回抱住她，郑重地告诉她。

    很快她就被放开，苏琪琪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哎呀，真是的，整的和生离死别似的，今天还要见一天的面呢！”

    云舒知道苏琪琪是不好意思了，她说了那样的话也有点害羞，摆了摆手就回了工位。

    打开邮箱，有一封新邮件，云舒点开，是她的调岗通知，她被调去公关部了，为什么被留下来，又为什么调去做和现在一点也不相关的工作，个中缘由她不想知道也不关心，飞快地回复一个“本人拒绝公司的调岗要求”，又开始浏览招聘信息。

    收到杭斯祁工作室人事信息的时候，云舒正在被孙组长投喂，孙组长的老婆做的糕点是法务部所有人吃过一次就心心念念要吃第二次的美味，今天能吃到真的让一整天都变得幸福。

    “云小姐，不好意思，经过领导审核，您的简历与我们的要求不太符合，如有机会，期待与您下次合作。”

    意料之中的结果，云舒只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谢谢您的推荐，下次有机会在合作！[愉悦]”

    本以为这段交集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手机又震了两下，云舒打开一看，还是那个人事：“云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哭]”

    云舒觉得这个人事有点奇怪，就算不满意，反正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遇见了，何必一直揪着道歉。

    出于礼貌，云舒还是回复了：“没事没事，这很正常的，您不用道歉的！”

    “这样吧，云小姐，我用个人微信号加一下您，到时候有合适的岗位我联系您！”

    云舒惊恐地点开这个人的朋友圈，全是关于杭斯祁的工作宣传，地址也确实是在钱塘上城区，应该不是骗子，但这也太热情了。

    或许是对方感受到了云舒的怀疑，又发了一句：“我不是骗子！我就是觉得你人好好，想和你做个朋友啦[苍蝇搓手]”

    这个答案让云舒觉得更离谱了，不是骗子都胜似骗子的程度。

    她仔细查看招聘软件和微信上和这个人事的对话，很普通啊，就是闲聊了两句现在的工作压力以及对万恶资本家的巨大恶意，顺便表达了对一个明星的喜爱，想起来了这个人说过她也是虞陶唐的粉丝。

    云舒面对这种热情从小到大都是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反馈，对这位同好发来的夸奖，她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好的呀！我们还可以一起追唐唐~“

    后面那句是她猜测的可以让对面开心的话。

    果然那人连发了几个[小猫狂点头]，“芜湖~我真的超开心的~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看唐唐，我们唐唐什么时候大火啊！！！”

    云舒真情实感地回复：“马上！！！新综艺已经来了，出圈还会远吗！！！”

    追星果然是除了八卦之外能最快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方式，短短一上午，云舒已经和杭斯祁工作室的人事小姐姐聊得知根知底了，称呼从最开始的“宋小姐”“云小姐”变成“小雅”和“阿云”了，还相约一起去虞陶唐下次的livehouse。

    “云舒，来一下。”云舒抬起头看见一个没见过的女人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身干练的小西装配上利落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很难接近。

    法务部其他人的目光在云舒和她之间来回打量，云舒表面上云淡风轻地站起来，实际上紧张地双手发麻，脑子也有些发昏。

    两个人沉默着穿过走廊，云舒被带着进入人事部的会议室，她坐在那女人的对面，增加呼吸的空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用紧张，就是聊聊天。”那女人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她的忐忑，拿了一瓶水放到她的面前，又换了位置坐在她身边，“我是人事部部长游慕，叫你来也是想了解一下你拒绝调岗的原因。”

    云舒还没有开口，游慕继续说：“我知道，你之前没有接触过公关相关的工作，但是这个不是问题，你的学习能力很强，我相信你到公关部两三天就能了解这个工作了。如果是担心薪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沟通。”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公关部吗？”

    她把话说的很圆满，一桩桩一件件罗列清楚，云舒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

    游慕好像早已经料到她会问这个，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我们是从公司发展战略的角度来调整的，当然我们观察过，你真的很适合公关，你的性格很谨慎，甚至可以说是一板一眼，共情能力也很强，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或许你不知道公关的具体工作，但是你真的很适合。”

    云舒看着她胜券在握的样子突然丧失了说话的欲望，点点头：“感谢公司对我的认可，我还是喜欢法务这边的工作。”

    “法务部的话，会有总部的人来，人员编制的话是足够的。”

    游慕话说的很委婉，但云舒明白她的意思：“好的，那我这边会书面提出拒绝调岗的申请。“

    游慕被她噎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云舒也看着她，两个人沉默着对峙。

    最终游慕先转开了眼睛：“好的，我会和领导的，也请你做好准备。”

    说完就径自离开了，云舒也不在乎她突然的冷漠，跟在她后面站起来，顺手把凳子推回原来的位置上也出去了。

    今天下班的时间，法务部没有往常的快乐，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大家默不作声地一起下班，出了公司大楼就看见王家大和一个带着口罩的人。

    云舒马上认出来了，那就是杭斯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百度百科上介绍的1米85的身高在现实生活中看起来又快两米，配上宽阔的肩背，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难怪大家都喜欢双开门。

    云舒抿了下唇，突然觉得自家偶像确实有点太瘦了，还是需要多多健身。

    法务部的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忍着尖叫走上去和他说话。

    如果是前两天的云舒现在一定已经走掉了，但是此时此刻的云舒站在原地看着被人包围的杭斯祁，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摸了一下手腕上自由垂下的手链，专注地看着他。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街灯在某一时刻瞬间亮起，让本来快融合在夜色里的杭斯祁像一个天神降临在那里。

    杭斯祁抬眼，敏锐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云舒觉得那是两道光刃，刺破她的身体，让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夏日的雷雨天气凭空响起的一声闷雷，震耳欲聋，路上的车辆化作一道道彩色的光影。

    云舒对上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典型的瑞凤眼，和云舒偏好的狗狗垂眼天差地别，但云舒的心跳还是因为这样一双眼睛变得不一样，恍惚间云舒听见一个声音，他说：“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她上前两步，想为自己要一个签名，但杭斯祁看见她的动作就移开了眼睛，用一贯温柔的声音对围着他的人说：“不好意思啦，车来了，我要去下班打卡啦！”

    云舒像被一瓢冷水浇了头停下脚步，目送他和别人告别坐上车，载着她强烈爱恋的车疾驰而去，风声呼啸，是对她自不量力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