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最开始确定的拍摄周期，距离拍摄结束还有半个多月，今天早上姚导一来就宣布可能会提前一周结束，大家都欢欣鼓舞，岳佳高兴得大手一挥让助理买点早午餐来，就点吃过的人都说好的甜点。

    有免费的东西吃大家也高兴，尤其是那家甜点还不便宜，杭斯祁和岳佳坐在一起，听了无数个工作人员和她说“谢谢岳老师”。

    “唉，阿云不在，上次就是她推荐我吃的这家店，本来她最爱了……”岳佳长吁短叹的，惋惜的好像云舒再也吃不到这家甜点了。

    杭斯祁注意到朝这边走的马玉媛和孙倩倩听见她的话脸色都变了，但还是脚步不停地往这边走。

    “谢谢佳姐买的青提千层，特别的好吃！”孙倩倩对岳佳表示感谢，站的位置却靠近杭斯祁，她身上的味道一阵一阵地往杭斯祁鼻子里扑，眉头也皱起来。

    许宏看出他的不舒服，马上拿着一瓶水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挤开孙倩倩：“祁哥，喝点水。”

    马玉媛也端着一副温柔小妹妹的样子和岳佳道谢。

    岳佳翘起二郎腿，微微向前俯身：“真的感谢我的话，少在背后说我几句坏话就行了。”

    她的表情看着就让人觉得她好亲切，说出来的话却和表情八竿子打不着。

    孙倩倩早就听马玉媛说岳佳说话很毒，一点都不给人留情面，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她家境好，遇到的人都捧着她，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尴尬地都要维持不住脸上温柔端庄的笑容。

    还是马玉媛身经百战，脸色不变地否认事实：“怎么会呢？佳姐可别听那些有心人的挑拨，我和倩倩都最尊敬您的！”

    “哦哦，好的。”

    岳佳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孙倩倩也懒得和她继续装样子，果断调转枪头，和杭斯祁说话：“杭老师……这样叫你可以吧，我听……”

    她话还没说完，杭斯祁就打断她：“你叫我杭斯祁就可以，整天老师的老师的，像在给我戴高帽，到时候有人拍了视频流出去，我又得担上不尊重别人的骂名。”

    他说的有理有据，孙倩倩也不好反驳，正巧有一个工作人员要和他沟通下一场戏的走位，开口就是“杭老师，打扰一下……”

    岳佳看着孙倩倩有些扭曲的表情，差点拍着大腿站起来说“好”。

    杭斯祁和工作人员沟通完了，看见岳佳抱着自己的那块千层吃，杭斯祁想起之前他也见过云舒拿着一块差不多的千层、弯着一双眼睛吃，他心里一动，拿出手机给云舒点了这家甜点店的3个招牌，填写地址的时候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云舒的电话号码。

    有外人在，杭斯祁也不想问岳佳，干脆填了自己的，等下微信和她讲好了。决定之后，下单结账，杭斯祁舒畅地尝了一口自己的千层，海盐味的，咸咸甜甜的味道侵占整个味蕾，杭斯祁有些懊恼地想：“刚才怎么没给她点这个味道呢！”

    “杭l……杭斯祁，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刚才听到导演说明天要拍最后那场，剧本上没写那段的台词，我想着和你交流一下怎么写那段的台词。“

    陌生的声音响起，才让杭斯祁注意到孙倩倩和马玉媛一直没走，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杵在原地，杭斯祁露出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容看过去：“孙律师什么时候有时间？”

    “啊！”孙倩倩像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高兴得感觉快要跳起来，惹得岳佳和许宏都把视线放到她身上。

    她马上又收敛了笑脸，露出一个纠结犹豫的样子：“我今天白天有一个律所的案子要处理，晚上可以吗？我问……我听姚导说今天不用拍夜戏。”

    岳佳嗤笑：“孙律师，你怎么让人加班啊！”

    孙倩倩看杭斯祁失去笑意的脸，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也表现得太明显，急忙扯了一下马玉媛的袖子，让她帮帮自己。

    马玉媛心里狠狠大骂这个孙倩倩，以为是个狠角色，结果是个酒囊饭袋！马玉媛真想甩甩袖子，但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有个成器的爹，只能忍气吞声地帮她说话：“哎呀，佳姐，倩倩也是为了咱们剧组的进度着想嘛，那段戏一句词都没得，让祁哥怎么演啊！倩倩这两天查了不少资料，她律所那边忙，都是晚上弄得，还熬了好几个晚上呢。”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毕竟孙律师是专门负责海外客户的，忙得很，哎，海外的没时差吗？”岳佳三言两语地把刀往她们身上戳。

