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在客栈休息的两日,便接连遇着妖鬼,翌日早起,许之脉只想找个热闹处,便按女掌柜的推荐,去了湖边的茶馆处听书。

    说书先生是滔滔不绝,许之脉本想吃顿舒心饭放松一下,谁知一叶青菜还在嘴里没来得及下肚,听入耳的,竟是俞国王上赔款割城的投降示好。

    许之脉囫囵吞了下去,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了。

    秦家军曾经以血以命护卫,分毫必争的边关防线,在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里,整整三座城池!竟要被直接拱手相送!

    许之脉怒火阵阵,烦躁至极。

    放了铜币在饭桌上,她迅速起身离开,却听见身后那说书先生话锋一转,提到了同关一战——

    “那秦末开女将军实乃巾帼英雄,不愧是名满天下的邱夫子得意爱徒,可惜啊,这同关大败……”

    说书先生还在身后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多的战事她未再细听,只是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一个词——“邱夫子”。

    许之脉突然意识到,来此五年,她竟然从未想过要去拜访此文女主,《桃李满天下》的邱伊人。

    之前因跟随军队行进,她一直都是听从安排,渐渐习惯于既定的生活模式,反倒会时不时忘记自己其实身处于书中。也因那五年的日子过得太滋润,她觉得能换种活法也挺好,后又有秦军覆没的血海深仇在,一门心思谋划着诛杀奸贼,倒是没刻意想起邱伊人是秦末开的老师这事。

    且这最近几日的古怪现象的确让她摸不着头脑。这讙兽看来应是被卷入了什么事件之中了。

    既然是《山海经》中的神兽,那肯定和山海经有关系。

    许之脉唯一能想到能和山海域搭上的方法,呃……

    好像只有倏忽。

    按书中所写,倏忽应该在女主身侧。

    许之脉大致回忆了下,书本完结的时候,邱伊人与蔺佩旬归隐乡间开办私塾时应该二十七岁,如今十三年过去,邱伊人四十岁,正是聪慧炼达的年纪。

    神魔鬼怪的事情,许之脉实在没精力掺和了。可能也只有把讙兽送到山海域中,她才能回归正常生活,专心复仇。

    权衡片刻,许之脉还是决定暂缓自己赶赴都城的行程。

    至少先把欢欢送过去吧。

    心中落下一个大石头,她松快不少,立即往东市去采买些赶路必需品。

    正埋头赶路的时候,街上忽然出现了与平素间完全不同的嘈杂声音,许之脉抬眼观察了一下人潮,好似都在往城门口涌去?

    踮脚踩在高处,往更远处瞧,越靠近城门,越是被乌泱泱的人群给堵得密不透风。

    却也不像是战事或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许之脉往街道旁路过的一位小哥问道:“小师傅,城门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吗?”

    “听说是城门外有经过运送秦将军的遗体的队伍。”小哥热心回答。

    四周的声音在瞬间消失,天地静默。

    许之脉僵在原地。

    血液似乎从脚底倒流到了天灵盖处,把她的思想都冲撞得四分五裂。脑海中的画面翻滚如雪崩一样一波又一波在她眼前呈现。

    小哥察觉不对劲,又喊了几声。

    许之脉还是直愣愣如魂魄出窍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之脉才慢慢将目光收回,落到这周遭现实场景之中。

    明明已不在战场,可是鼓声和利刃相交的撞击声似乎就在耳边反复响起,震得空气在颤动,风也在摆抖。

    街上的人潮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零星有行路人经过。

    独许之脉一个人仿佛石化了般站在原地,突兀得任谁从她身旁走过都会瞧上一眼。

    笼中的欢欢意外的安静,许之脉低头一看,它也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想来她出神的这段时间,确实是挺戏剧的。

    “我没事。”

    不管讙兽的凝视是担心还是探究,许之脉一律当好意收下,笑呵呵对它解释了一声,恢复常态地往回走。

    不能再想之前的事了,许之脉告诉自己。

    *

    既下了决定,许之脉也不耽搁,三下五除二把包袱收拾好,提上笼子就启程。

    原书中,邱伊人在俞国堰平山修了桃李小筑,本该好找,但听来往过客说,她近日却在四处游历,行踪不定,许之脉费了好些功夫,也才打探到邱伊人现下应在陵县一地。

    这消息肯定也有滞后,许之脉只能碰运气。

    谁知刚走出不到五里路,山野之处,一位不请自来的熟脸妖又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姑娘,别来无恙?”

