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斯祁在云舒家待到正月初八才回去，走的那天云奶奶打包了一大袋自己做的东西，云爷爷把自己从地里摘来的新鲜蔬菜一箩筐一箩筐放到后备箱，带起来的泥土还被云奶奶说了。
“老早得嗯刚骨哦，葛茄东西要达一达在额进去，嗯看，把嗯弄葛全是烂泥了。”【早就和你说了，这些东西洗一洗再放进去，你看被你弄得全是泥土了。】
云爷爷看着本来干干净净的车上全是泥，也有点手足无措，杭斯祁马上把手里的那些菜都放进去，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没事的，爷爷奶奶，洗一洗就好了，我正好回去要洗车的。”
“嘎就好。”云爷爷如释重负地笑笑，又从家里拿出一个麻袋，“葛茄是我自囧个萝卜，蛮好嘎，嗯带回去让嗯爹娘也切切看。”【这些是我自己种的萝卜，很好的，你带回去让你爸妈也尝一尝。】
杭斯祁笑得很开心：“谢谢爷爷。”
“嗯有空就来麦哦，啊葛头夏天蛮风凉嘞，哈个神光菜也多，嗯来哦。”云奶奶拉着他的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不舍。
杭斯祁也有点难过起来：“好，等我有空了就过来。”
因为杭书陈和斯佳怡都还在老宅，杭斯祁也回了老宅。
进了家门，他就让人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些都是你那个女朋友家里给的？”云爷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佣人们进进出出，饶有兴趣地跟进去看那些蔬菜和点心，
杭斯祁拿着云奶奶早上刚蒸的团圆果进来：“是的，云舒爷爷自己种的，特意让我带回来让大家尝尝。”
“看着是很新鲜哦。”云爷爷吩咐厨房晚上就用这些蔬菜，厨师应下来。
“爷爷，尝尝这个团圆果。”他把保温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拧开盖子，还冒着热气。
杭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用筷子夹起一个，一口咬了半个：“哦！很糯啊，蛮好吃！”
杭斯祁还叫了其他人过来，一家人围着一个小小的保温盒品尝白白绿绿的小点心。
“这个好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个味道的。”斯佳怡一连吃了五个，撑得肚子都鼓出来了。
杭书陈也问了不少关于云舒家乡的事情，杭斯祁一一作答。
“暨阳的经济发展一直不错，下次真应该去看看，听说那边有一个风景区很有名。”
“暨阳那边的珍珠很好，之前陈太太买到好几串暨阳产的珍珠项链，成色、品相都很好，正好可以去看看。”斯佳怡也表示对暨阳的向往。
杭斯祁笑着听他们讲话，在底下给云舒发消息。
杭斯祁：我们家很喜欢吃奶奶做的团圆果
杭斯祁：还说下次要来暨阳玩玩
云舒没有回复消息，不知道是干什么，他也不在意，说了句先上楼洗漱，就回房间了。
一个人的时候才凸显与前几天的不同。
杭斯祁站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拿上换洗的衣服，洗完澡下意识说了句：“云宝，我洗好啦，你去洗吧。”
但房间空无一人。
没有一点相似的布置，也没有一点相似的气味，就连窗外的景色也是不一样的。
他沉默着拿起手机，云舒有消息回复。
云小舒：那就好
云小舒：好呀
云小舒：可惜暨阳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
云小舒：就一个风景区
他心中的那一点孤独消散在空荡的房间中。
晚上吃饭的时候，杭斯祁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了今天带回来的几样菜，杭奶奶一晚上都在夸这菜种得好，还心血来潮想在院子里也种上蔬菜。
“我奶奶就说自己做的就是比外面买的好吃，我搁家也自己种。”
杭斯祁对着视频那头的云舒分享晚上餐桌上的故事，听得云舒咯咯咯笑。
他注意到云舒不在房间里：“云宝回暨阳了吗？”
“对的，我吃了晚饭就回来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一提到上班，云舒的表情就垮下来，愁眉苦脸的。
“回去就是六天班，也不是知道什么时候能取消调休制度。”
“要不我和我哥说一声，和上面反应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下次代表会的时候提出这个提案。”
他说得很认真，云舒一脸惊讶地相信了，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这都行？”，差点让他破功笑出来。
“这不太好吧，而且万一没人投票也没用呀。”她很为难地拒绝了，眼神里还有一丝可惜和遗憾。
“没关系，我大伯就在省里面，我和他说一声就行，大不了就让他推出一个试行取消调休好了。”
云舒没想到他会坚持，本来就犹豫的心现在更犹豫了，“好呀”两个词都要说出口，但理智还是制止住了。
“算了算了，没关系的，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去说。万一对你大伯有影响，不好。”
杭斯祁看她忍痛拒绝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挺没劲的，于心有愧：“对不起，云宝，我刚才骗了你，我大伯虽然在省里，但他不管这个，而且我也没有权利做这件事。”
她微微歪了下头，好像不太懂他的意思。
杭斯祁想继续说，但她开口了：“没关系呀，不用道歉的。这只是一个玩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你很相信我，我不想因为这样的玩笑，让你失去对我的信任。”他还是很沮丧。
云舒露出一个微笑：“不会的，杭老师，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再相信你，因为你没有恶意，所以我不会觉得你是个骗子或者什么的。”
“谢谢元宝……”他说得太快，把“云宝”说成了“元宝”，一下子两个人都笑起来，驱散了刚才有些沉闷的气氛。
