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

    许之脉没有想到这一睡竟然是从早上睡到了晚上,虽然一直没有吃饭,倒是一点也没有饿的感觉。

    和她对上眼神后,弋忘欢拉紧了马的缰绳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要吃些东西吗?”

    许之脉摇了摇头,“还好。”顿了顿,又试探地问他,“欢欢,你见到疏忽了吗?”

    弋忘欢摇头,“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提他?”

    看他神情,好像并没有和她一样见到疏忽,那这个梦境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倏忽的出现,包括在医院里的种种事迹,到底只是她的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搞不清楚。

    “脉脉。”弋忘欢已骑马行至她窗帘旁,“你见到了什么?”

    “也许只是一个梦吧。”许之脉这么回答。

    “是倏忽进入了你的梦吗?”弋忘欢一语中的。

    “不知道。”许之脉还现在刚刚的情绪之中,闷闷答道。

    弋忘欢也不再追问,“我是没有探查出倏忽的气息的,但如果真是他,也许是他把你带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所以归根到底,这确实不是梦,这就是真实的是倏忽侵入了她的梦境,特意来提醒她,她和弋忘欢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

    许之脉道:“欢欢,我们中途停下休息一下吧。”

    弋忘欢点点头,“好。”

    裘参为官清廉,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配给许之脉的也就只有一个车夫和一个小厮,一见许之脉要停下来歇脚,两人很自觉的拿出了备好的食物问道:“许姑娘,若是想吃些熟食,我们也可烤一烤。”

    醒来有一会儿,许之脉的胃子也逐渐行转过来,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又不想麻烦他们,只道说自己包袱里有有人赠的饼,她将就着吃也行了。

    闻言,二人也不再坚持,拿了些自备的食物,与她隔了些距离,坐下吃起来。

    弋忘欢跳下马来,向她走近,一双眼睛漂亮地垂下来,问她道:“脉脉,倏忽找你都说了什么了,”

    “没什么。”许之脉低头咬下钱世文给的饼子。

    弋忘欢只是看着她,没有接话。

    顿了顿,许之脉望向弋忘欢,“欢欢,你对人,除了厌恶,还有别的吗?”

    弋忘欢道:“起初也不是厌恶。”

    许之脉好奇,“那是什么?”

    “是无悲无喜,不过尔尔。”

    “那厌恶又是如何起的?”

    弋忘欢道:“因人总是相互攻讦,不视生命与意志为重,为求私利,面目扭曲难辨。

    “我不知古神,为何要创造这样的生命。”

    冶艳的眉眼之下,黝黑的瞳眸清亮如瑶池水面,悲悯,也凉薄。

    他是山海神祇,但他不接受祝祷,只凝视生命。

    “也有不这样的啊。”许之脉不满意反驳道,“你这算是以偏概全了。”

    “对。”

    许之脉嚼饼的嘴巴停了下来,“什么?”

    弋忘欢看向她,“你不是这样的人。”

    浓墨描绘他眉与眼,眼尾如蝴蝶翅弧挑起,色美且魅。

    许之脉呆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正然间,“轰隆”巨响——

    “有妖怪来了。”弋忘欢道。

    却见他无半分意外神色。

    许之脉正要问个一二,忽而被一阵强劲的拉力给往前抽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入了什么旋涡般只觉得头晕目眩。

    再清醒过来,她已置身于一座山山相连的桥上,四周山陵河川,秀丽美好。

    紧接着,大鸟猛烈撞击而来,带起狂风不止。

    许之脉从腰间立刻拔出匕首来,与这突然出现的大鸟开始搏斗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许之脉从喉咙里翻腾上来的猩红不适已经抑制不住,只一张嘴,就将满口鲜血尽数倾吐。

    擦干唇边的血迹,她的神色越发烦躁。

    明明总是还差一点儿就可以降服那高约七丈,展翅约百尺的大鸟了,可她居然连翅羽的攻击都抵挡不住。

    为何这大鸟竟会解决得如此棘手?

    低头一望,只见莽莽群山皆在脚下,唯此矗立之峰,高耸入云。

    正是想得焦虑,许之脉看着眼前驾于两处山巅的的吊桥,立刻全力往峭壁深渊处奔跑而去,直到无路可走之处。

    只回过身的瞬间,竟正面迎面对上大鸟。

    千钧一发之际,四处却突然汇聚起了闪烁的荧光,即便在天光初开的破晓时分,依旧不掩其光彩,荧光在许之脉手上渐渐汇集,越来越实体化,然后,出现一柄匕首。

    许之脉抬起匕首便是往虚空一砍。

    砍完的瞬间,那匕首又化为点点碎光,消散不见。

    大鸟喑哑的仇怨声竟突然缭绕在天河上空,许之脉猛一回头,正见那异兽的凄厉眸光似能穿透骨骼,撕碎魂魄。

    大鸟重重掉下山崖。

    原本还昏黄的天际,陡然变暗色。

    清洌洌的弯月嵌在黝黑的天幕之中,朦胧着洒下勉强可使人辨物的凉光,被白日里的雨浇过的枯木,此时有些朽味,混着泥土湿潮的味道,实在很适合精怪栖居。

    约莫半个时辰后,许之脉好不容易找到了下山的路,欢欢他们去哪里了?她又是为什么突然遇到这些事?