    蓝衫着身,手摇折扇,青年状貌的自称铜镜男妖再一次出现在许之脉面前。

    此前因一心想着保命,警惕之下没留意到这镜妖面相举止,许之脉如今才觉得,这蓝简与她印象中的妖实在不同,行动举止中带了些书生气质,倒是与人很像。

    “鬼界那处,是你给的情报?”许之脉眯眼。

    蓝简微微颔首笑道:“自然。”

    许之脉立刻从腰间抽出武器,不假思索地朝他挥去。

    蓝简并不吃惊,随即反手想要取她性命,然未及靠近,却被那武器反弹击回。

    “这桃木剑还行。”许之脉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十分满意地评价起来,“不枉我一大早去买来防身。”

    桃木驱鬼,本也没想着对这镜妖有用。逼他至如此狼狈,倒是有些在意料之外。

    蓝简冷笑,“诡计多端。”却也还是忌惮着没再靠近。

    “性命攸关,自得谨慎。”许之脉欣赏刀柄,沉声问道,“你再次来访,不表明来意?”

    蓝简这才施施然朝虚空中拱手敬道:“在下奉陆吾神君命,前来迎讙神君。”

    陆吾?这不是神兽吗?!

    陆吾神君,驱使一只妖,来抓另一位讙神君?

    怎么着,作者没给山海界中写别的神兽了?还是陆吾都使唤不动了?

    见许之脉面色古怪,蓝简再次出声道:“许姑娘,我来意已表,你莫要敬酒不吃。”

    许之脉此刻虽是狐疑满腹,面上还是一副全然不知的从容神色,只是啧啧摇头,打趣道:“欢欢,你可真是个香饽饽啊。”

    欢欢毛皆炸起,咬齿的声响仿佛只恨不得将此妖嚼碎了吞进肚子里,显见的是不愿随蓝简离开。

    “这位公子,你应看得真切,它不同意。既然如此,我也不同意。”许之脉笑嘻嘻,双眼弯成月牙状。

    “事,与你有何关联?”蓝简拧眉。

    许之脉哼笑,“本不关我事,奈何你们要把我牵扯进这些灵神怪异之地,吓得我三观尽碎,心脏也跳出往日数倍频率,这权当是你赔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话一落地,许之脉继续挥剑,劈砍穿刺毫不含糊,那桃木剑明明没有半分金属,却不知是否被她的杀意影响,一招一式都卷着凛冽的寒光。

    蓝简因桃木影响,不敢靠近,只得左躲右闪,场面异常滑稽。

    判得出这女子有些能耐,蓝简未避免生出其他事端,忙退步数丈,放软语气算作好言劝道:“许姑娘,你不要冥顽不灵,讙神君位高无双,怎能被你困于笼中?我也是不想滥杀无辜,否则你早便死在我的手上了。”

    “假惺惺。”许之脉不信他谎话,但还是眉尾一扬,收剑不再追击,“你昨日突然遁逃,是感应到了鬼界的结界正在布控,怕自己来不及逃跑,被生吞活剥。”

    不用再左躲右闪,蓝简整理衣袖,承认道:“的确。”又实在觉得意外,紧接着追问她,“你如何想到的?”

    “猜的。”许之脉道,“想看鹬蚌相争?可惜了,你还是得不了利。”

    蓝简刚想回话,忽而面色古怪,一字未答便已如泡影般消散在天地间。

    走的也太利索了。

    总不见得,鬼界又来鬼了?

    许之脉虽觉得古怪,转身看见欢欢又开始呲牙咧嘴,轻叹一口气,“还是先换药吧。”

    被抓挠……呃……第,数不清次数了……

    逞什么强呢,这讙兽看起来是真不近人情。

    许之脉蓦地想起在军营里,那些姐姐们围着她给她上药,讲故事的时候了。

    不对,打住打住!许之脉赶紧摇头,试图把那些个什么悲凉怆然的情绪通通赶出脑海。

    活着就很好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她恶狠狠点点头,算作给自己造势。

    “我也常受伤的,也掉过肉。”她撩起自己的手臂,展呈出多处明显凹陷,尝试采用感化方式拉拢欢欢,“咱们不是同病相怜吗,这就是投缘啊,是兄弟姐妹了啊!给个面子吧,别挠了。”

    讙兽扫她一眼,没吭声。

    许之脉充分发挥乐天精神,继续对它进行单方面搭话,“你怎么这么吃香,是个妖鬼都想来抢你,我替你上药,还不是怕你死了。”

    片刻后,她又小声道:“那我得多孤独。”

    在这书中世界,前五年都受尽照拂,如今越发有些茕茕孑立的萧索感。

    讙兽这下又从齿缝中“哼哧”了一下,应是在表达自己死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沉默与往常不同,欢欢也不再白眼甩尾,难得有些温顺,静静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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