“我决定我不要再叫你杭老师了。”她认真地提出这个决定，引起杭斯祁的好奇。
“那你准备叫我什么？嗯？元宝。”
“就叫……杭杭？祁祁？小杭？小祁？斯祁？祁仔？祁宝？杭宝？你喜欢哪个呀？”云舒弯着眼睛一个一个说出备选的称呼，凑近镜头问他心怡哪个。
她的脸在屏幕里放大，杭斯祁的呼吸停了一下。
作为演员，他很清楚镜头会把人的比例拉宽，放大人的缺点，特别是有特写的时候，一些问题都会一清二楚地显示在屏幕里。
但云舒的脸被放大的时候，他看不见任何一点瑕疵和缺点，她的脸好像是女娲娘娘最完美的作品。
明明之前还没有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杭宝？杭宝？”
“嗯？”他被云舒的声音唤回神，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定睛在她脸上。
“怎么突然发呆？杭宝。”
“杭宝？”杭斯祁哑然一笑，“云宝怎么自己确定了？”
“因为杭宝没有回答我，我就自动默认你选了最后一个。”她带着一点自得甩甩头，眼神里满是快乐。
“可是这一听就是你抄袭我！”
“这怎么能叫抄袭呢？”云舒激动得和他辩论，“读书人的事那能叫抄袭吗？再说了，这一听就是情侣名，很nice！”
杭斯祁被她的样子可爱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对对对”。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就晚上视频、白天聊天，云舒年后的工作明显忙了起来，杭斯祁发好几条消息她才会回一条。
“云宝最近真的太忙了，周六还能看我的直播吗？”杭斯祁带着委屈看向视频里面的人，下一句想你脱口而出，“我真的好想你哦～”
云舒被他的黏人劲逗笑：“我也想你呀，杭宝。公司最近要调整去年制定的今天的计划，所以最近比较忙，周五就结束啦，周六肯定准时看杭宝的直播！”
“哼～说起来，我要和你请个假，明天晚上卫济约我和其他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就不视频啦。”
“好呀。”云舒笑盈盈地点头，突然想到一些小说里写的豪门少爷一般都会有联姻对象或说前任什么的。
笑容僵在脸上，嘴唇下意识抿在一起，目光若有所思。
“怎么啦？”杭斯祁注意到她的反常，关切地问。
云舒嘟起嘴，有点撒娇意味地凑近镜头：“杭宝以前谈过几次恋爱呀？”
她的问题是“几次”而不是“有没有”，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杭斯祁已经大概能猜到她刚才在想些什么了。
“三个，不过都是大学的，我身边的异性都是朋友。”
她松开了紧皱的眉毛，在自己的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重新扬起笑容：“哦～杭宝大学的时候这么厉害，短短四年就有三个女朋友啊。”
“没办法，毕竟我长得太帅了。”他装作痛心的样子摇摇头，眼睛里却带着小得意。
云舒“咦”了一声：“完蛋咯，知道自己长得帅啊就会变得很油腻！”
“不会的，我很牛的！”
“哈哈哈哈杭宝这么牛的啊！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变的这么牛？”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变成杭三岁和云六岁的对话，学着小宝宝说话的声音对话。
突然杭斯祁话锋一转：“那云宝谈过几次恋爱啊？”
“……”云舒闭上嘴，讨饶地看着他。
杭斯祁没有被她的眼神俘获，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她。
她闭着眼吐了口气，大义凛然地开口：“两个。”
“哦？两个都是大学的时候？”
“不是，第一个是高一的时候……”
这下轮到杭斯祁不淡定了：“嗯？云宝开窍这么早？！”
他的眉头皱起，颇有吃醋的感觉。
云舒给他顺毛：“当时其实也不是很懂喜欢的感觉，爱的感觉啦，那时候刚去城里上学，身边的同学都不是一个县城，甚至不是一个村的，这时候我们班数学特别好的一个男生表现出对我的关心……”
她顿了一下，好像在组织语言：“我数学一直不好，就特别崇拜数学好的人，那时候他每天早上都给我带一罐热的旺仔牛奶……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断，再加上身边人起哄……我就答应他了……”
杭斯祁沉默了，他知道人基本上都是慕强的，但心里的醋意还是下不去。
“等我一下，云宝。”他急匆匆地站起来，消失在镜头里。
云舒的那句“好”还出口，他已经不见了。
等他重新回到云舒的视线里，他手上拿着一摞纸，边缘已经泛黄，但还是平整如新。
“云宝，你看，这是我初中的时候参加奥数赛拿的奖状，每年一张一共三张，这是我高中摸底考试的试卷，满分150，我拿了142……”
他一张一张地放到镜头面前展示，每说一次还向云舒挑一次眉，全部下来，云舒都怕他眉毛会自己挑了。
“哇，杭宝好厉害！”怕归怕，夸还是要夸，云舒捧场地鼓起掌，满脸都是崇拜。
杭斯祁自得地把那些纸收起来，放到一边：“我以前数学也很好的，可惜那个时候不认识云宝，不然云宝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不一定哦，我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很不好的，杭宝不会喜欢我的。”她说的很笃定，好像这就是事实。
“不！云宝什么样我都会喜欢！因为云宝人很好，这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东西。”他说得更确定。
云舒笑起来：“好叭，杭宝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本来就是的呀。”听她勉强地承认，杭斯祁还不高兴地甩甩头。
“是是是，我不应该质疑杭宝的，嘴巴，坏。”
云舒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逗得杭斯祁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