    “我看孙律师现在就有空，不如就现在看看。”杭斯祁拿出剧本，翻到写的密密麻麻的一页，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在意孙倩倩的小心思。

    岳佳笑着让助理拿一张凳子过来：“孙律师大忙人，别耽误人家时间！”

    马玉媛说要去背一下台词，趁机溜走，把孙倩倩留在这里。

    孙倩倩接过剧本，上面写的词很专业，一看就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写的，脑子里出现一个猜测，她侧身看向躺着玩手机的杭斯祁：“这是云舒写的吗？”

    他的眉梢爬上一丝笑意，和面对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他放下手机，用一点剩余的温柔面对她：“对。”

    孙倩倩见过云舒，在她刚进公司的时候，钟总对她很满意的样子，把她介绍给爸爸，还说让她来帮自己处理涉外代理的业务。

    孙倩倩本来对她没什么感觉，也不认为钟总真的会让她来涉外代理部。这个部门钱多事少，是爸爸投资的时候特意嘱咐的让她进来，托爸爸的福，她每天都没啥活，时不时还能借工作的由头出国玩。

    可是钟总真的开始让她接触涉外的几个案子，这让孙倩倩开始觉得不爽，她还是借了爸爸的一点力量，把她踢出涉外部，还让她一个案子都分不到，做这些的孙倩倩是得意的，她想在靠拿提成的律所里，这个云舒又能待多久呢。

    可是她就出了个国，就听说云舒进了剧组，成了剧组的法律指导，孙倩倩又变得不平衡起来，这云舒凭什么！所以她让爸爸告诉那个钟总，有他们孙家的资助，他才是钟总，没了孙家，他就是小钟。

    果然，云舒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去，而自己容光焕发地来这里，和杭斯祁待在一起。

    可是现在的孙倩倩又失去了得意，她愤恨地想：“云舒，你怎么什么事都要和我抢！”

    脸上却还是一样的笑容：“云律师还是很专业的。”

    就是因为这份专业，她的工作差点被抢走，现在连靠近杭斯祁的理由都被抢走，孙倩倩快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剧本的边缘被她捏的皱起来。

    “如果孙律师对这段台词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这样确定了。”杭斯祁微笑着下逐客令。

    孙倩倩强忍着已经到喉咙里的尖叫，还原出得体的微笑：“杭斯祁，我还有一件事，我爸爸最近和杭总有合作的项目，想请杭总吃饭，他知道我最近和你有工作交集，想让我问一下，能不能让你牵个线……”

    杭斯祁拿回自己的剧本，脸上的笑意不变：“这件事我建议您父亲直接联系杭总。”

    “好……好的。”孙倩倩几乎是落荒而逃，杭斯祁没有错过她最后看向那段词的眼神，像一条毒蛇，阴冷狠毒。

    岳佳看完了整场戏，看她走了，慢悠悠地补刀：“斯祁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和不熟的人说话都是‘你’啊‘你’啊的，连求人办事的时候都说‘你’‘你’的，我记得我以前都是说‘您’的啊！“

    看着孙倩倩别扭走开的样子，岳佳才收起笑容：“这个孙倩倩真是个坏心思。”

    “嗯。”杭斯祁表示赞同。

    “你还是提醒一下阿云吧，我怕她到时候欺负我们香香软软的阿云。”岳佳拿出一个保温袋，“给你，可这是阿云最喜欢的味道。”

    杭斯祁打开袋子，里面是芋泥千层，压根没点这个味道，杭斯祁默默点开手机，解了锁就显示云舒发来的一大段感谢，杭斯祁越看越觉得受之有愧。

    不知道陷入内疚的云舒还在应付吴桐香的追问，她真的想不明白这么大点的脑袋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奇思妙想。

    “不是，还没有开始谈恋爱。”云舒第五次向她解释，点外卖的人不是男朋友，吴桐香却还是不相信：“不是男朋友，还给你点这么贵的东西啊！”

    云舒泄气地呼出一口气：“真的，他家就是比较有钱，所以点这个。”

    “好吧好吧，有钱的人给你点了加起来120的千层切角，他还不是你的男朋友，那得是你的追求者吧。”吴桐香马上接受了不是男朋友的说法，摆摆手说出另一个想法。

    “……”云舒实在不会说谎，只能沉默，吴桐香立马跟上：“你喜欢他吗？是那个星星吗？”

    云舒看着她不问出一点什么不肯罢休的样子，艰难地点点头：“我没想到他会……会追我……”

    “这你想不到啥啊，阿云，你长得又漂亮，性格又好，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啊！只能说这个星星很有眼光。”吴桐香直白地反驳她的话，语气真诚地让人找不到否认的话。

