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这几天都是大戏,从早拍到晚,姚导还要求情绪不能断,杭斯祁就自发减少了玩手机的时间,每次下了戏就已经11点多,和云舒聊天的时间大大减少。

    云舒好像也很忙,一整天都说不上两句话,游戏也搁置了。

    忙着忙着就到了12月初,中间云舒还发过消息文要不她帮着打上王者,杭斯祁回她的时候已经是她睡了的时间。

    12月5日,岳佳准时杀青,云舒送了一大束花,岳佳喜欢得紧,从收到之后就开始疯狂拍照,和别人合照和一起捧着。

    杭斯祁看着那束花生出一点久违的艳羡之情,这样的情绪只在小时候父母不能参加亲自运动、而看着别人爸爸妈妈的时候有过。

    杭斯祁垂下眼睑,打开云舒的聊天框,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截止在三天前,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姚导叫过去拍大合照。

    两个主演自然是并排站在一起,那束花太大了,有一部分挤在他身前,一点点清香聪花里面窜出来。

    “心雨杀青快乐!!!”全部人一起喊,岳佳笑得比谁都开心。

    “可惜咯你还没杀青,我和阿云约好了,明天就去暨阳~”岳佳等着经纪人开车过来,没事就和等着拍戏的杭斯祁说话。

    杭斯祁听着她略带炫耀的口吻,不爽地翻开剧本:“那你好好玩!”

    “我上次和阿云视频,我还在她家看见了那种烧火的灶台!我这次去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浙江的农村~”

    “农村?”杭斯祁马上转头看向她,“云舒不在暨阳吗?”

    “你不知道吗?她回自己家了,她家在暨阳下面的一个镇,也算在暨阳吧。”岳佳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脸惊讶。

    “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杭斯祁很生硬地否认了她的问题,在他的理解里他们确实没有吵架。

    岳佳明显不信:“那她怎么可能不和你说她回家的事?”

    “……”

    杭斯祁的沉默让岳佳看他的眼神带上一点同情:“斯祁啊……”

    欲言又止的表情配上说了一半不知道怎么说下半句的沉默嘲讽值拉满,最后岳佳也没说别的,就说多多联系,不知道说的是和她还是和云舒。

    终于等到一天的戏份结束,杭斯祁想了想直接给云舒打去了电话。

    “喂……您好……哪位?”云舒的声音听起来很困倦,带着黏黏糊糊的鼻音,杭斯祁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时间,9:46。

    “云律师,我是杭斯祁。”本来有点情绪的心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马上就烟消云散了,杭斯祁带着逗弄的心思认真地回答她。

    云舒听见“杭斯祁”三个字立马清醒过来,特意确认了一下确实是杭斯祁的电话。

    “杭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9点多不算太晚吧~云律师怎么睡得这么早?”

    “我奶奶生病了,我回家照顾她,她睡得早,我也被带的……”她的语气带着不好意思,低声细语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杭斯祁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话:“那你奶奶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嗯嗯,已经没什么事了,她就是年轻的时候太劳累了,老了病痛多,尤其是胃特别不好,她又节俭惯了,前两天吃了剩了好几天的东西,进医院了,养了几天已经好点了,已经出院了,但还是需要好好养着,定期复查。”

    “胃病要痊愈的话也是个长久的事,让老人家保持好心情很重要。”

    云舒不知道杭斯祁说这句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她奶奶说一不二的脾气和想把孙女嫁入豪门的心思卫济很清楚,卫济和他是朋友,杭斯祁也知道,可杭斯祁知道她之前和奶奶吵架差点断绝关系的事吗?

    云舒没有勇气问出口,只能在心里不停地猜测。

    “谢谢杭老师。”

    几天不联系,她说话又变得客气疏远,从声音里就能知道她满怀心事。她不想说,杭斯祁也不想逼问,换个轻松的语调和她说话。

    “你工作的事怎么样啦?”

    “收到了三份offer,很喜欢吹牛的领导的那家我拒绝了,剩下的两家要求报道的时间都比较急,我想着先等我奶奶稳定下来再说……”

    “也好,可以再慢慢看,慢工出细活嘛。”杭斯祁一开口安慰就能让云舒高兴起来。

    “好呀,反正我也存了点钱,在我家这边绰绰有余。”

    “云律师这么厉害,在钱塘都能存下钱,网上不是说‘钱塘赚钱钱塘花,一分别想带回家’吗?”

    “也没存多少,就一点点……毕竟钱塘的物价和花销都很高。”云舒不知道杭斯祁能不能理解物价和花销很高这句话,毕竟他随便一出手就是自己四天的饭钱。

    “哦~物价这么高,还给岳佳买这么大的花束,云律师对岳佳真好啊……”这句话每一个的音调都落在云舒想不到的地方,给人一种又阴阳怪气又啧啧称赞的感觉。

    嗯?云舒被他说懵了,猜不到他的真实意思,她不敢随便开口,不停地头脑风暴,嘴巴张张合合。

    “云律师等我杀青的时候会给我送花吗?”