    正想着,敏锐的直觉使她觉得不远处的情状有异,一定睛,心里立刻“咯噔”。

    河面上飘了一个人。

    她这才解决完大鸟,怎么就遇上有人寻短见。

    奇奇怪怪的。

    许之脉仰头长啸,立刻利落地跳下树来救人,只是待将那人拖上来仔细探查一番后,却发现这女子已无生息。

    妙龄女子,杏眼鹅蛋脸,双唇如樱红,肌肤白皙,不可方物。

    这般年轻,模样又生得这般乖巧,不知是遇着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实在可惜了。

    静谧的树丛中,许之脉也不问她因由,只是道:“你若是还想活下去,等鬼差来时,我可帮你设法击退他们。”

    毕竟行走世间,谁人没有点自己的隐私。

    幸好跟着欢欢他们见识过不少神鬼,自己也算是有了些通慧眼。

    女子木呆呆摇摇头,“这人间苦痛,我即便再活过来,也是日日煎熬。”

    “你想好了?”许之脉叹气,“我不大会安慰人,但人间好玩之处不少,你若再投胎转世,也不见得会改变今世现状,果真不悔?”

    “寻不到爱与被爱的人间,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你这便错了。”许之脉只觉得自己像个心理咨询师般劝诫她道,“这世间那么多人,千千万万,怎可能一个爱你之人都没有,你既都有赴死的勇气,何不多走走,遇遇其他人?”

    那女子仍是摇头,“不了,试了太多次了,没这必要,况且我也吃了毒菇,即便重新活过来,也会毒发而亡。”

    “……”这去意竟如此决绝?

    许之脉正是心软不知该如何办时,女子面目扭曲,变作张牙咧齿的可怖模样欲扑过来,大声喊道:“你若真想救我,便把你的心给我吃了!”

    许之脉骇然惊惧,手刚碰到腰间匕首,然而下一瞬,那女子重重跌在地上。

    纯然的黑幕夜色之下,因弋忘欢的大驾光临而蓬荜生辉,眼尾未有飞红妆色,却仍窕冶无边。

    许之脉听他开口问道:“斗得可还愉快?”

    许之脉虽是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倒不含糊,“托你的福。”

    弋忘欢微微笑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安排的?”

    “那带光的匕首我可是变不出来的。”许之脉起身道,“而且妖怪来的时候,你的表情实在过于平静了。”

    女妖不敢置信,“你们设计骗我?!”

    弋忘欢垂目道:“说吧,坤城躲哪儿去了?”

    见到弋忘欢的瞬间,女妖立刻凭天地生灵气息辨明其身份,惶惑不已道:“神君?”

    虽是少年皮囊,年岁应不过千年,比不得古神,但这压迫的神性,超出了她所见过的太多山海神君。

    难道不只是山海寰的神君,还是从神庭来的?若是神庭的,恐她不能太过造次……

    弋忘欢没闲心问答,又道了遍,“坤城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女妖立刻慌张摇头。

    摆头的一瞬间,好似有喧嚣的风声贯穿心口,令女妖被威慑到瞬间僵在原地。

    是神君威压。

    弋忘欢浑身都散发冷冽气息,声色已然不耐烦道:“你身上的气息,还能作假不成?”

    祁涂此刻也扇着翅膀找来,气喘吁吁地抱怨道:“干嘛呀你们,我不过习惯在附近丛林栖息而已,每每与你们一将分离,转眼就找不着影子,害我好找。”

    抱怨完毕,这才转身发现身边还有只妖怪,“哎哟”一声惊讶道:“怎么还多了只猫妖?”

    许之脉自己也还懵然得很,一时半会儿跟他没法解释,只让他闭嘴听。

    周遭又静下来,留出空给女妖解释,“神君明鉴!是主命鬼王找的我!”

    弋忘欢问道:“他为什么找你?”

    “他,是来问小妖一件事。”

    “什么事儿?”

    “是小妖自己的事。”女妖看起来并不想回答。

    “不说?”弋忘欢的语调微微上扬。

    女妖迫于威压,终还是只能缓缓道:“小妖非是一点也不愿说,只是这故事挺长,二位,果真有闲情听吗?”

    许之脉立刻往一旁的石头处坐下来,“我准备好啦。”

    又顺便把祁涂拉扯着坐下,“快,一起听!”

    祁涂迷迷糊糊被迫加入“故事会”。

    弋忘欢淡淡扫他们一眼,这才重新看向女妖,“讲。”

    女妖见他俩都没有拒绝,这才缓缓开口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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