    云舒听到她说自己漂亮，高兴了一秒，马上就低落下去：“香香，你对我有滤镜，所以你才觉得我好看……而且我性格也没那么好……老是生气……老是哭……”

    “我咋会对你有滤镜啊！姑且当你是在凡尔赛吧，阿云。”吴桐香被她的逻辑绕得头晕，“那你喜欢他吗？”

    云舒的眼睛错开她的眼睛，脸颊连带着耳朵忽的变红。

    这娇羞的样子，吴桐香还能不明白吗？激动地把椅子往云舒的方向挪了两步：“他告白了吗？”

    “……”云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推着她的椅子让她回到自己的工位，吴桐香又自己挪过来：“他告白了是不是？！”

    “你怎么不答应他啊？！”吴桐香急的都快要拿云舒的手机给星星备注的人发消息。

    云舒轻轻拍拍她的手，提醒她声音稍微小一点：“就……我们俩不太适合……”

    吴桐香激动地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奇怪的眼神又坐下，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这种事情哪儿有适合不适合的，彼此之间喜欢才是最重要的！阿云！！！”

    云舒心里想：当然有适合不适合的说法，门当户对就是适合的第一条标准。

    她看着面对比自己还兴奋的吴桐香，想说的教条卡在喉咙里，最后笑笑，换了个说法：“有时候两个人的性格还有处事方式不适合的话，后期可能会爆发很多争吵。”

    吴桐香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阿云，这种是差异是可以磨合的，你要乐观一点！”

    “云舒！云舒！”钟总叫她，云舒本来还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点点头，就去总经理办公室了。

    又被解雇一次，这次还预兆都没有，云舒慢悠悠地回到工位上，到了饭点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吃外卖的几个。

    钟总从办公室里跟出来，看她没有收拾的动作，好言好语地劝她：“小云啊，这次是公司做的不地道，你入职没有1年按道理说赔偿金只能拿N+1，这样我直接给你2N+1。”

    云舒听见他的声音就烦，把自己的东西都摆在桌面上，今天带的包根本装不下，云舒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个塑料袋，把剩下的东西都装进去，钟总还在旁边说：”小云啊，你的工作能力还是强的，我们几个都对你很满意……“

    “你说够了没？”云舒转过身，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里再也没有以前的尊敬，“你怕什么啊？我不是在收拾了吗？你们为什么每次都要先说肯定我的工作，然后再说开除我的事情？是因为我的工作做的太好，所以你们不喜欢我？闭嘴吧！”

    钟总听到她这么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听到自己被裁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问了赔偿金，就算是要求她现在马上走，云舒也没什么反应，甚至多没有多问一句，现在怎么敢对自己大呼小叫。

    云舒忍着眼泪，把东西拿上，对着钟总说了一句：“以后没事别搞形式主义，傻逼！”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云舒把工牌摘下来，从上面撕下自己的照片，一把丢在桌子上，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杭斯祁点的小蛋糕。

    东西不多也不重，也是云舒还是觉得好难拿，泪水糊住眼睛，穿过马路云舒拿出钥匙，躲进住了近六个月的宿舍，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掉下来。

    这一刻，云舒真真正正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城市，她只是一个漂泊客，是没有根的小船，风一来她就要走了。

    她想和杭斯祁说这件事，也想和岳佳说，但是打开手机，看着他们的头像，云舒又想他们要是在拍戏怎么办？他们要是觉得厌烦怎么办？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点开音乐软件，把音量调到最高，开始收拾东西。

    在这个城市待了3年，东西足足打包了八个箱子加上两个行李箱，云舒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等待快递员上门取件。

    “妈妈，家里有空的地方，我从钱塘回来了，以后打算在暨阳发展，我可以在家里住两天嘛？我找到房子会马上搬出去的。”云舒默念了一遍发给妈妈的消息，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按下“发送”键。

    那边过了10分钟才回的消息：“不好意思啊，小舒，你弟弟最近已经不住校了，没有空房间给你住，你要不先在酒店住两天，住酒店的话也更自在！”

    云舒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深呼吸把泪意逼下去，才回复：“好哦，谢谢妈妈。”

    这次的消息来的很快：“那下次有空来家里吃饭。”

    这是结束对话的信号，云舒知道，所以她也不想再回复，没有开灯的幽暗房间像一只怪兽张大了嘴巴，云舒点开杭斯祁的对话框，最后的一句话是“我最近有点忙，姚导想赶上春节档，追着我赶戏”

    云舒输入“那你啥时候杀青呀？”

    那边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