    幸好他自己说出了诉求,但这个诉求也让云舒如坐针毡。

    “当……当然,杭老师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桔梗、木棉、鸢尾、风信子、玫瑰,我都喜欢。”

    前面几种花云舒不了解它们具体的话语,又不敢往喜欢这方面去想,最后一个玫瑰出来,她才确定前面几种花的花语应该和玫瑰一样都是表达爱意的,云舒的情绪是快乐的,但是她的理智想把这些这种快乐抑制下去,让它不再出现。

    云舒想自己不能这么坏,不能和他在一起,还和他暧昧,自我道德的约束让她被撕裂成两半。

    她的沉默让杭斯祁意识到云舒的欲语还休,他把视线从手机界面离开,静静等待。

    “杭老师……我……想对您说一句抱歉……我之前的态度没有把握好,让您觉得了我……我想和您在一起……我……我想对您说,我和您不适合……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也很感谢您愿意追我……谢谢您!”

    “云律师,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方面得出我们不合适的结论的,你可以阐述一下吗?”

    杭斯祁的语气很客气,甚至有一点生气的感觉,云舒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还是感觉到了害怕。

    “首先,我们俩的家庭环境不一样,这就造成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教育的差异会让我们对同一件事抱有不同的看法,往大了说,我们的三观是不一样的;其次,我们所处的社交圈不一样,先不说您是艺人,是公众人物,就说您的朋友,百度百科可以查到的朋友一栏就是非富即贵的世家,我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就导致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很少……”

    杭斯祁听她列举完自己认为的理由,直接笑出来:“不好意思,云律师,你刚才说的三条,我只承认第一条,后面的一条不过是前面一条的附属而已。但是,云律师,如果你以三观完全一致为择偶条件,能保证这世界上存在一个和你三观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吗?或者说那个人真的存在,ta是一个男性吗?ta和你保持一样的想法吗?再或者和你三观一样的人还是和你有很大的家境差距你会选择他吗?”

    四个问题让云舒哑口无言,杭斯祁没有给她时间梳理头绪,继续说:“云律师,这理由你熟练得脱口而出,是因为你经常对自己说吗?这是你用来抑制自己的理由吗?云律师,不是其他什么阻碍你,是你自己。”

    云舒被他完全猜中,想反驳却找不到一句看起来义正言辞的话。

    杭斯祁叹了口气:“云舒,我很抱歉之前因为我自己的断章取义而不尊重你,甚至对你冷嘲热讽,你能原谅我吗?”

    云舒疑惑他为什么又说一遍,赶紧回答他:“当然,我不怪你。”

    “云舒……你之前和我说过达西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改变自己的傲慢,今天我想和你说,不是轻而易举地改变,潜意识中存在的东西很难改变,但爱可以让它改变。我之前的行为是傲慢的,伤害了你,我在发现喜欢你之后意识到我的错误,也请你不要因为我的错误而对我有‘偏见’。”

    “杭老师……”云舒的眼眶在初冬的夜晚里是那么热,想说什么却只能张开嘴。

    杭斯祁安静地听着她紊乱的呼吸声,等待她的下文。

    “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好吗?”她的哭腔太明显了,杭斯祁也跟着难受起来,胡乱地应下就挂了电话。

    杭斯祁说的话,苏卓涵和岳佳也说过类似的,但当事人直接点破她的痛苦、犹豫、割裂,带给她的冲击更大。

    云舒任凭眼泪滑落到头发里,台灯尽心尽力地工作,照亮床头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僵硬的影子被投射到边上的墙壁上,随着云舒的动作,那影子也动起来,从横着的变成竖着的。

    云舒从床上坐起来,胡乱地抹去眼泪,带上眼镜环顾四周,一米五的床靠着墙,窗户开在床的另一边,在窗户那边的墙角耸立着两个大衣柜,窗前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放满了苏卓涵寄回来的书,书桌的右侧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挤满了花花绿绿的书,某几个格子里还放着小手办,书架的外面还罩了一个透明的塑料壳子,保护着里面的书籍不会落灰。

    云舒又想象着杭斯祁从小住的房间又会是什么样的,地上应该铺着很毛茸茸的地毯,可能还有沙发,应该没有衣柜,估计是一个很大的衣帽间。

    云舒把从视频上看到过的有钱人的房间布局一个一个套到她认为的杭斯祁房间里,最后想到他们家应该会有定期打扫的佣人,就算很久不住也不会有灰尘。

    两根手指捏着被子的一个角摩擦,直到粗糙的指尖肌肤发烫才松开,开着一条缝的窗户送进来一丝冷风,云舒重新躺回被窝,闭上眼比自己睡觉,可是不管怎么暗示都睡不着,数羊、数水饺也没有用。

    翻来覆去一晚上,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重新睡去。

    杭斯祁也没有睡好,他很少失眠,但昨天晚上是一次,他想到云舒振振有词说出来“不适合”的理由,觉得心又疼又酸,实在睡不着干脆给卫济打了电话。

    “怎么了,这个点你不是应该睡了吗?”卫济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疑惑,甚至能感觉到他对来电人身份的怀疑。

    “你觉得我和云舒……适合吗?”

    “嗯?适合什么?做情侣吗?”

    “嗯。”

    他问得没头没尾的,听得卫济云里雾里,随口说了个笑话,没想到杭斯祁直接承认了,卫济马上正经起来:“你认真的?”

    “认真的。”他的语气听起来确实很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也没有玩游戏输了的感觉。

    “……”这份认真让卫济不知道接什么话,怎么说好像都不对。

    “我正在追求她。”

    “你……可以试试。”这一句话卫济说了很久,不停地在脑子里修改自己的说法。

    “……”杭斯祁惊讶他的肯定,“谢谢阿济。”

    “嗨,咱们俩还说这个。”卫济学着津沽的口音跟他耍宝,杭斯祁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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